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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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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两日,两人的处境有如从云端坠下,对上陶狸那张不人不鬼的脸,不知该哭该笑。

这人费尽心思来寻他们,难道只为装神弄鬼?

谢灵犀方才被他吓得够呛,如今更是毛骨悚然,她悄然握住柳续的手,试图平息心中骚乱。

陶狸倒是眼尖,他瞧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莞尔:“方才吓着娘子,真是对不住了。”

说罢还一作揖,似是十分诚恳的模样。

谢灵犀瞧不见这些,听着陶狸懒洋洋的腔调,遭人逗弄的感觉更加强烈,于是语气也冷冽了些:

“陶郎君缘何来此?”

她眼神一凛,“不会当日在刺史府中,害我们坠河的狼,也是你的手笔吧?”

这话并非毫无依据——

陶狸此人,家中财宝无数,又通晓八方奇事,远不止表面上那纨绔模样。

当日他们在巷子中撞见受伤的陶狸,这人再顺理成章地表露身份,随即有意无意透露些虚虚实实的话语。

他们自以为此次探查乃是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一脚踏进了身后“黄雀”为他们精心布置的戏班子,只等你方唱罢我登场。

浓墨淡彩是也。

“这你就想多了,”陶狸蹲在江边撕下一块衣角,沾水洗脸,“我可不是来寻你们的。”

天已十分亮堂,村中人影绰绰,浣衣做饭、荷锄打猎,皆已倾巢出动。

他爱惜自己这张脸,更不愿有人见到这疯癫模样,失了名声,这下慢慢细濯着自己的羽毛,不作声了。

柳续见状,对谢灵犀道:“他在洗脸。”

便趁着空闲,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陶狸此时样貌——

朱唇雪肤,背负羽翼,不伦不类,有如煞鬼。

谢灵犀想象一番,真是不忍探看,扶额失笑。

陶狸只是垂着头洗净身上脂粉,眼睛没瞧见,双耳可没失聪,他听身后两人在肆意谤议他,面上浮起一丝愠怒:

“柳承之,方才是我不对,可你如今这般嗤笑旁人,实在有失君子之风吧?”

柳续奇道:“我同娘子讲话,要他君子之风何用?”

谢灵犀眼睛不便,瞧不见这世间精彩,着实可惜。

更何况此刻晨光熹微,草木初明,山间小溪波光粼粼地环着河畔未经雕琢的顽石,三两只白鹅浮水,一派祥和风光。

他此时恨不得取来所有古今书册里的诗,将此情此景一一形容与谢灵犀听。

“你——!”

陶狸怒而回头,见面前两人言笑晏晏,正谈论着村头王大娘家的黄狗。

柳续说方才见到那狗“扑通”一声被白鹅踢进河里——分明是再寻常不过之事,竟也引了谢灵犀弯起眼眸。

他这一回头,面上滴水如白珠入江,实在滑稽,谢灵犀却始终不往他的方向看,敛起双目,未曾动容。

“你……”

这分明是瞎了!

陶狸失了气魄,半张着口,这下终于真心实意道:“啊,谢娘子,真是对不住了。”

“事情发生成这样,实在难以预料。”

他带着两人来到昨日猎户夫妇捡狼皮那处江畔——此地已干净如洗,狼心狼肝狼肺之类的,均不见半点痕迹。

“那张狼皮是我在夜市上寻得,抛在此处,混淆视听而已。”

“你们想瞒过谁的眼睛?”

谢灵犀摸索着,寻了一块巨石坐下,“我本猜想,你将崔玉性情大变一事告知我们,是欲引着我们将她与谭识君联系在一起,但现在看来,真相并非如此。”

戏台上登场的人物众多,大都各怀鬼胎,其中有一人一直扮演着“受害人”与“拯救者”的角色,将这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搅的惊涛四起——

谭昀!

“刺史在位三年,风调雨顺,而荆州治理失序乃是一月前起始的,这与谭昀口中所说的‘四年前的家中巨变’,在时间上全然对不上。”

要么,是谭昀满嘴胡话;要么,便是这两件事情之间,并无直接的因果关系。

陶狸听罢,赞赏道:“对,但他确实是谭刺史的儿子。”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咬牙切齿:“哪有那么多复杂的理由,玉儿从不欢喜他,他怎敢拿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当令箭使……”

“如他所说,都流离在外多年了,还回来纠缠玉儿,真是贼心不死、色胆包天!我只吓他一吓,果真第二天,便见他卷了铺盖,逃出荆州了。”

看着两人愈发复杂的神色,陶狸叹了口气:“此事牵扯良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二位若是信得过我,便让我带你们去一处地方。”

……

据陶狸所言,他与崔玉两情相悦,将来是铁板钉钉的夫妻。

而谭昀只是跳梁小丑,此番来荆不过是贪图荣华富贵,想认个刺史老爹,再讨个如花娘子,从此福泽不尽罢了。

柳续质疑:“可他既是谭大人的亲生儿子,想认祖归宗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陶狸停在一间不起眼的观音庙前,掀开门襟垂下层层遮掩的红绸缎,“可他爹死了啊,哪来的祖宗给他认?”

