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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119章 节上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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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烟山,如一描沉雄古逸的笔峰,挥在西洲诸山之巅。遥遥望去,几要透冲碧汉,颇有云巘之势。

山中长年累月轻岚薄雾不断,端的如时时承载了弥天水烟一般。

“承烟”之名,或是始于此。

而山腰的承烟寺,亦是日日夜夜香烟缭绕,与山中雾岚相互濡染,烘托得整座山寺恍如藏于白云深处,好一个参禅悟道、洗心涤尘的绝佳幽境。

复兼殿宇雄阔,楼檐苍峻,梵音渺渺,钟磬悠悠,以致这承烟山上的承烟寺,简直如一方宝土圣域。

是故,承烟寺不单单在西洲素有盛名,且声名一向远扬。

尤在西洲周边一带,常有人不惧跋涉之苦,多番来这承烟寺,或祈福,或游玩,或问道,或修禅。

故而,抵至承烟寺的山道上,纵使雨雪冰霜之天,亦有形形色色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更遑论今日是个响晴。

山道上业已人满为患,亏得道侧的护栏牢固异常,方不至于有人踩空或被挤得跌落。

山脚下一处闲地,几株参天古木绿阴如盖,洒一地清凉。

由于此处距离山道入口有些路程,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此偶作歇脚。而目下,在树荫里休憩的一众人纷纷起身,打定离去。

因为适才又有一行人在此驻足。

为首的是两个年轻男子。着深紫罗衣的那个身量俢颀,容貌俊美,只是面色淡透铁青,望之令人隐隐生寒。

着月白衫子的男子虽则气质隽秀可亲,模样却是寻常得紧,手里使劲扑着一把大折扇。

他们二人身畔,围着好些个身强体壮的青年,目光一个个如鹰隼般扫视来扫视去,几下子功夫就把在树下一众人扫荡个干干净净。

黎慕白面上露出一丝歉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不想扰到别人,奈何赵曦澄的这些个侍卫,尽管换了常服,可那种身为侍卫的机警与凌厉却是无法遮掩住的。

可她一看到山道上攒动的人头,又暗暗庆幸有这些侍卫在此。

赵曦澄本想令他们待在驿馆,可侍卫长董辅冒着触犯他逆鳞的风险,誓死也要随行护卫。

为了让赵曦澄应允,董辅非但把前次赵曦澄失踪一事引为前车之鉴,甚至搬出了圣上的旨意来。

黎慕白亦认为带着这么多个侍卫出行,委实有诸多不便。

况且,她今日与赵曦澄来这承烟山,是去一个隐秘之地,即家中走水后她醒来的那处地方。

可她对赵曦澄受伤之事犹有余悸,更兼那黑衣剑客一直未再露面。

是故,即便这些侍卫或许会妨碍到她查案,她仍旧劝赵曦澄同意董辅的请求。

山道上几近被行人塞得水泄不通,赵曦澄见黎慕白形单影薄,又见董辅与那些侍卫一路上甚是尽忠职守,铁青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他盯着摩肩接踵的人群,蹙眉问黎慕白:“这道上日日如此吗?”

黎慕白手中的折扇不停地朝脸庞扑风,生怕汗水冲去面上的胭脂水粉。

她在西洲生活经年,后又为了探案常各处走动,认识她的与她认识的人,均不少。

再者,打前西洲节度使家走水后,她在世人眼中已成故去之人。即便戴着面纱,天天奔波在外,终究有露出真容的风险。

为此,她今日特地易了容,用的就是赵姝儿给她的专制胭脂水粉。

“好像惯来如此。”她亦皱了皱眉,“承烟寺在西洲一带本就素有名气,来此参拜游玩的人向来就多。尤是打去岁来了一个什么善照法师后,来承烟寺的人益发的多了。传言这个法师,甚为厉害,有求必应。及笄前,我娘还曾想要带我去寺里祈一祈福的······”

