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等你男人回来才能离开这儿吗?”
万真再次纠正:“那不是我男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军长的关系。
再次解释:“我跟军长真不是恋爱关系。”
甘野踩在他肩头不太认真的回了个哦。
“你们看对方的眼神不大清白,跟我两个哥哥看对方的眼神一样,喜欢又不敢说的样子。”
万真坐在副驾驶盯着窗外的绿叶:“我们的上层明令禁止同性恋爱关系。”
甘野的下巴压在一枚金属扣子上:“他们管的真宽。”
车内沉默了很久,万真小声问他:“你还记得,我的父母吗?”
他怕甘野想不起来,多加了几句形容:“我的父亲是一条性格非常内向的海蛇,大概两百三十年前,他在海里看到了岸上的一个女孩,你允许我父亲上岸追求她。”
甘野仔细想了想,他的记忆很零散,两次死亡以及海船上消磨的七十多年,都让他很难想起太多细节的东西。
他不说话,万真语速变快:“没多久,你和祸神在岸上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你赐予我母亲幸运。”
万真想起甘野赐福太频繁,怕他想不起来:“我母亲告诉过我,祸神收走了他们未来十年的不幸。”
甘野歪头:“我不记得了。”
万真骤然噤声。
困在海船的时候,为了活下来,甘野丢掉了很多东西,他丢掉了记忆和力量。
只攥紧了一个聂执。
那是他走到绝路时的最后一张底牌。
无关情爱,甘野深知一个残忍真相:一旦他选择放弃聂执,聂执会比他更快的收回给他的一切偏爱。
他可以肆无忌惮利用聂执,放弃自己,向死而生的最大底气,就是聂执会救他,会为他出手兜底。
甘野懒懒告诉他:“我选择你是你离我最近,你可以选择帮我,也可以选择出卖我,这是你的自由。”
万真低下头:“杀我父母的人太强大,我不敢违背他们,我只能……只能恨你。”
甘野闭上眼睛,对瞬间变化的周身景色无感,懒懒道:“行吧。”
万真肩头一重,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结束了。”
“啪嗒”
水珠砸在金属扣上。
他近乎无声道:“我想……活着”
一长列车队中,有两辆车调转方向,下山去了。
“好,诱饵丢的很成功。”
槐微站在树冠里,利用茂密枝叶遮挡住身形,手摸了下耳边散落的发:“你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柴喜叹气:“对面不相信我。”
槐微想了想,试着鼓励他:“发散一下你生前的人格魅力。”
柴喜瞬间黑脸:“我都死四百年了,哪来的人格魅力。”
槐微给他指了条死路:“不如你直接魂飞魄散吧。”
“你得知道,现在丢出去的是聂执的宝贝疙瘩,并且这个宝贝疙瘩现在没有任何力量。
策反不了他们的人,万一这个宝贝疙瘩出了事,你就等着聂执回来找你麻烦吧。”
柴喜把手机摁的噼里啪啦响:“给我点时间!”
槐微同情道:“希望他能忍住不挑事。”
柴喜干笑:“我不如相信我能成功。”
那边传来一阵爆炸声,随后有什么东西不停掉落,槐微问了句:“还没打完?”
柴喜瞄了眼战况:“早呢,这两明显有私仇,还有的打呢,琴嘉呢?”
槐微瞬间明白肯定是那边在叫救命,不屑撇嘴:“好歹是个男的,动不动叫老婆救命。”
她以后找,肯定要找个能打的,不能光找帅的,帅不能当饭吃,打起架来更加派不上用场。
琴嘉凉丝丝提醒:“我听得见。”
槐微笑:“啊,我就是说给你听的。”
琴嘉没空跟她拌嘴,身为整座山上唯一一位独苗苗神,她的担子格外重——她要控住地下室的海神神位。
这事儿旁人干不了。
那帮子前任海神就更指望不上了。
他们被明令禁止接近地下室。
聂执走前交代过,实在控不住,就让她替换掉神位,宁可把她自己的交出去,也不能把手上这个放了。
更不能放任何一个海神回海里。
“好的,回复了,”柴喜略带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迟疑的开口:“就是这地儿……”
槐微原本在压阵,闻言皱眉:“怎么了?”
柴喜抹了把脸喃喃自语:“完蛋了。”
槐微长这么大最讨厌这种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咬牙切齿:“你能痛快点吗?”
柴喜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快挂点的鬼了,气若游丝回答:“屠宰场。”
集体静默三秒。
槐微发出尖锐爆鸣:“你说什么?!”
现询没听懂这种陆地上的黑话,没办法跟他们同频,只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顾不得公报私仇多抽老大两下,直接把他打昏过去。
走近柴喜问他:“什么是屠宰场?”
侯文也不懂,但他不敢问。
柴喜磕巴了下:“就是陆地上一些,一些……”
他深吸口气:“有需要的人捕捉到自己处理不了的异兽,找到当地屠宰场,花上一笔钱。
会有专业人士负责分类宰杀,他们能把值钱的皮毛完整剥下来,可以进一步提炼晶魄,炼化骨头,把顾客需要的部分处理好。”
陆地从古至今一直有这样地方,并且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上下产业链。
屠宰场自己也会培养一批捕猎者,专门出去捕捉异兽,放出消息高价卖出,还能再赚一笔加工费。
现询心如擂鼓,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噤声的原因:“那个屠宰场,有海兽?”
槐微声音平平:“不止有海兽,也有像我这样的妖,一些弱小的神,各个常见不常见种族,当然也出售过有特殊能力的人类。”
侯文深觉不可思议:“聂执没想过管管?”
