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约克贴在舷窗上，呼吸在玻璃上晕开一片白雾。

这艘飞船距联邦三光年外，透过舷窗，漆黑的宇宙幕布中央，一块庞然大物正缓缓转动——那是虫族巢穴。

它像一颗畸形的行星，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足以容纳一艘战舰。它是沉默的，直到一个孔洞亮起诡异的荧光，才能感知某种沉睡的生物在呼吸。

最令人惊叹的，是偶尔一个孔洞亮起时，虫巢表面开始此起彼伏地闪烁，仿佛神经元突触在相互交流。像夏夜里的萤火虫群，遵循着某种神秘的规律，编织出复杂的图谱。

若非他和虫族战斗过，看见同伴的尸体消失在宇宙中。

或许....他会感叹这东西，真是太美了。

舱体开门的声音。

夏约克不用看，也知道是1号回来了。

“给你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他回过头，看见1号正脱下探索服，灯光下，她身上每一寸皮肤如陶瓷表皮布满裂纹。

夏约克知道这个裂纹由来，迅速收回目光，“虫族的活跃度下降了？”

“更有意思的。”1号打开光脑，展示公告——王贵和曼德拉因私改他人机甲，由调查处处刑，禁闭一年。

夏约克愣了一会儿，才想到什么，扬眉，“所以，当年改我机甲、害我晚一年才安排上前线，是这个人？”

“放心~我会让调查处的人好好招待他。”1号收回光脑投屏。

夏约克看着1号表情，好奇问道，“说说看。谁帮我找到的幕后黑手。当年后勤部查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等我回去了，一定好好道谢。”

1号坐到他旁边，背对窗外虫巢，“我亲自拉进调查处的女人。999号。”

“哦？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那么感兴趣。”夏约克转过头，目光落在1号手臂上的裂纹，“为什么？”

“现在的储备兵都太稚气了，连带着教官都很安逸。”1号抚摸着自己的裂纹，仿佛在抚摸胎记。

她再次打开光脑，后勤部零件存放区的监控，投屏在空中。

男人举起螺丝刀，抵上女人颈部，逼迫她转身。

可当女人转过来时，夏约克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他确认，“她杀过人。”

“你也能看出来。”1号哼了一声，“没有害怕、生气，知道自己能反抗，和不在乎自己的命，区别很大。”

夏约克点击继续播放。

「如果王贵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我尚能高看你一眼。」

「瞧瞧你现在。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为什么？觉得我比任何人都容易解决？」

夏约克皱起眉，“但她和你，完全不同。”

1号笑着说，“敢杀人。共情能力却那么强。我没见过。”

夏约克看向她，心想——

他见过，但已经疯了。

·

自沈间走出密林，震天响的夸赞如海啸席卷而来。

莫迟实在是嫌吵，放开沈间就溜到一边躲清静了。

“谢谢。”柳青青陪她一起看沈间被人群淹没，“有你兜底，我好像就没那么慌了。”

莫迟轻笑一声，“他最终还是赢了。”

“他们这群人现在还反应不过来。”柳青青看向簇拥沈间的粉丝，摇了摇头，“等他们的机甲也查出了问题。你的恩情，就又记了一份在他们心里了。”

莫迟好奇，“又？”

柳青青说，“研究院虫族入侵、宿舍区恐怖爆炸......谁阻止的呢？”

莫迟不说话，认认真真当一个缩头乌龟。

“还有你到底怎么救的沈间呢.....”柳青青突然转头盯着她，“等过去的调查员回来，很快.....报告就会出来了哦～～”

莫迟看天、看地、看沈间，嘿嘿一笑，“你说....你们下一个对手是谁，抽过签了吗？”

柳青青扑哧笑开，“逗你玩的。”

原以为足够吵闹的人群，声量突然再度翻倍，目光随之而去。

沈间如摩西分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跑。莫迟不小心绊了一跤，结果依旧被拖着往前跑。

柳青青紧随其后。

瑞安骂了一声，“没我你们怎么赢”，也跟了上来。

教练大喊阻止也没用，许多见证了沈间这一站的机甲战士们，纷纷追在他身后，问他到底怎么做到的？以及他和女生到底什么关系？

有人说她叫莫迟，别人问莫迟是谁，却回答不了。

有人说她是废物、是攀天赋。

也有人说是她救了自己的命，甚至救过瑞安，她只是开不了机甲，能力不比任何人差。

这句话马上又被驳斥，说开不了机甲的就是废物。

总之，四人再次来到沈间宿舍。

甩掉了身后一群疯子，一进门就坐下。

沈间看着她笑，把手上的纸条塞进她手心，“6号团队。我们下一次的对手。”