说着说着,她手中的扇子一起一落放缓下来,像蝴蝶在渐渐收拢僵掉的翅膀。

常记幼年时,父亲母亲携她多次去承烟寺游玩。

尤是去岁仲夏,母亲特意叫她起了个早床,说要带她去寺里祈福。

因为寺里来了个新法师,据说道行高深,向他许愿甚是灵验。

母亲信了,她却是不太信这些,后来她在下车时跌了一跤,终是没去成,为此还惹得母亲不快许久。

树下浓荫匝地,日色被滤得极淡,一绺一绺的,仿佛成了浮在春水里的薄冰凌子,一碰就碎成齑粉的那种。

“可还有其它路能去那处?”赵曦澄问道。

黎慕白闻言,飘荡的视线一顿,只见赵曦澄正注视着她,目含深深疼惜。

她慌忙移开眸子,把折扇收拢。

确实另有一条小道可通往山上。那是她与江豫来承烟山游玩时,无意中发现的。

不过,那条小道不会直接抵达承烟寺。

许是这个缘故,所以那条小道虽然存在,但人迹罕至。江豫还曾多次叮嘱她,不要贪图便利而独自去走那条小道。

她心底一动,脑中猛地冒出江豫的那句话来——“倘若害死你家的人,与赠你方胜之人有干系,你又如何查?”

和亲案子了结后,她曾去鸿胪客馆向江豫求证。

江豫道,那只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个臆测,他以为是赵曦澄为娶罗正源的嫡孙女,而对她家下了毒手。

树荫之外,晴光像被淘洗过,澄净锃亮,如无数刀光剑刃,直刺得她瞳仁一缩。

所谓“赠”她方胜之人,堪堪在眼前。

她的视线铩羽而归,只觉一腔思绪被这满地混沌浮影攻取侵占,剪不断,理还乱。

赵曦澄曾言——“你家失火后,我曾遣人暗中去查过,却是什么都未查到。”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扇子跌落于地。

赵曦澄眉头一拧,问道:“怎么了?”

董辅机敏地前后左右扫视,提点着他那一帮子手下伶俐警醒些。

黎慕白回神,勉笑道:“无事,汗多手滑。”一面弯腰去拾扇子。

袖兜里彤管,趁势贴上她的手臂,一丝温凉清润。

赵曦澄亦曾言——

“《后汉书》有云:女史彤管,记功书过。”

“你放心,昔时你不是一道符号,而今亦不是一道符号,来日更不会是一道符号!”

“倘若将来,我也陷入了案子,你可会深信于我?”

热情的风,见吹不动山道上攒动的人头,便来撩拨这枝枝交通盖、叶叶相覆盖的如云树冠。

她起身的一瞬,他宽大的袖口恰好拂到她面颊之上。

衣料轻薄,软软滑过。

眼前刹那黯然,一缕若有若无的香缠着她鼻翼不放,独特,熟悉,清淡,悠远。

“梨花——开了!”话音甫落,她立觉有些莫名其妙,忙“唰”地抖开扇子扇风。

赵曦澄疑惑更甚,环顾一周后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不必了,我知道还有一条小路可去那处。”她放低声音,“那日,我就是从那条小路下来的。”

言讫,她抬脚就朝与水泄不通的山道相反的方向走去。

才踏出树荫,一名衣着朴素的妇人不知从何处急匆匆冲过来。

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赵曦澄一把掣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拽到了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董辅擒住那妇人,反绞她的双手于背后。其余侍卫,则面朝外紧紧围住了赵曦澄与黎慕白。

“哎呦!哎呦——”那妇人被摁在地上使劲扭着,嘶吼不止,“快放开我!快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呀,不然莞儿她不见了······”

黎慕白从赵曦澄身后踅出。

赵曦澄仍旧牢牢攥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审视那妇人。

“莞儿!莞儿——”妇人朝山道那边拼命呼喊,眼睛发红,双泪直流,“我可怜的莞儿!你们这群歹徒,快快放开我!快快放开我!”

“放肆!”董辅低喝,就要去掌那妇人的嘴。

黎慕白见妇人神情悲戚不似作假,忙请董辅住手。

董辅见赵曦澄亦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只好厉声吓唬:“再昏言悖语,小心吃打!”

