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瑜是在一阵水声中醒过来的,他看向四周,脑子暂时短路,怔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瑞士。
他偏过头,摆了摆手,熟悉的温热触感没有传来,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似乎已经起了很久。
侧耳倾听,甚至能听到一墙之隔的厨房水流的声响和案板刀具碰撞的声音,是谁在做饭,答案不言而喻。
这样宁静的早晨似乎让人格外放松和沉溺,段瑜没有起床,而是翻了个身,将身旁空着的枕头抱在怀里闭眼假寐,枕头上,似乎还留有洗发水的味道,是薰衣草的香味。
很助眠,不知不觉间,段瑜迷迷糊糊的又陷进了梦乡,梦里,他变回了自己九岁的样子遇见了蒋延。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也搬到自己家的隔壁,成了自己的邻居。
左边的房子住着蒋延,他住在中间,而右边则是沈凌柯。
他们像是认识了好久的朋友,一起上学,一起训练,甚至还会相约去某个地方玩,一切是那样的诡异和谐。
段瑜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玩的很好的三人,总觉的这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至少,他们应该……打起来?
死对头怎么会在一起又说有笑的,这根本就不科学。
他这样想着,眼前的梦境忽然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原本还在一起做蛋糕的三人,只是恍惚间,和谐的三人就变为了冷漠的面孔。
小小的蒋延拉扯着自己的手挡在身前,朝着沈凌柯冷笑,“我们两个才是竹马,你不过是黏着我们的狗皮膏药而已,麻烦以后离段瑜远一点。”
说着,板着脸的小蒋延就要拉扯段瑜离开。
小小的段瑜还在懵逼中,被迫扯动步伐,还没走几步,另一只手却猛地再次被拉住,他回头,这才看见是小小的沈凌柯,他眼里的泪珠在打转,轻晃着脑袋。
“段瑜,我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想迷惑你,你不要相信他,你忘了吗,你准备好久的比赛被他抢去了第一名。”
老实说,段瑜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两人这样离谱的神情,这是根本不会在现实里出现的表情。
他想劝解两人和好,毕竟在梦中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可嘴巴像是被胶水黏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画面一转,段瑜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床上。
他正闭着眼睡觉,紧接着,身旁温热的触感传来,像是一个人形的滚烫火炉瞬间将被子的温度升高。
段瑜:!!!
他震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推搡出去,结果没想到这人狡诈的紧,竟直接握住他的手滑进被子,一鼓作气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是蒋延。
他似乎十分理直气壮,小手在被子里紧紧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板板正正的放在胸前,闭上了眼睛,仿佛这里是他的床。
这很不对劲。
“你来我的房间干什么。”段瑜费力的想要挣脱小蒋延的手,也不知这小子哪里来的力气,死活不松开,没有办法,段瑜只能凶巴巴的质问。
闻言,小蒋延睁开了眼睛,手却握的更紧,一板一眼道:“我不能让他夺走你,你是我的。”
小小的嘴巴里说着霸道的话,段瑜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我是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他道。
“不,你只能属于我。”
小蒋延似乎很不想听这句话,拿起手拍了拍段瑜小嘴巴以示惩戒,随后在他瞪大的目光中将人像是洋娃娃一样紧紧的抱在怀里,同时门外传出响声,是沈凌柯的声音。
“阿瑜,你睡着了吗?我妈妈不在家,今晚我能跟你睡吗?”
“嘘,他来了。”蒋延捂住段瑜的嘴巴,低头小声道。
段瑜惊呆了,他明知自己是在做梦,却还是觉得这样的情景的很荒谬。
门外的沈凌柯又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蒋延的坏话,见他没有开门,这才不甘心的离开。
直至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小蒋延放开禁锢段瑜的手掌,警惕的爬下床,像是小警员,看到沈凌柯抱着枕头的身影离开别墅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俩个发什么神经。”段瑜吐槽,要不是在梦里,他还以为他们三个上演什么爱恨情仇的戏码。
小蒋延不顾段瑜的阻拦再次爬到床上,自顾自的躺好,甚至还贴心的给段瑜盖上被子,“睡吧,我来保护你。”
“神经病。”段瑜无语的揉了揉泛着困意的眼睛,躺回床上,他实在太困了,困到根本没有力气大晚上的和蒋延理论。
睡前他暗搓搓的想着,等明天一早再收拾这个闯进他房间的坏蛋。
不知不觉,他竟真的在小蒋延的身旁睡了过去,才刚闭眼,耳边就传来蒋延的声音。
“起床了。”
段瑜皱了皱眉,心中火气上升,他刚闭眼就让他起床,分明是想折磨自己。
可恶的人竟然连梦里都不让他睡个好觉。
“睡的这么沉?”耳边传出轻笑,段瑜能明显感觉到滚烫的手背落到自己的额头,紧接着是侧脸,痒痒的,然后是脖颈,再到……
再往下不行了。
段瑜觉得梦里的年纪做这些实在有些少儿不宜了,于是决定揭穿小蒋延的恶劣行为给他一个教训。
他猛的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大声呵斥,“没看出你竟然是这样趁人之危的小人!你才9岁就馋别人的身子,你下-贱。”
蒋延没想到段瑜反应这么大,他顿了一下,没有否认馋他身子那句话,随后发表自己的疑问:“九岁?”