莫迟看着沈间，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不只是吃吃喝喝，参加比赛争夺第一，去前线保卫民众。

——不止庇护所吃不饱的孩子、联邦胆战心惊成绩不好被淘汰的储备兵，好像.....还挺开心？

柳青青已无力吐槽，捂着额头在那儿喘气。瑞安倒是兴奋，“我知道6号是谁！就是那个天赋98的小天才！终于撞上了！”

“她才十几岁。”柳青青皱眉道，“连一天训练都没练过，能——”

“可以的。”沈间打断，“当年我第一次测试，进入机甲时，我就知道，我抬起手臂，它也会随之而动。”

·

三个人坐在白板前，柳青青拿起黑笔。

「联邦团体赛第二场」

莫迟举手，“还是我来介绍她们成员吧。”

柳青青点头。

“首先就是那位天赋98的女生。沉默寡言，但后勤部看她操作机甲，非常熟练，似乎没有一丝排异反应。而且她在庇护所.....她没有对战畏惧，不怕死。和沈间不同的是，她极其服从命令。”

柳青青瞪了一眼沈间，“还捂着你右手呢？上次开会，也不知道是谁说，一定听从命令。”

“我没办法。”沈间说，“只是一点扭伤，明天就能好。”

柳青青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不是在指责你。我们赢了，你的功劳确实很大。但是沈间，战场上如果你丝毫不听总指挥，你知道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吗？你俩一起上，就能赢了，根本不需要我咯？”

沈间看向柳青青，“在那种情况下，你让我为了自己的安危，就这样认输吗？如果现在，牺牲我就能救所有人，你还会做出这种指令吗？”

“沈间！”柳青青一拍桌子站起来。

“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都是在为互相考虑嘛。”莫迟拖开椅子，上前拉柳青青，“你一向冷静，不要吵架，我们可以好好说的嘛。”

柳青青别开头，僵硬地坐下。

瑞安突然说，“其实我可以-”

“闭嘴！”莫迟瞪了他一眼，看向沈间，“你觉得，只要能救其他人，你自己牺牲无所谓，对吧？”

沈间看向她，“当然。”

“好。”莫迟重新坐回位置，手肘支在桌上，认真看着沈间的眼睛，“如果牺牲的人换成我，为了救所有人，你也会选择牺牲我，对吗？”

沈间第一时间张嘴想说话，可声音没能发出来。

他张张合合数十次，最终，闭上了嘴，低着头不说话。

瑞安举起手。

莫迟呼气，“没人当你哑巴。”

瑞安放下手。

“好，你们都可以自己好好想一想。等情绪平稳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行不行？”

沉默。

莫迟说，“可不可以？”

柳青青和沈间都轻声回道，“可以。”

“好。我们继续。”莫迟走到白板前，写下第二个人的名字，“夏天，不知道你们是否记得，和我们一起去庇护所的，表情一直比较阴郁的女生。非常有全局观，和所有指挥使配合都能非常默契。天赋88。”

瑞安举手。

莫迟点头。

“听起来这场仗会很难打。我的天赋虽然比夏天高，但我和她训练部对战过，非常难缠。而且她平时训练强度非常大，几乎是往死了练。当然....毕竟是我，肯定能打赢。”

莫迟笑了笑，“我知道。但是瑞安，如果对方选择和我们缠斗，拉长战线，论持久作战....我们可有大苦头要吃。”

柳青青似乎缓过来了，追问道，“指挥使是谁？”

莫迟转身写下第三个名字，“薇奇，喜欢打扮，战略风格偏古典。天赋90，似乎和你关系不错？”

“嗯。”柳青青竟也紧张起来，“有点....麻烦了。”

莫迟微笑，“三个实力都不相上下。这时候，就需要一个突破点。你们可以先想想，自己有什么之前没使出来的小技巧，可以都写在这块板子上。晚上吃完饭，我们再一起碰计划。”

她放下笔，“我现在有点事。得先离开一会儿。”

沈间担忧，“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莫迟摇了摇头，笑容略诡异，“等我回来。给你们一个小惊喜。”

语罢，她便离开宿舍，前往后勤部。

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在一个世界中获取的信息，正好可以帮团队提升战力。

就是要对提供信息的人，说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