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透过纱帘,在谢忱洁白的胸膛前洒下碎金般的光影。
疲劳的身体也渐渐苏醒,谢忱稍动一下,瞬间那前所未有的痛如同通了电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全身。
整副身体就像是被拆散了架,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发出抗议,这酸楚也让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主动抬腰,他不停索吻,他绞着不让陆元离开,就像一个害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还主动用领带绑住自己的脖子,牙齿咬着尾端,颤颤巍巍的递给陆元……
当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留住陆元。
他根本无暇去思考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有多么羞耻,如今再回忆起细节,谢忱觉得脸颊热的烫手。
可他并不觉得后悔,反而喜欢得要命。
身边的位置空了,不知什么时候小狗取代了陆元的位置。
雪团子四脚朝天睡在枕头上,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听到谢忱的声音它立刻醒过来,像个欢快的小毛球一样爬到谢忱胸口上,用湿漉漉的鼻子蹭着谢忱的脸。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小家伙?”谢忱觉得自己现在和没有自理能力的废人一样,连动手指都非常艰难。
小狗舔他的下巴,弄的谢忱半张脸都是口水:“好了好了,等下我给你弄吃的。”
他又躺了一会儿,感觉勉强能动一点,才去找能穿的衣服,床单已经换过了,枕边多了一件白衬衫。
他拿起白衬衫穿上,衣服很长,几乎遮住了一半的大腿,应该是陆元的衣服。
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让清新的空气透进来,驱散屋内残留的暧昧气息。
他又把摘下来的耳骨夹重新戴上,扶着桌椅和墙,缓缓挪步到门口。
一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陆元打电话的声音。
“上个月你做的多空策略回撤了4.7%,但标普同期波动率只有12%……别解释,我要听的是调整方案。”
“纽交所开盘后TSLA有3.2亿到期期权,保证金账户能腾出多少?”
说着,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
陆元没转头看,但默默把手里的一只塑料小盒塞裤袋里,装作无事的继续对电话道:“让实习生把专利图谱重新跑一遍,另外,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结果……”
谢忱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陆元打电话。
看着他运筹决策时那镇定果断的模样,突然之间,谢忱对陆元真的长大了这件事有了真切的实感。
那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依赖他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在复杂事务中游刃有余的男人。
但很快,谢忱的心中又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
他错过了陆元转变的六年,这六年里,陆元经历了什么,遭遇了多少困难与挑战,他都一无所知。
此刻的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他能够陪伴在陆元身边,见证他的每一次成长,帮他分担着每一份压力。
没多久,陆元挂了电话很快朝他走来。
“怎么起来了,不再多睡会儿?”
“睡累了,起来走会儿。”
谢忱还没完全恢复力气,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你是不是要去忙,那别管我了,工作重要。”
陆元摇头:“没事,他们弄好了会发给我看,不用在意。”
说着,他轻轻弯下腰,双手穿过谢忱的腋下和腿弯,将他稳稳地抱了起来。
谢忱突然腾空,下意识搂住陆元的脖子,连带着非常熟练的把腿也盘在他腰上。
这一系列动作,仿佛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自然而流畅。而等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陆元的腿上。
陆元分开谢忱的双腿,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然后一只手钻进衣服覆在他的后腰上,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深深吻了起来。
谢忱闭着眼睛认真回应着,突然舌尖一痛,他的舌头被完全咬住动不了半分。
呼吸也被打乱了,越来越重的喘息如同疯长的爬墙虎一样,在二人之间盘缠缭绕。
他仿佛进了盘丝洞般无处遁形,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对方的猎物。
已经跳到茶几上的雪团子歪着脑袋看他们,灵敏的鼻子轻轻抽动着,似乎是要把爸爸身上多出的陌生气息录入嗅觉系统中。
分开时两人仍依依不舍,目光紧紧交织在一起,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谢忱搂紧了他,期求着问道:“我们算不算和好了?”
陆元刚想问“我们什么时候不好了”,可话到嘴边,他生生改了话。
“没有。当年你一声不吭出国,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六年,谢忱,换做是你,你会原谅吗?”
