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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90章 一见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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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烛火递嬗昏沉下去,暗黄的光蜷缩着,又释放些许,像一个阔别许久的旧梦,诱人迷失。

“不要——不要——”兖王妃呓语不断,一双手扭来扭去。

“韫欢!韫欢!”赵暄洁忙紧紧捉住她的手,轻轻拍着,“没事了!没事了!”

韫欢?兖王妃一怔——她的闺名柳韫欢,已许久未有人唤过了。

她是柳家嫡长女,少时丧母。

后来,父亲娶了继母,继母又相继诞下继弟继妹,她便渐渐被众人淡忘了一般,虽衣食不缺,但在国公府里活得像一株无人在意的野草,只有她的丫头鸢尾在乎她,心疼她。

鸢尾比她小一点,却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她,维护着她。

那年春暖花开,继妹邀她去踏青放风筝,不知怎的,她与众人走散了,连一向与她形影不离的鸢尾亦不见了影。

她被歹人追着,慌不择路跑进一处林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虞,斜刺里冒出一个少年来。

少年脚步踉跄,酒气熏人。

她一下更绝望了,却没想到那少年看上吊儿郎当的,但抡起拳头来虎虎生风,对着歹人就是一通胖揍。

那歹人被他不要命的打法弄懵了,又觑见了他的腰牌,忙忙抱头逃窜。

“小娘子快些回——呃——罢——呃——以后——呃——莫要独自一人——呃——在外逗留——”

少年打着响亮的酒嗝,又灌下一大口酒,一副放浪形骸模样。

她惊魂未定,瞥见脚边有一个闪亮物件,哆嗦着手拾起一看,是一块镶金羊脂玉腰牌,上刻有“兖王赵暄洁”等字样。

“呃——”他接过她递上的腰牌,随意一塞,又灌下一大口酒,催她快些离去,并道,今日之事他会深埋心中,不会让第二人知晓。

之后,果如他所言,京城里没有人知晓此事。

是故,当婚书下来的那一刻,她欢喜得差点晕倒,鸢尾亦为她喜极而泣。

国公府上下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不少幸灾乐祸之人。

因为赵暄洁在京城有斗鸡走狗、骄奢淫逸之名。他的外祖父周瀚,在御史台任职,亦因他的纨绔作风,常常被同僚怼得哑口无言。

但她坚定地认为,他绝不会是那样不堪的人儿。

嫁入兖王府后,一切如她想象的那般,他待她甚好。

她曾几次试探,却发现他早已忘了他曾救过她一事。

身为女子,她敏感地觉察到,他不喜她,但信任她,尊重她。王府的管家大权,成婚后未多久便全权交与了她。

她治理王府,他从不置喙。她遇上拿不定主意的事,找他商量,他亦会耐心地给出建议。她未有所出,他也不纳妾,连淑母妃待她都十分和善。

淑母妃从不插手王府事宜。她没有生育,淑母妃也不催,反而常宽她的心,道他们小夫妻年轻,来日方长。

她很满足,成亲后的生活,比她在国公府过的日子舒心多了,而且还能日日见到他。

府中多玫瑰,她渐渐知晓了他的心事。不过,斯人已离去,她想,天长地久的,总有一天,他的心里也许会烙下她的影罢。

“韫欢!韫欢!那是梦!快醒醒!快醒醒啊!”亲昵的意味,焦灼的语气,直贯双耳,诱惑着她迫不及待去寻觅那声音的主人。

赵暄洁见她终于睁开了眼,握着她的手一紧,几乎哭道:“韫欢,你终于醒了!”

兖王妃柳韫欢一时不适应赵暄洁的灼灼注视,面上烫烫直烧,有如轩窗外满树欲燃的榴花飞上双颊来。

成婚后,他从来只唤她为王妃!