柴喜被他的天真逗乐:“怎么管?聂老板是神没错,但你别忘了他是祸神,他不能长久滞留一处。”
陆地上是没人打得过聂执,但他们输了可以跑,可以满世界的跑。
聂执却不能毫无顾忌的到处走动,更不能肆意下杀手。
他只能杀对他动了杀念并且真正出手的那部分。
生物繁衍季节,五谷丰收,这些大范围喜庆时,祸神是不能出现的。
他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天降灾祸,战争四起。
不等他处理完这些事这些人,他所在的地区便会被他影响,失去生机。
就像现在,不论聂执的计划成与不成,他都必须离开雾城。
雾城的地下产业链熬过这三个月便可以正大光明走出来。
槐微叹息一声:“陆地和海上不同,不存在你们作为领主那样一呼百应,大家都有自己的顾虑,聂执真有大事能直接叫来的只有我这一个朋友。”
柴喜不服气:“还有我呢!”
槐微不屑:“没钱你能来?”
柴喜瞬间闭嘴。
槐微就知道他不敢说不要钱的话:“如果聂执说他要动的是屠宰场,早上绝不会有人来,柴喜会跑的比谁都快。”
柴喜默认了。
现询皱眉:“为什么?因为利益?”
槐微沉默片刻:“是欲望。”
“正如我炼器需要材料,柴喜爱钱,你想要上岸,有的人渴望变强,有的人注重脸面,一件高级法器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聂执再厉害,他难道还能跟全世界作对吗?”
柴喜适当补充:“更何况聂老板不在意这些,这本来就是顺应局势而成的正常市场需求。”
现询闭了闭眼:“我现在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针对了。”
陆地发展至今,资源短缺,他们身为海神不思进取,不发展文明,不参与海以外的势力,空有宝藏而不知。
自己不用也不准别人用。
甘野反击的最狠,被针对的也最厉害,以至于身死时,不足千岁。
槐微拧眉:“这是陷阱,就像之前的邓从善,都是立起来引诱甘野违规犯错的靶子。”
现询笑:“那你可太天真了,小六没杀邓从善照样死了,他们要处理我们根本不需要陷阱。”
他们都立过誓,神地那帮传谕者搞死他们不要太简单。
“聂执有说过我出庄园会把我怎么样吗?”
槐微声音骤冷:“会杀你。”
现询轻叹:“真是一点情面不留啊。”
他溜达到沙发边重新坐下,端起茶杯,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几个兄弟。
最终停留在白令身上:“早知道我也跟你一样借小六点命了。”
白令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借什么都不会借命,你最怕死了。”
现询想了想,耸肩:“没办法,我老婆太能活了,我可不想两百年后让她守活寡。”
白令冷笑:“她现在就不是守活寡了?没了你她可以找个比你有用的新老公。”
琴嘉忍无可忍:“我说了!我能听见!”
兄弟两瞬间噤声。
白令端起茶杯,还没喝,腿上挨了一脚,深吸一口气,试探的开口:“聂执有没有说,我要是离开会怎么对付我?”
槐微操纵阵法困住五六个外来者,听到问题非常冷漠:“杀了图章行。”
“……”
白令摊手,示意现询他没办法。
现询恨铁不成钢:“光把我们耗在这有什么用,现在谁去拦着小六?”
槐微说了句风凉话:“向天祈祷他别多事。”
众人心中的答案也很明显:那不如相信我自己。
而此刻,觉得自己非常靠谱的甘野,正盘缩在巴掌大的透明玻璃球内。
他的下巴枕在顺手从万真肩头抠下来的金属扣上,尾巴时不时扫过球体。
大概是俘虏看起来非常的老神在在,双手托着他的人凑近了瞧,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它真漂亮。”
“最精美的艺术品也比不上,希望工匠也能完整的把这张皮剥下来。”
他双目发直,喃喃自语:“真的太美了……”
他的同伴一把抢过玻璃球,盖上遮布后一耳光甩过去,呵斥道:“不知轻重!”
甘野懒懒道:“想打醒他,至少要断根骨头。”
他下意识看向车前。
男人下令:“照做。”
他闭上眼睛,把玻璃球放在腿上,一狠心,折断了同伴的小拇指。
惨叫顿时响彻整个车厢。
“唔,”甘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莫名:“有点小。”
青年不明所以,就听到他再次开口:“你发育的真不怎么样。”
“……”
他立刻把玻璃球举了起来,顺带翘了个二郎腿。
甘野没有继续逗人,有些纳闷道:“跟那小孩一样,你身上也有我赐福过的印记。”
他凝神感受了下:“是希望。”
甘野很不理解:“我以前无聊到了,连人类小孩都赐福的地步吗?”
前排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你说你记得,万真一定会心软。”
“哪怕你只是骗他。”
神又怎么会真心将信徒放在眼里。
他们看不到地上的蝼蚁。
甘野短促笑了下:“我当时应该给你自由。”
不过他实在对聂执以外的家伙兴致缺缺,不再言语,一路安静到下车。
驾驶员打开车后座请他:“军长。”
两辆看起来和普通轿车无异的黑色车辆一前一后停在路边。
车门一旦打开,熙熙攘攘的声响陡然打破了寂静车厢。
不远处有轿车车轮压过柏油路面,远处传来两声喇叭催促声,有自行车叮铃铃骑向远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正在转换颜色。
离他们最近的人行道边停着几辆做小吃的三轮车,空闲的摊主支着小凳子坐在盲人道上闲聊。
有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挑拣炸串,时不时问一句孩子想不想吃她手上的品种,挑好后顺口让摊主抹零。
这是一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