“你们要做甚?”妇人瑟缩,俄而大哭,“青天白日,我好端端的一个人,你们扭住我做甚?老天爷,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就知道,这世道早没了王法!想放火就放火!想杀人就杀人!只可怜了我那苦命的莞儿······”

附近不断有行人经过,见这边哄乱一团,又有人呼冤的,胆小的忙避开了,胆大不怕事的则围了过来,全不惧侍卫的驱散,七嘴八舌指责。

“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就欺负起人来了?”

“就是就是!我们西洲可不兴强抢这一套,还不快快放了这大娘,小心知州大人得知了,反把你们都逮去关大牢!”

“大娘你别怕!你可能是外地来的,不太了解我们西洲。我们西洲最讲法理,你真有冤情,大可找我们知州大人作主去!”

“对对对!要是你早些时候来,那时节我们西洲节度使黎大人的女儿黎慕白还在世,保管你什么冤情,她都能替你伸张出来!”

······

赵曦澄本额蹙黑线,见他们忽然赞起黎慕白来,不动声色睇了她一眼。

她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管往山道那边瞅。

山道那边,人群熙攘,她看不出这妇人口中的“莞儿”为何许人也。

一时,她又被妇人话中“放火杀人”触动心肠,扭过头怏怏不乐瞪了瞪董辅。

今日她与赵曦澄是便装出行,为的便是不引人注目。

这倒好,经董辅这么一闹,知州府衙那边用不了多久定会知晓此事。

那么,赵曦澄之前的一番唱念打做,岂不是白费了?

不行!不管这董辅是因上次赵曦澄失踪一事而草木皆兵了,还是他另有目的,抑或他有任务在身,她都得想个法子,以杜绝往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而当下,得尽快让围观人群散去。

“诸位误会了,刚刚这位大娘走路不稳,我们公子这几个小厮就看岔了眼。是小厮们不懂事,太冲动了点!”

黎慕白笑着朝围观的人拱了拱手,接着道:

“诸位,纯粹误会一场!这位大娘,我们定会妥善安置的,请放心!”

语毕,她又朝董辅笑道:“快扶这位大娘起来!”

“可得好生扶住了!”“扶住”二字,被赵曦澄略略加重了语气。

京中那胡人小孩刺杀之事的阴影,犹压在他心头。他略略上前,挡在她面前。

董辅忙招呼两个侍卫近前,丢个眼色过去,命他们搀起妇人。

“大娘,对不住啊!”黎慕白朝大娘一礼,“大娘有哪处不适,请一定要告知我,我带大娘去看看大夫。”

······

一众人见她言语真诚举止有礼,妇人亦不吵不闹,片晌后也就纷纷散去了。

妇人虽被搀扶着站了起来,实则是被挟持了。

但她只顾着朝山道那边张望,满脸焦急,念叨着:“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呢?明明那个背影就是莞儿的!”

“大娘,您是在寻人吗?”黎慕白放柔声,“或许我可以帮大娘找找。”

“人都不见了,还怎么找?”妇人收回视线,剜了黎慕白一眼,目光怨恨,“都怪你们!你们无缘无故拿住我,耽误我的时辰,害得我找不到莞儿了!”

“大娘,是我们不对。”黎慕白又歉意一礼,循循诱导,“我们公子最擅丹青。大娘可以跟我说说你口中的莞儿是何模样儿,我请我家公子画下来,然后使人帮您去找,就当是我们的赔罪,可好?”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家莞——”妇人神情激动,音调陡地拔高,又被董辅一掌劈到后颈,尾音戛然消弭。

妇人吃痛,忿忿剔目董辅。

赵曦澄见这妇人伤不到黎慕白,亦想确认这妇人究竟是不是特意冲他们来的,遂对黎慕白使个眼神,又命那两个侍卫道:“仔细扶稳了她!”

侍卫知意,忙暗暗加了把劲死死掣住妇人的胳膊。

黎慕白对赵曦澄点了点下颌,不知这妇人是真精神错乱还是假装痴癫,决定激一激——

“大娘,那个莞儿这般见不得人,难不成是触犯了律法惧怕被官府缉拿?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放屁!我家莞儿柔弱善良,怎会沾染上这种罪大恶极的勾当!”妇人痛斥后,又呼天抢地起来,“是她全家上下都被人屠杀了呀!杀千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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