望着她红晕满面,态生娇靥,赵暄洁猛然忆起昔年里的一件小事来。

豆蔻离京后,他日日醉生梦死。有一年的上巳节,他被一帮子朋友以散心的名义,强拉着去踏青。

柳宠花迷,莺飞燕舞,春光热闹喧阗。

众人喝酒划拳,猜枚行令,玩得不亦乐乎,唯他只觉苦闷难受。

他携了一壶酒,四处走着,信步所至,来到一处林子边缘。

尽管他醉眼朦胧,但仍能辨出有人在欺负一名小娘子。

这是他生平最不愿见之事,遂冲过去提起拳头直接开打。

歹人落荒而逃后,他接过小娘子战战兢兢捧上的腰牌,只见她双颊挂泪,浑身颤抖不已,有如春天里一株刚刚抽出的花信,柔弱得一阵淡风便可吹折。

他登时心生不忍,强压酒意,默默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把她送到官道上方罢。

鸢尾看到她家姑娘醒转,本要上前服侍,又见姑娘与王爷四目缱绻相顾,心底一喜,忙拭去眼角泪痕,悄悄退下。

往后她家姑娘,应该不必再“丁香空结雨中愁”了罢。

良夜静,碧天空,庭院深沉淡月明。

柠月轩里,一灯如豆。

黎慕白正伏案推绎着案情,锦允过来传话,道殿下命她去送膳。

她出去谢过锦允,回屋把桌上散乱的罗纹笺飞快地胡乱一卷,提起食盒便走。

府内阒然,花木沉浸在郁郁夜色里,独闻虫鸣窃窃。

赵曦澄已换上了家常袍子,甫一从罩屏后转出,便见黎慕白携食盒进来了。

他双眉一蹙,忙快步走去,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问道:“伤口可还疼不疼?”

又握住她的腕子举到眼前,看到她右边胳膊上与双掌间的布条,无一丝的血迹,心下方稍稍安定。

“谢殿下关心,已好多了。”黎慕白忙抽回手,跼蹐地低下了头。

赵曦澄手心一空,凝睇着她。

睫羽耷拉,唇角抿着,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他默默叹了口气,放下手,将一只紫锦衿缨掏出:“没有摔坏的。”

看她双手行动不便,他便俯下身子直接替她去系。

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立时占据了她的耳廓。

黎慕白只觉满屋子的烛光陡地膨大,一束一束炸开来,迫得她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那温暖得异乎寻常的指尖在自己腰间摆弄着。

岑寂又漫长的时刻里,终于,有什么惊动了不断鼓胀的光。

她从衿缨上挪开视线,一看,原来是风与花缠绞,案上落来几点红粉玉屑。

赵曦澄将衿缨系好后,又端量了下,道:“应该再难掉出来了。”

黎慕白恍然一悟——他把彤管用这衿缨装了起来。

如此,的确比放在袖兜里要稳妥许多。

“谢——谢殿下!”她红着脸退开一步,视线胡乱瞟来瞟去,瞥到案上的食盒后,慌忙过去揭开。

“殿下今日在宫中,怕是还未用膳。这些是我去甜安巷买的,您将就着吃点。”

赵曦澄看到食盒里果真有不少吃食,唇角不由自主略略一弯。

他以为她提着食盒不过装模作样而已,未料及此次是实打实送膳食来了。

一下觑见她右臂上缠着的布条,他一把将食盒拎过来,道:“你坐下,小心伤口,我自己来便是。”

一面说,一面把几样吃食端出,摆在一张雕漆花梨木平头案上。

其实,他命锦允去传膳,除了案子之事,更多的是想看她一眼。

在宫中他已问过太医,确认她的伤无大碍,可他总不放心。

今日午后,他与父皇等人一起候在紫宸殿外头。

殿内的情形,他一览无余,虽面色如常,心中却早已是枞金伐鼓。

日影每移动一分,他的惶恐便随之涨十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撕扯着他。

当采卉情绪失控要取六弟性命时,父皇急命弓箭手放箭。

他亦如一支箭冲了进去。

万幸,箭只擦过她的手臂,射中了采卉。

黎慕白把其中一只玫瑰紫釉瓷盏轻轻推至他面前,道:“殿下,这个用的是岭南今岁头一茬荔枝煎的水,老贵了,快尝尝看。”

却见他不动,她方想起他不喜食酸,忙又劝道:“这荔枝饮我尝过了,没有放杨梅的,甜而不腻,殿下不妨试试。”

赵曦澄见她又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瞅来,只得端起瓷盏浅斟一口,比及放下时,她已坐到了书案边,正整理着散乱的罗纹笺。