这年龄差的不只一星半点。
段瑜也懵了,意识到是现实里的蒋延在摸他,一时间血气上涌,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你都把我摸醒了。”段瑜尴尬的松开手钻回被子里,只是说了这句话后,仿佛更加奇怪了。
“做了什么梦,反应那么大,连被子都踹到地上了。”蒋延继续道,他做好了饭本想叫段瑜起来,就见他一直登着被子嘴里还不停的说神经病。
满嘴胡话,想到可能有水土不服的可能,他当即查看段瑜有没有发烧,却被一把抓住说什么馋他身子。
他实在是冤枉。
想到梦里抓马的剧情,段瑜选择沉默,他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淡绿色挂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十一点。
“先吃饭,一会带你去个好地方。”蒋延从衣柜里拿出一身同款情侣运动装,贴心的放在床上。
自从到了瑞士,他似乎格外钟情于情侣的东西,情侣牙刷,情侣杯子,情侣睡衣……
段瑜没想到蒋延的准备的竟会是这样的惊喜。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土地,还有不少人拿着锄头锄地,不远处还有大型机器在翻土,一阵风吹过,带有尘土味道的气息瞬间侵袭鼻腔。
段瑜看着蒋延不只从哪里找来了两个草帽给自己带上,又将锄头塞到自己手上,眼里迸发出惊喜。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还符合段老师口味吗。”蒋延又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手套给他套上,低声询问。
“喜欢,太喜欢了,自从爷爷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干过农活了。”段瑜甚至兴奋的跺了跺脚,他也曾想在别墅里自己开垦一片土地,可总觉的少了些什么。
他使劲嗅了嗅泥土里的芬芳,这是大自然馈赠的香水。
“就当做提前为我们养老做准备。”看着段瑜兴奋的混进农作的群众里,蒋延低声,带好自己的草帽也跟了上去。
阳光照射的紫外线格外强烈,段瑜本就偏白,在一群人中更是格外的显眼,他像只可爱的小熊,恨不得躺在地上打滚,不停的说这样的土地里有一种迷人的味道。
蒋延闻不到,他看着手中的土豆更是不知所措,完全没有种植经验的他,根本搞不懂如何栽种。
昨天只顾着寻找农场,倒是忘了查找一些种植的相关资料了。
蒋延睫毛低垂着,他向来不喜欢这种茫然的感觉。
“不会种吗蒋老师,不如你求求我?”段瑜拿着锄头来回逛了好几天,最终凑回了蒋延身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求你。”蒋延毫不犹豫的道,这样的话显然并不让他觉的羞耻。
段瑜眨眨眼,见蒋延没有露出自己期望的眼神,便又前进一步,得寸进尺道:“说,求求段老师教教我吧。”
这样撒娇的话很适合他。
蒋延垂眼看他,心下一动,坏心的他抬手将混着泥水的手指蹭向白嫩的脸,像是不知道在哪里打滚粘上的泥土。
他说:“段老师,教教我。”
这下段瑜很爽快的答应了他,他顶着花脸,说的格外认真,从土豆茎块的生长方式,栽种的深度等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农学方面的学生。
段瑜说的很认真,甚至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口干舌燥,当然这不是因为自己说的太多,而是他发现蒋延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的炙热。
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有些让人无所适从。
“蒋同学,你有在认真听讲吗。”段瑜抬手给了他胸口一锤。
蒋延回神,点头。
他手指摩挲着,思考要不要将小花脸擦干净。
“好,那我在前面锄地,你负责栽种土豆,等过几个月的时候,我们还可以飞回瑞士看看我们的成果。”段瑜握拳打气,随后便雄赳赳气昂昂的扬起锄头吭哧吭哧的刨坑。
这处农场是专门为了给这些体验生活的人准备的,为了良好的体验,因此每块地农场主都不会进行二次耕种。
蒋延扬起唇角,跟在后面开始播种土豆。
或许八十岁的时候,他就会和段瑜在老宅的地里也会种植土豆。
段瑜刨坑很有天赋,只是一会的时间,就刨完了一根垄,接下来的时间看看这,看看那,然后再跑回蒋延身边跟着他,你一个,我一个的扔土豆,玩累了便会托着腮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休息。
看着真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你知道这是什么草吗?”段瑜指着一处野草有心要考考蒋延。
“不知道。”蒋延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知道段瑜的小心思,顺势提问,“段老师能告诉我吗?”
“当然,这个啊叫蒲公英……”
段瑜讲着讲着,又看到桌上摆放着新鲜榨好的西瓜汁,立马飞奔过去拿了一杯,猛吸几口,身上的热气瞬间席卷一空。
他看向蒋延,又看看手里的西瓜汁,没有另拿杯子,“这一杯太多了,我喝不完,要不咱们喝一杯?”
蒋延伸手,就着同样的杯口直接一饮而尽。
凉气席卷,连带着炙烤的大地都带来了一丝凉风。
段瑜抬头看向远处从雪山飘过来的乌云,还有低空中飞行的小鸟,皱了皱眉,“看样子,应该快要下雨了。”
“要赶在雨季来临前将土豆种完。”
两人加快了播种的速度,果不其然,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远处的乌云开始聚集在天空上方,太阳努力的透过云层想要普照大地最终还是遗憾的被遮住了光芒。
很快,地上还是飘洒雨滴,再然后是细密的雨丝,衬得远处的雪山更加神秘朦胧。
段瑜两人快步跑回长廊里,看着刚刚播种好的属于他们的土地,播种后的及时雨更有利于作物的生长,今天是个很好的播种时间。
两人坐在长廊处观雨,周围还有着其它的人同样三三两两的坐在长廊躲雨,格外的热闹。
“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去爬那座雪山怎么样?”段瑜指着远处的雪山道。
话音刚落,突然间,视线里闯进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大狗,它巡视了众人一圈,似是找到了目标,快步朝着;两人飞来。
段瑜先是欣喜,随后又想到蒋延对毛发过敏,赶忙上前一把勒住它的绳子,阻止它靠近。
真会挑选玩伴,一眼就选中了天选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