此中观音像由金箔塑成,身高八尺,一手捻花,一手持净瓶,好不庄严。

观音像前的红柱上靠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郎,头发束得松散,仅仅带了一枚红珊瑚鎏金簪,衬得面庞如玉。她抱胸而立,腰间插了双刀。

陶狸疾步上前,搓着双手,一双狐狸眼弯成了月牙,显然是欣喜至极,“玉儿!我来啦!”

崔玉稍稍冷淡地看着他。

半晌,吐出一个“嗯”字。

柳续见了瞪大眼睛——

这算哪门子的情投意合?!

不过,眼前姑娘,与谭昀口中所说的“饱读诗书、温柔娴静”真是半点也不沾边。

他正想着,身旁谢灵犀目光投在虚空中,定在某处,随即一笑:“玉娘子,好久不见。”

这声“好久不见”惊得众人一静。

“哦?”

崔玉挑眉,眼中意味不明,“你认得我?”

谢灵犀诚实道:“不认得。”

“不过,我对娘子身上熏香记忆尤新,嗅之难忘。”

熏香?

两位郎君闻言,细细一嗅。

柳续自是不敢孟浪,他与崔玉隔了两三个人的距离,因而未曾闻到什么香,而陶狸听了谢灵犀说罢就凑上前,鼻尖还未凑到崔玉面前,就被她一把推开。

“不错。我这香已然淡了,却还是逃不过谢娘子明察秋毫。”

谢灵犀莞尔,葱白手指一点自己的双目,“拜玉娘子所赐。”

果真没错。

看来那日他们在刺史府遇到的压根不是什么巨狼,只是熏了这“迷魂”香的崔玉罢了。

此香用处不明,但有一点谢灵犀清楚:

便是闻了此香,加之身子太弱,不能抵抗,她那夜在林中昏迷,才会梦见她与柳续纠缠不清的前世。

鬼神之事尚能办到,篡改几人认知自然不在话下。

崔玉听完她的解释,点点头,便是承认了。

“我在百目香中加了些别的东西,具有扰人神智的作用,”她顿了顿,思辨道,“不过,并没有你所说那般神乎其神。”

她素来与陶狸、谭家人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谭识君下不去手,她自然愿意帮他多做些——

那日她确实是披了张狼皮,又提前在周遭都撒上香料,待众人已然熏上几个时辰,便粉墨登场。

伤了谢灵犀并非她本意,不过因此让这娘子猜出事情原委,也真是苦笑不得了。

想罢,信誓旦旦:“我会医好你。”

谢灵犀摆手,“还是说说你所做为何吧。”

她可不敢让崔玉来医她的眼睛,这娘子是个侠客,荤素不忌,一出马便搅得局势天翻地覆,要让这人来做她的大夫,真真折煞人也。

“好,”崔玉倒是干脆,“那便先说说谭识君吧。”

——

谭识君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

在位三年,本将荆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可近些天,他无意间撞破了一个密谋。

有人倒卖官粮,赚取差价,更有甚者,在征粮时盘剥百姓,浮收、勒折……无所不用其极。

这条链子极其隐蔽,所涉官员之广,几乎覆盖了荆楚一地。

但草蛇灰线,可伏脉百里。

他循迹捉出几间非法经营的黑心铺子,尚未打到动脉,便被幕后之人察觉,千方百计地来试探。

为此,也死了些人,那些人生前守得一片冰心,死后被随意抛尸入江,粉身碎骨。

谭识君这才开始重新盘算,思来想去,便琢磨出一个笨方法——

不如将这事态再闹得大些,引得圣上注意,遣人来查。

恰逢水患匪患并举,谭识君一番操作,直接引来了十几道弹劾。

遂而大喜。

本以为圣上会遣来可靠的按察使,可谁知来的要么是些迂腐老臣,要么是来混政绩的天潢贵胄,还有那新出茅庐的进士学生……

不知能干何事!

当日谢柳两人登门,尽管早有预料,却仍是心中惶恐,只因他记得,那幕后难以撼动的大人物,有一位正是姓谢。

“所以你们打算先下手为强?把我俩除掉?”

柳续眼神一动,随即摇头:“不对,若是只凭一个姓氏便判定我们与贪污案有关,实乃草率。”

谭识君混迹官场尚能保住首尾,定是心思缜密之人,不会犯此错误。

“对,”崔玉掏出一方素帕,缓缓擦拭着她的绣春刀,“他拿捏不定,我便替他选了。”

“可我也不是莽撞之人,便设法为你们安排一场假死,消失在明面上,做事情便方便多了,我这算是……”

“互惠互利?”

谢柳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不虞。

他们九死一生,在崔玉的嘴里却成了互惠互利,好似她做了天大的好事似的,他们这姓谢的以及谢家的女婿还要跪下来千叩万拜,感恩戴德。

上方观音淡漠地看着庙中交锋,不悲不喜。

陶狸见情形不对,忙隔在中间,劝道:“莫气莫气,玉儿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谁知这话一出口,便遭了崔玉刀柄一敲。

“你少在这搅浑水。”

她昂着头看向两人,像一只临水而站的白鹭,末了将双刀收入刀鞘,“看来你们真是来查案的?”

虽是问句,尾音却重重一沉。

“谭识君,出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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