“所以我现在很后悔……”谢忱赶紧说:“元元,你原谅我这一次行吗,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他眼中闪烁着刚睡醒时尚未褪去的泪光,迫切的语气仿佛要把自己的真心都掏出来给他看。
陆元盯着他看,这双眼睛曾无声的对他说过很多很多动情的话,每一个眼神的流转都像是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勾得他心痒痒的。
可他不会忘记六年前自己有多狼狈,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他去过医院想找到一些谢忱离开的线索,他还去上海找过韩博士,甚至诘问了关朝他们,试图从他们的口中拼凑出谢忱离开的真相。
最激烈的一次,是在关朝家里,他和程以璇大吵了一架,并说要和谢忱决裂。
开学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带,只拿走了那支生日时谢忱送的钢笔。他对自己说,这是为了等哪一天见到谢忱,他要当面把钢笔折断。
后来他还想过把谢忱关起来,每天给他打针让他再也走不了路,让他永远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这疯狂的念头就像一团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了一整年。
可时间太久了,久到他渐渐麻木了。那些曾经的痛苦与思念,渐渐被他深深埋在了心底,变成了一层厚厚的茧。
以至于在宴会厅遇见谢忱时,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下意识想要远离。他害怕面对谢忱,害怕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再次汹涌而出。
所以,他说着最冷酷无情的话,仿佛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坚强的外壳,看上去势不可挡,可一转头,他就后悔了。
情愫如同隐匿在心底的种子,在经年的滋养下生根发芽,仅仅看见了谢忱双目泛红的模样,顷刻间,再多的苦、再深的恨,都转化成失而复得的庆幸。
陆元没有回答谢忱的问题,而是转了话题道:“你男朋友来过了。”
谢忱懵了一下:“什么男朋友?”
“博铭,早上他来找你,说带你去看电影放松心情。”
说着,陆元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票,抚平了轻轻拍着谢忱的脸:“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喜欢看动画片了,你要当迪士尼在逃公主吗?”
“你误会了!”
谢忱立刻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
“原来关系比较好就能送你回家,那是不是再过几年就能留宿了?”陆元意味深长的说着。
空气里弥漫着酸溜溜的气息,谢忱并不意外他会知道,不然昨天他就不会找到他家。
“定位器放哪儿了?”他问。
陆元摇了摇头:“没有定位器,我亲自跟的,在你们离开宴会厅不久。”
“……”
谢忱看着他,怎么感觉他还挺骄傲?好像跟踪他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照这么说来,你一直以为他是我男朋友,那昨晚你在和我做·爱的时候,又是代入的什么角色?”
谢忱勾了勾唇,凑近了些:“说我是第三者,那你呢,嗯?”
陆元的目光从他的眉宇一直往下,直到停在了他破了点皮的嘴唇上。
那嘴唇,还带着刚刚亲吻的痕迹,红红的,像是熟透的樱桃。
“你该知道的,上了自己的哥哥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他们的唇舌又交织在了一起。
他们错过了六年,这六年里有太多的思念、太多的误会、太多的遗憾,无论此刻怎么弥补都感觉不够。
陆元紧扣住他的手不停的抚摸着,可和从前不同,那枚本该存在的戒指此刻不见了踪影。
事实上,他在回廊第一次见到谢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空荡的手指。
“你在找什么?”谢忱突然问。
陆元掩去眼底闪过的失望,反问道:“你说呢?”
十数年的默契,让谢忱轻而易举的读懂了他心中隐秘的渴望。
他笑了笑:“我一直都戴着,以另一种方式。”
他们四目相对,看着陆元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谢忱主动靠近,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陆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陆元伸出手,轻轻把玩着谢忱泛红的耳廓,那只耳骨夹冰凉又泛着银光:“是么?”
谢忱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陆元,没有丝毫的躲闪与犹豫:“可能你还是不信我,但时间能证明一切。”
他彻底想通了,兄弟又如何,年龄又怎样,他无论离开多远多久,心中始终都思念着陆元,这不就是喜欢吗?他究竟还要逃避什么呢?
他曾想过那些异样的目光、背后的指指点点,足以变成一把把利刃将他割得鲜血淋漓,可现在他觉得,没什么比陆元更重要的了。
“还记得在废墟下我们相互鼓励吗,在那个看不见希望的空荡荡的地狱里,我们只剩下彼此了。此后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将来我们遇见什么,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心,坚定地对上陆元微微颤抖的黑瞳:“这里早就认定你了,它只为你敞开大门,也永远只为你而跳动。”
如果不是这次偶然,恐怕他们永远都不会遇见,就像电影里爱而不得的艾登和莉娅,最终只留下无尽的遗憾。
可幸好,幸好他遇到了陆元,也万幸陆元还愿意接受他。
面对谢忱的深情告白,恍惚之间,陆元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要信他吗?要原谅他吗?真的可以信任屡次犯禁的谢忱吗?
曾经的伤痛还历历在目,他像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他拿着自己全部的筹码在十字路口处左右反复徘徊……
“如果,你再离开怎么办?”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真的承受不了再一次亲历谢忱丢下自己了。
谢忱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那么我会把自己绑起来,向你邀功请赏。”
他的语气轻松而又幽默,仿佛在说着一个玩笑,但眼中的认真却让陆元知道,他是认真的。
陆元再也忍不住了,他埋进谢忱的颈间,就像小时候那样拥着他,贴着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
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那些压抑多年的思念、痛苦、委屈,都随着这泪水一起宣泄而出。
“哥,我抱住你了。”
他抱住了,这辈子都不想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