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麻看了丰收一眼,支吾着说:“好像,好像说是来找李姑娘的……”
桑麻心里打鼓,她刚才不说原因就是想让小姐亲自见一见武宝,让武宝自己跟她说,这样一来二去说不定还是有希望的。但无奈小姐嘴硬,只能老老实实地回了话。
“咦,谁找我呀?”
“武宝。”郭怜芳嘟起嘴,有点儿失落。
丰收笑了,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跟桑麻说:“你去跟他说,我跟郭小姐还有事儿呢,不见他,让他回吧!”
郭怜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丰收淡淡笑着跟她解释:“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我那相公和武宝是拜把子的兄弟。武宝来找我,想来是替我相公跑这一趟。为什么是武宝来,而不是我相公亲自来,那我想可能就是因为怜芳你了,武宝想要接着这个由头,再见你一次。”
经过丰收的分析,郭怜芳恍然大悟,又雀跃起来:“丰收姐姐,你可真聪明。咱们不理他们,让他们着急去。姐姐,你画得也累了,歇一歇,咱们逛园子去。”
桑麻多机灵,立马就跑去给武宝通气:“小姐说她们还有事儿呢,不见你……”
上半句话刚说完,武宝立马捶胸顿足,扬天爱好,跟桑麻哭诉起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家小姐跟我明说也好呀,这样好端端地就说不见我,简直是在凌迟我!要是真说了我错哪儿,我就算改不了,总也相当于是砍头,好歹死的痛快。”
桑麻翻了个白眼:“什么死啦活啦的,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我们小姐虽然嘴上说着不见你,但是她心里还是想见你的。她们两个人现在说要去逛园子,你跟你那个朋友快些准备着,到园子里再去‘偶遇’,岂不好?”
桑麻说完这句,武宝又喜得颠三倒四,连连给桑麻作揖相谢。给桑麻逗得捂嘴直笑,“你要是这样谢我,以后有得要谢了。”
郭怜芳带丰收逛的院子是畅和园,这原本是一个本地官员修建的私家庭院,后来战火连天的几年间,园子就成了一个无主的荒废之地。现在经济民生恢复后,官府便把这一处开放出来作为民众游园之所,供百姓游览,赢得了不少民心。
暮春已过,初夏降至,畅和园内残红已去,绿树阴浓。园内有一大湖,湖面上飘着大片大片的荷叶,已有小小的荷花花苞俏丽地立在水面上。今日天气不错,金色的日光洒在水面上,与浮萍莲叶交融,如同揉碎的金子,光影交错间华丽得如同午后的一场梦境。
这样的美景,让丰收想到了莫奈的名画睡莲,她感受着温柔的风,伸了一个懒腰,舒服地叹息道:“人间美景真是画不禁,这地方也好适合画画呢!”
郭怜芳笑道:“丰收姐姐你真是个画痴,什么时候都想着画画。那你住的赤霞村那么漂亮,你岂不是天天都能画。”
丰收顺口接道:“我一有空就去画,风景速写攒了一大摞了。”
“那姐姐买的那两副画画的是赤霞村的什么地方呀?”
“哦,那个呀,就是我们家后山,越过小溪,隔着农田,遥遥能望见远山。那个地方观景的地方还是锦源给我找的呢……”丰收说了一半,突然捂住了嘴。一谈起画画她就忘乎所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把那秘密给泄露了。
“你的意思是——那两幅画是你画的?”郭怜芳眼睛瞪得溜圆,吃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瞬间各种细节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丰收那日喷茶的表现,郭绿罗房间里收集的所谓周慎的画作绘画风格总是千变万化……郭怜芳也捂住了嘴巴:“天呐,姐夫原来是这样的人。”
之前看到郭怜芳对于她姐姐的态度,丰收以为自己说漏嘴郭怜芳一准要得意嘲笑郭绿罗,但她并没有,反而是深深蹙眉,大受震撼也十分担忧的模样。
丰收感动地抱住了她,认真地安慰:“其实你的姐夫可能并不知道这事儿,我当时去书画店卖画的时候,老板自作主张就要冠他的名字,说这样好卖。你想呀,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姐夫是个有名望的人,别人都稀罕他的名号,赝品自然就多了。”
郭怜芳想想也是可能,心中少少平静一些,正想说他的姐夫是靠立体图册在知县大人面前扬名的事,闪眼忽然看到了武宝的身影,话到嘴边又丢下了,忙拉着丰收往后躲,小声说:“哎呀,他们找咱们来了!”
