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阵前,天兵奋力击打战鼓,那声音震彻九霄,喧嚷的人热血沸腾,檀月于云端向下望,又见到了啼巫,他亦穿着全幅胄甲,隐约感觉他胸口处,有闪着光亮的东西,两军叫阵,檀月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手紧紧握着剑柄,一刻也不敢松懈,不知是什么响动,突然人声鼎沸,魔族小兵突然叫喊着冲过来,檀月还在纳闷,耳边的将士们冲了出去,她愣在原地,待两军厮打成一团,她才反应过来,镜川就在离她不远处,一边击杀敌人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她。
她才反应过来,提剑念咒,正好有一个魔族小将嘶吼着向她冲来,檀月紧紧盯着他,计算着距离,咽了咽口水,利落出剑,一击致死,檀月长舒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耳边金戈声嗡鸣,檀月瑟缩了一下,镜川堪堪收剑,两个魔族小兵倒在面前,就在她斩杀那个小兵时,已有魔族想要从背后偷袭她,檀月倒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又有魔族扑上来,檀月来不及多想,忙于击杀魔族。
她就跟在镜川身边不远不近处,既不妨碍他击杀敌人,又能及时配合,她凭借刚刚的经验,学着镜川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击杀了好几个魔族。
周围的魔族越来越少,镜海率兵直捣他们的老巢,此时应是已经得到消息,隐有撤退之势,直至最后,只有三两魔族,镜川和檀月相视一笑。
两个人又脏又累,镜川笑着说:“不错,比之三百年前,强了不少。”檀月笑意从心底溢出,长长的舒了口气:“待我再修炼修炼,可能与你并肩作战了?”
镜川的目光随着心柔和了起来:“你已经与我并肩作战了。”
“檀月!”
一个陌生的音色从背后传来,檀月回头,看到了褪去龙角的令华!檀月大喜:“令华!你的龙角呢?”
镜川朗声说:“他现在可是我们的得力战将。”
令华的眼睛不在呆目无神,说话也利索多了,眉眼笑弯弯的,身姿挺拔,他不再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严肃道:“檀月,我比你大,白叫你那么多声姐姐了。”
檀月哈哈笑了,令华的心智恢复后,察言观色的能力直线上升:“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营了。”
镜川叫住他:“你们一起回去吧,我去接应一下镜海师兄。”
令华与檀月缓步往营帐的方向走去,檀月笑着说:“你现在睿智英勇,在你面前,我倒是有些拘谨了。”
令华答:“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几日相处熟了就好了。”檀月点点头,怕两人之间气氛尴尬,只好寻另一个话题:“你是如何恢复的?”
“三百年前,机缘巧合,误食了魔界的千机相思子,九死一生,君上救了我之后,我昏睡了百年,再醒来,神思归位,才如常人一样。”
檀月点点头:“来之不易呀,不过令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业满劫脱,日后,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
令华很是兴奋的样子:“君上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们龙族,生来就是要乘风入海的,若还能管理上一片物丰景美的水域,那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归宿了,待这次征战回去,我就要回家了,我父母还不知道我神智清明了,带回家后,请旨让天帝封我一片水域,到那时我邀你来做客。”
檀月纳闷:“你怎么不先知会你父母亲族呢?”
令华顿了顿:“我怕突然那天我就又不聪明了,让他们白高兴一场,而且我敢肯定,我若是先知会他们,他们肯定高兴的四处与人说,若我回去,又变的呆呆傻傻的,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檀月皱眉,叉着腰:“你之前是神思残缺,现在归位了而已,你何时不聪明了,苦海山上,若不是靠你,我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波折呢。”
令华笑着:“可惜我现在,没有温热的龙角给你摸了。”檀月不好意思道:“不必不必,我不是为了那个....”
回到营帐,令华邀她到自己的营帐,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简直快下不去脚了,檀月问:“这都什么呀?”
慧文若掀开帘子:“你们在这啊。”看着檀月一脸疑惑,令华也不回答她,撅着屁股弯着腰,在一堆破铜烂铁里翻找,哗啦啦的作响,她耐心为檀月解释:“他呀,打从心智清明后,就开始打算着要入海了,这些破铜烂铁,都是他攒下的宝贝,将来要带去自己的水晶宫的。”
慧文若拉着檀月找了个还算宽敞的地方坐下,檀月依旧不解:“你已炼去龙角,丹墟或乾坤袋都不用的吗?”
令华费了好大的力气,抱出一个罐子,喘着气说:“都满啦,君上给了我七八个乾坤袋,我都装满了,我的丹墟内,已经连粒米都放不下了。”
檀月目瞪口呆,慧文若若有所思:“君上果然是疼你多一点,想当初,他说上战场以备不时之需,我与啸铁阿锁,一人分得两个乾坤袋,他一次性居然给了你这么多?”
