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撕裂疼痛让他缓不过神,脑海里被迫承受着巨多的信息,身体上还要被折磨,秦砚快要乱到爆炸,此刻只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初代人的晶体存放室里放着他们三个的东西。
这句话意味着他们不仅是初代圈内人,还意味着他们早就死了。
秦砚试图深呼吸,脑子转了两圈,想给自己找个解释,或许是入了轮回,又或许是什么特殊方式让他居然留到了现在。
山倚发现不对,敲着拐杖走上前:“咋回事?找到了?”
秦砚汗珠如豆大,依旧在向下滚落,但眼神却坚毅地可怕:“初代死了还有可能原原本本出现在下一世吗?”
山倚摇头:“不能,入了轮回就是别的身份了,你是掌烛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是啊,秦砚怎么可能不清楚,就算是人死进入轮回,下辈子的他就是新的身份,怎么可能几百年几千年一直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活着?
原先他还在犹豫,为什么自己才是第五代掌烛人,直到看见面前的晶体,他才反应过来。
掌烛人魂魄永久不散,且不靠血脉相承,也许从始至终,从初代到现在,掌烛人就只有秦砚一个。
秦砚现在真觉得自己需要去浮华楼看一眼,不能再拖了,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兜,确定刚才从山倚那里拿到的纸包还在。
山倚感觉不对,敲着拐杖转到他面前,仔细看他神色:“你没事吧?”
秦砚定下神,耳鸣终于慢慢褪去,但胸口一直堵着的气还是上不来,梗到他心痛。
摇摇头,秦砚语气低了很多:“没事,拜托您将我送出去,谢谢。”
山倚不放心地看他两眼:“确定没事啊,没事就跟着我走吧。”
两人沿着来时路往外走,秦砚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心脏疼到意识都快模糊,左手紧紧扣住掌心,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
山倚这次不敢放他一个人在后面,特地走在他旁边,时不时盯他两眼。
回到刚才秦砚醒来的地方,山倚再次拿起拐杖:“你坐在台子上,等感受不到水了再睁眼。”
秦砚顺着他指示坐上去,稍稍抬起头。
这次不是拐杖拍上头,而是山倚的手,他食指伸出点在秦砚额头中央,触感冰凉。
原本他准备好接受爆炸化的记忆碎片了,谁知这次和下来的时候不一样,手指点上额头的瞬间,他闭上眼,世界变白了。
他听见了松向南的声音。
“还是不告诉他了,这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我也该到时间了,如果有机会,他会找到这里来的。”
冰凉刺骨的湖水瞬间将他包围,他能感受到自己正随着湖水沉浮,向上飘动。
水滴划过眼角,分不清是湖水还是眼泪。
等到周围不再有呼啸的水声,秦砚睁开眼,已经站在岸边了。
岸上不止他一个人,在湖对面还有个直挺挺的人立在那里等他。
一见到秦砚出来,宋子京立马上栈道,跑到这边来找他,看到他浑身湿透,赶紧脱掉伸手穿着的外套裹住秦砚:“怎么样?没事吧?”
总算是逃离水压,秦砚深深喘了几口气,率先伸出手去摸宋子京的指尖。
一摸到宋子京的手,他立马将其整个包裹进手心,细细感受着温度。
还好,是热的。
宋子京感觉到他在颤抖,忍不住又要去划口子开空间,谁知秦砚一把将他拦住,只用一只手将他双腕捆住,另一只手迅速揽住他,将宋子京整个摁在怀里。
他的呼吸完全乱套了,心跳也杂乱无章,偏偏宋子京在他怀里很安静,甚至配合他,张开双臂紧紧抱着秦砚。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拥抱,直到秦砚哑着声音说:“宋子京,我为什么听不见你的心跳?”