说着偷偷朝武宝那边指了一指,脸又有些发烧,语气是惊慌,嘴角却微微上翘,显然武宝这样锲而不舍追来让她很兴奋。
丰收朝她指的方向望了望,没看到武宝,一眼就看到分别两天的锦源。不知怎么的,丰收就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呀,你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丰收忙别过头去,方才她瞧着锦源憔悴了许多,看来是为了找自己费了不少的神。丰收又不舍地朝锦源看了看,看到他脸上魂不守舍的样子,越发觉得心疼。
丰收不由得笑自己,以前在网上看别人家长里短的帖子,自己总是能潇洒地来一句:姐妹,别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此时此刻到她自己身上,她只不过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疼得要命。只希望过去的那一切龃龉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两个还像以前一样和和美美地在村里种田。
“你既然这么伤心,为什么不去见他呢?”这回换成郭怜芳过来抱着她温柔安慰了。
“可是……可是他自己说得不想要跟我在一起了。”丰收的眼圈彻底红了。那天被那些女人污言秽语的泼脏水,她的委屈是浑身的刺,刺得她自己都如坐针毡从赤霞村一路跑到了安庆县。现在被郭怜芳温柔地问了一句,她的委屈就变成晶莹的泪,滚珠似的落了下来。
“你哭得我也要哭了!”郭怜芳小嘴一瘪,正想跟着丰收一起哭,突然灵光一现,拉着丰收就跑:“他要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他干嘛还要跑这么远来找你呢!”
丰收就这么被她强行拉着,跌跌撞撞朝锦源跑了过去。
“丰儿!”
一个温暖、坚定而有力的怀抱,紧紧地将丰收包裹,仿佛两个人会因为这个拥抱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阿源哥,我好想你。”丰收的眼泪浸湿了锦源胸前的衣襟,“我真的……”
他们站在湖边,潋滟地水光反射在两人的脸上,将他们摇晃到迷醉。
武宝很有眼力价儿地拉了郭怜芳和桑麻两个离开,独留他们两个人。丰收依偎在锦源的怀中,感到他在轻轻吻着自己头顶的发丝,温柔又神情。
丰收的心渐渐安定舒缓下来。
他们两个沿着湖缓缓地牵手走着,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把园子逛了一大半,还是锦源先开的口:“丰儿,我那天的话说得不对,我今天重说可不可以?”
“我不是怀疑你,我、我只是感到在你面前越来越不自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
“对不起……”丰收也在疯狂地反思那天的情况以及她自己的处理方式,“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在你面前稍微有点儿事,就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总是以无暇白玉的标准去要求你,最后每次都伤害到你。其实我这两天独处的时候也想清楚了,你并没有听到那些女人说的要你休妻的闲话,所以你的那些话跟她们那些话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你说的是你的心里话,我应该好好跟你谈谈才对。”
“我怎么可能休妻!我那天的意思是!反正不是这个意思!”锦源满脸通红,因为生气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他现在可以想象那天他没到的时候,丰收听到了多么难听的诽谤。
看到他这个着急的样子,丰收忍不住笑了,越发笃定这个人是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
“那你为什么要说让我离开的话呀?或者说,我做了什么让你以为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锦源的脸更红了,这回明显不是因为生气,他左右看看无人,突然拉着丰收往假山石洞里钻去。
山洞里晦暗不明,还空间狭小,丰收和锦源两个人钻进去把山洞挤得满满当当,丰收贴在了锦源的胸口上,听到他的心脏咚咚咚紧张地跳动着。
“什么呀?”
即便在山洞里这样私密的状态下,锦源还是努力了半天才说出来,他凑到丰收的耳边小声问:“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肯跟我亲热了?”
锦源说话的时候热气吹出,呼在丰收的耳畔,这丝丝温热的气息吹得丰收的脸也热了,她连忙想往后退,可是身后是坚硬的石壁,她退无可退。
“我、我哪有!”
下意识地就想回避,锦源哪给她再逃的机会,他一把搂住了丰收的腰,说:“你还不承认,那天晚上我就这样抱着你,然后我……”
锦源说着居然实地场景重现了,他再一次牢牢地搂住了丰收,把她整个人都环绕再自己的身下,热烈地吻上了她的唇。
丰收想说他们两个明明在算账呢,怎么就亲上了。可锦源的吻热烈、缠绵、充满侵略性地索取着,让她不自觉扬起了头,也同样热情地回应着他的爱意。她忘了现在的时间,忘了现在的地点,只知道自己在锦源的怀里,与有情人做着最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