蜡炬没有罩绢罩子,烛光轻轻摇曳,晃一下,停一下,如同火树银花的余光,模糊了她面上的沉静专注,令他忆起初次遇见她的情形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那年,她约摸十四。她父亲黎光,时任西洲节度使,进京述职。

彼时,他借饮食之故,把府内人员又大换一遍。

父皇大怒,呵斥他时说漏了嘴,道她也进了京,说什么待来年她进府了,他必须把府中的管家之权交与她。

他不屑一顾,冷着脸不回应。

昔年里,她曾为赐婚之事大闹过一场。而父皇得知后,并未加责于她,只令黎光好生教导女儿。

花灯节那日,他又被父皇训诫一通。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生了赌气之意,跑去灯市寻她。

他倒要看看,她是怎的入了父皇的眼;又究竟是何等的尖酸泼辣,能让他差点成为京城的笑柄。

玉壶光转,凤箫声动,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却见她软软甜甜笑着,一手持一盏芙蓉花灯,一手紧挽她母亲的胳膊。

金光银线,错织如画。他唯见她的眸子里,满绽焰火星辰。

世间的嘈杂,仿佛在这一瞬间悉数退去,直至她从他身侧嘻嘻哈哈地挤过,他方回转神来。

“咦,应是这样方可。”黎慕白一壁翻看罗纹笺,一壁举起自己的手细看,眉峰浅浅隆起。

午夜的夏风微微蕴凉,携着丝丝缕缕的花木香,清清淡淡,又绵绵长长。

犹记那天,他才接手双钗案,奉父皇之命去了一趟刑部,后在宝积坊遇上刑部的严捕头在抓人。

而她,恰好被当成双钗案的凶手给捉住了。

只那么远远的一眼,他便觉察到网兜里的人应是她。

他命她伸出左手,她却故意伸出右手,左手则藏在衣袖里暗蹭。她以为他看不到,其实,正因她的此举,让他差不离确认了她的身份。

那一刻,他面上虽无波无澜,但内心早已翻涌不止。

他曾派人秘密去西洲查过,她与她的家人,确实葬身火海之中了!

后来,上了马车,他忍住肩上伤口引起的不适,拿起她的石黛,一是为掩饰她的真实身份,因为黎家失火后他并未查到任何线索。

二是,他想起昔年里她闹得他成为笑柄一事,心里禁不住生出一股子愤懑,居然像个稚子一般,对着她的脸一番胡涂乱画。

赵曦澄又抿了一口荔枝饮,至今也未想明白,那日他为何会做出如斯幼稚之举。

烛光有些萎靡了,使得她略显苍白的面孔杳渺起来。

赵曦澄搭在玫瑰紫釉瓷盏上的手指,倏地收紧。

黎慕白几步跨到他身畔,径直扒拉开他的衣领,垂首细看。

霎时,少女柔酥酥的呼吸温浸浸地兜上,有如染了酒香的芙蕖,又如春阳烘过的鲛绡,软软暖暖地滑落于肩头,激得他一颤。

他正想拍开她的手,不虞她的指端又蓦地抚了上他的肩,并反复描摹着。

夜风迭迭,送来的花草幽香无孔不入,似惊涛拍来,卷上荔枝饮独有的清甜,一重又一重。

他僵坐着,忽闻一缕极细微的声音,不知打哪里飘来,恍惚是一颗露珠无意滴在一湖平静的水里,登时有涟漪层层漾开,袅袅依依,圈圈圆圆竟不能停。

他忍不住扭过头,鼻尖恰好触上她的鼻尖。

他的气息,立即缠绕住了她的呼吸。

鼻翼上一点柳絮般的痒意,酥酥麻麻蹿腾开来。

黎慕白从梦中醒转一般,连退三尺。

“抱——抱歉!”她知自己又唐突了他,忙上前去,欲把他的衣领整好。

赵曦澄一点一点推开她的手,别过脸,嗓子喑哑:“是我这伤有状况?抑或是我这伤与案子有干系?”

“嗯嗯!”黎慕白连连点头,俄而又连连摇头。见一下无法说清个中缘由,她跑回书案边,拿起几张罗纹笺递给赵曦澄。

“殿下可知玄襄阵?”

“玄襄阵,系古代十阵之一。兵书记载,玄襄之阵,必多旌旗羽旄,鼓庄,甲乱则坐,车乱则行······榼榼啐啐,若从天下,若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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