令华打开罐子,里面满满盛着一罐鹌鹑蛋,他掏出几颗递给对面二人婉拒,令华边吃边答:“那是自然,我是君上养大的,你们几个半路出家,自然比不上我。”
他糟糕的措词逗笑了两人,帐外一阵喧哗声,镜川镜海回来了,这一仗打得漂亮,镜海高兴,拉着镜川说个不停,众人也都散去了,阿锁踱步至啸铁帐前,一声不吭,黑着脸就进去了,啸铁看着他进来,有些尴尬,阿锁说:“我只问你,那小仙子有没有拖君上的后腿!”
白日里,他负气跟着镜海君上走了,一路上心里都犯嘀咕,不放心镜川,可当时他说要走,也无人拦他,他顾及脸面,下不来台了,这一仗心不在焉的,被镜海骂了好几次,好容易结束,他特地跑来,倒要看看那个小仙子,是如何祸害君上的。
啸铁不以为意的说:“没拖后腿,两人配合的有章有法的,我看着檀月这三百年,是真的认真修炼了.......”
阿锁猛地站起来:“谁要听你夸她。”
啸铁无奈的说:“你不爱听就出去。”
阿锁甩着膀子离开了,啸铁皱着眉,好好的心情全毁了,真讨厌。
檀月跟着阿若,回到了阿若的营帐,两人很久没有独处,气氛有些尴尬,阿若细心地替檀月铺开床,因为檀月畏寒,她特意拿了厚一些的棉被,檀月替两人斟茶,阿若朝檀月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慧文若先开了口:“今日看你大杀四方,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进步如此快。”
檀月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服:“是呀,现在你别再想轻易就伤我了。”
慧文若讪讪道:“当年是我不对,你怎么还记仇呀?”
檀月噘着嘴:“当年我可是疼了好些日子,换了好些药,包扎了好几遍才痊愈的。”
见她娇气一如往常,慧文若无奈的赔着笑:“是是是,可苦了你了,都是我的错。”
檀月不再为难她,两人面对面躺下:“你一直跟着镜川征战吗?以前你一直不喜欢他,现在一口一个君上的,好像你生来,就是神霄玉清府的弟子。”
慧文若打趣道:“因为我喜欢他呀。”檀月一脸错愕,逗得慧文若哈哈大笑:“没有没有,他确实厉害,将十二雷霆使的像花一样,我亲眼得见才知道那威力,他为人亲厚,也不轻浮,说的每句话都为大局考量,做的每件事都为苍生谋福,活像个菩萨,悲天悯人的,慈悲的很,你知道的,我一向很佩服这样心怀大义的人。”
檀月点头,镜川确实是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一心扑在战场上,三百年都不回南斗长生天,连个口信都没有传过,更别说见她了,这三百年他都把自己抛诸脑后了。
心里有些憋闷,看向慧文若,想换个话题,但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檀月即刻明白,她想问什么:“我这三百年,都跟着瑶姬姐姐修炼,很久都没回师父那了。”
黑夜中,慧文若的一双杏眼眨巴了一下,淡淡回应:“嗯。”
檀月顺了顺慧文若的头发,她最喜爱将头发束的高高的,只有睡觉时,才会把头发散开,檀月慢慢劝解她:“阿若,世间好男儿那样多,何必执着于一处呢?”
慧文若没说话,把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只露着眼睛在外面,很显然不想谈论此事。
慧文若非常执拗,自己认准了的事,很难轻易被撼动,檀月也不硬劝,安抚的拍拍她,阖眼睡去了。
魔界暗夜沉沉,一玄衣女子与啼巫对立而坐,啼巫难得正经道:“都安排好了?”那玄衣女子并不说话,只点头示意,啼巫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那就好,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我即刻起兵。”
檀月正在睡梦中,一阵刺耳的锣声,慧文若条件反射般弹起来,摇醒檀月:“檀月,檀月醒醒,有紧急情况了,魔界可能又来犯了。”
檀月被惊醒,着急忙慌的穿衣服,登上靴子就冲出来,营地乱作一团,啼巫腾云在高处凝望,地上与白天的魔兵不一样,不知是什么形状,黑乎乎一团勉强作人样,被刀劈成两半,便虚晃成两个人,如心意相通般,合力绞杀,动作又急又狠,好几个沙场老将都负伤了。
慧文若与檀月迅速被牵扯进这场纷争,檀月尽力朝镜川那里拼杀,几乎是同时与啼巫走近他,啼巫爆冲至面前,提起手里的剑劈向镜川,镜川正与魔物拼杀,有点措手不及,心中默念雷决,计算着在他刀落下之前,用雷劈他。
檀月看着啼巫那柄丑恶的剑,正劈向镜川,来不及多想,只想冲上去,替他挡一下。
她不知道镜川一动不动是在默念雷决,也不知道啼巫装腔作势背后另有目的,她只是回想起镜川胸口处的一道疤还未痊愈,不能再受伤了,满脑子全是镜川的那句,可与他并肩作战。
脑中一片混乱,后背一痛,便软软倒下。她看见镜川大惊失色的脸,手忙脚乱的接住她,喊她的名字含着惊吓,带着怒气,真吓人,不知道,这算不算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