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蒋延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走进来,卧室的灯没有开,便知段瑜没在家。
打开门处的水晶灯,视线瞬间亮起,这才看见沙发上正团着一个人影,看样子已经睡过去了。
蒋延想也没想的将西装外套脱掉走近,单膝跪地,将他蒙着脸的被子打开,瞬间愣住。
“没睡?”看着睁眼的段瑜,蒋延哑然,忍不住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要不要我抱你去床上。”
段瑜轻嗯了一声,主动张开双手,脸上神色淡淡,仔细看上去还有些萎靡。
他十分顺从的让蒋延抱起,再放到床上,又在蒋延准备抽身离开时,用手勾住他的皮带,像只很需要人类陪伴的小猫。
“嗯?”蒋延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他。
段瑜不语,只是慢慢将人拉进,而蒋延也没有挣扎,十分顺从的按照他的指引躺在了他的身旁。
“小猫咪这么粘人,怎么不想办法去公司见我。”蒋延将人抱在怀里,似是察觉出他的低落,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背脊,像是撸猫一样。
“好累。”段瑜深吸一口气,又将整个人埋的更深,发出的呼吸吹拂某人结实的胸膛。
“昨晚,累到了?”蒋延一边问,一边手掌向下揉着他的腰。
他明明很克制了。
床边的灯并没有打开,只有卧室的窗户可以透出思思光亮,将两人照的朦胧又温馨,让人异常眷恋。
似乎只要待在一起,互相依偎就已经觉的很充实了。
怀里的人今天的话少的可怜,蒋延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人在觉得舒心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分享欲。
最后,不知两人就这样待了多久,蒋延才有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段瑜。”
语气温柔亲昵,是爱人之间的呢喃。
段瑜没有动,他轻蹭一下,回应自己并没有睡着。
“今年生日想怎么过?”蒋延在他耳边低声询问,下个月月初,就是段瑜的生日了。
他曾问过李特助,往年的时候他们是如何庆祝生日的,有去度假,也有在段家,还有时候会和三五朋友一起庆生。
朋友这个选项,蒋延第一时间在脑中pass,段瑜已经很久没和朋友一起出去了。
对他来说,那都是陌生人,于他也同样。
段瑜顿了顿,这才恍然,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怎么过?当然是怎么热闹怎么来了。
他思考了一瞬,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大家一起过,你爸妈和我爸妈……”
话刚说出口,段瑜就停住了,直觉不妥,他们要是到了一起,岂不是要打起来?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虽然他们的儿子在眼皮子底下结婚了,可两家老的可还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就连蒋延前几日回段家还遭到了他爸的冷嘲热讽。
“好。”蒋延回答,胸腔震动几下:“正好促进促进他们的感情。”
“你是真不怕他们打起来啊。”
“怕什么,若是真打起来,你拉着你爸,我拉着我爸不就行了?”蒋延笑着反问,他突然想起,在两家还是死对头的时候出席宴会的场面。
他和段瑜各自站在家长的背后,互相看着对方,各自为营。
那时的他们肯定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耳鬓厮磨的场面。
“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段瑜烦闷的心情终于在此刻扫开了些,想到那种场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又黏黏糊糊了许久,直至外面的天色更黑,段瑜才终于舍得蒋延起身去洗澡。
等蒋延回来后,刚要起身洗漱,就见段瑜躺在床的中间,紧紧用被子裹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问:“你会骗我吗?”
蒋延眼皮一跳,他不动声色的将毛巾放在一旁,目光却是扫向一旁不起眼的小抽屉,那里放着那枚芯片。
“我今天去见了终光。”段瑜吸了口气,仰头看向天花板,并没有注意到蒋延此刻的神情。
“原来当年的腰伤好像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终光,蒋延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是那个离婚律师。
“你能想到吗?当我得知这是场阴谋的时候,我的身体有多冷,那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会害我的人。”那种滋味再次席卷而来,嘴里竟也有了苦涩的味道。
时间轴残忍的跨过了五年,可他的情感却并没有因此消散,依旧停留在他们最要好的时候,一秒地狱,一秒天堂的落差,大概就是这样的。
“是沈凌柯。”蒋延心情复杂的将人搂在怀里。
阮于寒曾说过,段瑜的腰是永久性的损伤,再也没有康复的可能。
“我不敢肯定,但是……”段瑜压着声音开始讲述一整天的经过,不知不觉,眼泪竟从脸颊划过,一个个小水珠争先恐后的划过,自成年后他就再也没哭过了,可此刻却想放声痛哭,像个小孩子一样。
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就经历了和竹马决裂再到背叛。
蒋延无声的安慰着,其实他知道,沈凌柯在段瑜的心里有很高的地位。
青梅竹马,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割舍的,但段瑜选择了自己。
那个天平,彻底朝着他的方向倾斜。
“我没有朋友了,没有了……我讨厌对我说谎的人”段瑜双手环住蒋延的脖颈,眼泪不受控制的下坠,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惨,莫名其妙的穿到五年后,莫名其妙的跟死对头结婚,好不容易适应了一切,却又要和自己曾认为最要好的朋友决裂。
命运真是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如果时光可以回溯,他宁愿……不打那场荒唐的架。
那样他也不会倒霉催的穿到五年后,还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
他会度过酸甜苦辣的五年,会有各种回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带在这一个避风港,他会去世界各地,蹦极,赛车,登山,会一个个尝试,还会认识很多朋友……
可现在,他一个朋友都没有。
他明明只有22岁,却要伪装成27岁的样子,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会充满好多回忆的五年。
他只有蒋延了。
段瑜轻轻抽气一下,将人搂的更紧些,闷声再次求证,“就算所有人都骗我,你也不会骗我的对吗?”
蒋延抱着怀里的人,眼里浓稠的墨散开,带着一丝挣扎,
“我……不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