这里无风,就连湖水都不晃动,让他们之间的安静变成了一场对峙。
宋子京嗓音干涩:“你太紧张了,我们再抱紧一点,你就能听见了。”
揽住宋子京肩膀的那只手更加用力,将对方往自己怀里锢,几乎是要把他死死地融入进怀抱里,那只抓住他双腕的手也跟着使劲,似乎害怕他下一秒会消失不见。
他在害怕,在看到字条的那瞬间他的大脑就像被重锤狠狠砸下,砸的他发懵。
自己的生死他可以置之不顾,但宋子京要是在他面前消失,他真的会彻底疯掉。
已经见证过松向南的离开,他无法接受亲近的人消失。
所幸目前局面还算正常,天边开始泛白,秦砚松了劲,深深吐出一口气。
宋子京手腕已经被勒出红印,但他没在乎,随意甩了两下,又去捞秦砚身上的外套,帮他把拉链拉紧:“你进去了很长时间,快天亮了,等园区开门我们就出去。”
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歇下,等到园区开门,立马回了旅店。
许颂早起准备早餐,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回来,又想问又不敢问,目送他俩上了楼。
秦砚飞快冲了澡,换了身衣服两人立马开车往回走,宋子京担心他状态,主动接过车钥匙。
他太疲惫了,第一次累到想要一睡不醒,身体素质是次要,最主要的是精神冲击。
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涌上来,杀他个措手不及,秦砚这才意识到原来先前平静的生活下还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那些日子只有自己在看似平静。
秦砚狠狠吐出一口气,头靠在车窗上,竟是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眼,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环视一圈,在宋子京家里,秦砚坐起身,头痛欲裂。
他的东西都放在外面,也不知道宋子京用了什么办法把他扛上来,最主要的是他居然睡得这样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飞快整理过后,秦砚下楼,宋子京正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熬粥,看他肩头夹着手机,似乎是在和阿姨通电话。
秦砚看见他忙碌的身影,心里的郁结消散下去几分,盯了半晌,他才迈开腿,走向客厅。
宋子京见他醒来,赶紧把手机放下:“道长你坐着,粥马上就好了。”
秦砚没听他的话,顺势到碗柜里取出碗,站在他旁边等待出锅。
宋子京拿勺先自己试了温度,这才接过他手里的碗给他乘满:“怎么样?好点了吗?我看你身上很热,怕你发烧,没敢做别的。”
秦砚接过粥尝了一口,是咸的,味道居然不错。
迎着宋子京热切的目光喝了两口,他这才回答:“没发烧,就是太困了。”
视线瞥到宋子京手上,秦砚注意到他指尖红了一片,当即放下碗,立马抓着他的手就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他动作太快,把宋子京吓了一跳:“我没事,刚刚冲过了……”
秦砚神色固执,仔仔细细检查没起泡,又去拿来创可贴给他贴上才安心把剩下半碗粥喝完。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对宋子京的担心程度开始到了一种奇怪的地步。
两人把半锅粥喝完,秦砚主动去洗了碗,顺手抽了两张纸擦手:“我要回趟启盛。”
宋子京没意见,收拾好站在门口等他,两人分头行动,宋子京回店看情况,秦砚去街道办找赵杜。
赵杜先前悠闲,最近突然忙起来,就连账本都找他看得少,秦砚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惊讶:“哟秦哥,您咋来了。”
秦砚熟练在桌前坐下,将自己去青镇的事大致说给赵杜听,其中省去了进湖的部分,就说是查到点东西,要去浮华楼。
原本赵杜还在听他仔细讲,一说要去浮华楼眼睛都睁大了:“认真的?我告诉你啊你这一去,可就不是封烛启烛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您也知道这么多年圈里那些烂事儿,家族间小打小闹都算是玩笑话,掌烛人和灵瞳子他们倒是盯的紧,人儿宋子京家里有背景,他们不敢多说,但不少人等着看你笑话呢。”
“我清楚。”秦砚向上撩两把头发,盯着他桌上的保温杯:“但目前很多事情比他们的看法更紧急。”
梦的事情,松向南和宋子京的事情,湖底晶体的事情,哪一件不比流言蜚语来的更猛烈?
赵杜本来就没打算阻止他,见他心里清楚利害,自然也就不再多说,拉着他扯了几个小时家长里短,直至宋子京来接人。
秦砚道过别,跟着宋子京走出街道办,看他精神状态稍微好了一些,宋子京试探着问:“道长饿不饿,吃面吗?”
他俩最常吃的就是陈阳区的面,秦砚没意见,但他提出要回趟旧房子,去取一些东西。
宋子京陪着他回屋,先前的水汽早就驱散干净,屋子还是走之前的布局,秦砚迈进门,先走进书房。
松向南给他留过很多东西,但记忆无法复刻,书和资料没什么好带的,秦砚翻来覆去,最后只挑了几样东西带在身上,跟着宋子京出了门。
两人又来到之前的面馆,老板习以为常给他们点过单,但这次秦砚却突然改变主意,跟着宋子京吃一样的口味。
宋子京错愕:“我吃的不辣。”
秦砚点头:“我明白,想尝尝。”
自从他从湖里出来,宋子京就感觉到秦砚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能满足的都满足。
面端上来,秦砚率先开口:“明天我要去浮华楼。”
宋子京拆筷子的手顿住了,过了两秒他仿佛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妥,连忙低头:“好啊,我送你。”
“出来的时候我还能见到你吗?”
秦砚语气淡淡,低下头搅拌酱汁,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就这一句话,让宋子京瞬间明白他在湖底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周遭只有居民的吵闹声包围着他们,秦砚低头吃面,没去看宋子京反应。
过了半晌,他才听到对面那人哑着的嗓音。
“不用担心,我会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