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都是黏腻的汗,贺望星很想洗个澡,但浑身乏力犯懒,也怕再受凉,索性只洗了把脸就套上外套下楼了。
时间已至下午,天色略暗,人也没劲。
贺望星看到大哥在厨房,便走过去,锅上正热着白粥,咕嘟咕嘟地冒起泡。
“怎么下来了?”贺松年听到动静偏头看了眼,又将注意力放到灶台上,时间差不多,他关了火去拿碗筷。
“躺久了有点累,起来活动活动。”贺望星凑到贺松年旁边,探着脑袋看他忙碌。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低低弱弱的,叫人心疼,贺松年腾出一只手,手背探了探她脸颊的温度。
鲜明的骨骼触碰到柔软的皮肤,明明已经退了烧,大哥手背的温度也是凉的,贺望星却觉得自己又反常地开始升温。
她怔怔地看着大哥,他移开眼继续去忙手里的事,“冷不冷,把衣服拉起来。”
“哦。”贺望星里面穿了件薄睡衣,外面套着厚厚的毛绒外套,应该是热的,却还是按照他说的乖乖拉好拉链。
贺松年洗好碗筷盛好粥,交给贺望星,“去吃吧。”
接过来看了眼,贺望星有点失望,“就这个啊……”
饿了一天且生着病,贺望星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这清清淡淡干干净净的白粥看着也着实是太过乏味,不免有些失望。
贺松年失笑,“小妹跟着大哥吃苦了。”
“你知道就好。”
贺望星捧着碗去了餐厅,一勺一勺地小口喝着,贺松年开了一罐肉松递过来,她顿时眼睛一亮。
寡淡的白粥瞬间有了滋味。
“真是个小馋猫,一看到好吃的就起劲。”贺松年揉了把她的头发,在她对面坐下。
贺望星不否认自己的贪吃本质,挖了一大勺到碗里,将剩下的递给大哥,“谢谢大哥,你最好了。”
“你知道就好。”贺松年已经习惯了贺望星时不时敷衍一句的油嘴滑舌,盖好肉松罐盖放到一旁,自顾自地喝粥。
这人学自己说话,贺望星哼了一声,闷头继续喝粥。生病的人胃口不好,肉松拌着粥吃了大半就吃不下了,她索性放下碗看着对面的大哥。
贺松年吃饭一向斯文,手里捏着勺子,骨节很长,衬得碗勺有些袖珍,明明只是最寻常的一个动作,也带着浑然天成的气质与吸引力,难怪他拥有那么多小迷妹。
“看着我干什么?”贺松年喝完粥抬头,眉眼间带着温和笑意,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没什么。”贺望星心里轻轻跳了下,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总不能说自己看着他花痴吧。
“吃不下了?”
“嗯。”贺望星点头。
“放着吧,你上楼吧,我来收拾。”
“哦。”贺望星站起身往楼上走,她动作慢吞吞的,显然是还病得不太清醒,贺松年扬了扬嘴角,默默地把她剩了小半碗的粥拿过来。
贺望星就这么看见他极其自然地解决了她的剩饭,脸颊就莫名其妙红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跑回了房间。
房间安安静静,只有她砰砰跳着的心跳声和大口喘气的声音,等平复了呼吸她翻出手机才发现跳出来一大波消息。
主要是蒋筝担心来问她的情况,顺便把今天的笔记和作业发过来了。
贺望星回复了没事,把笔记重点记录下来,虽然请了假,但高三学业紧张,还是不能松懈。
就连陈司煦都给她发了消息,为昨天道歉。
这事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贺望星苦恼了几分钟该怎么回复,最后还是就发了个没关系打发了。
贺望星睡了一整天,这会儿精神恢复得差不多,把消息回复完,她再次投入到学习状态。
贺松年是在一个多小时之后来敲门的,今天的效率挺高,贺望星的作业已经完成得差不多。
“把药吃了,再量个体温。”贺松年把感冒药和温开水放到她手边。
“嗯。”贺望星乖乖照做,吃完药她看了看大哥,往旁边侧了侧将温度计夹到腋下。
贺松年坐到她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她,替她计时。
房间陷入安静,贺望星又意识到,就是在昨晚,在这个房间,她不小心在大哥面前弄掉了自己的浴巾。
原本忘得差不多的尴尬重新回到脑子里,贺望星仔细想了想,大哥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看来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贺望星只好安慰自己,他是大哥,是她的亲人,小时候他还给她洗过澡,被他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她收起那些奇怪的旖旎心思,摒除杂念,沉浸到学习里就行了。
奈何耳根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热,她有点担心自己的体温,视线盯着剩下的题目,思绪断断续续,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大哥再次开口。
拿出温度计,体温正常,贺望星松了口气,抬头时她注意到大哥嘴角的笑意,疑惑道,“大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早点休息。”
昏昏沉沉的一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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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松年这次并没有急着赶回去工作,于是每天的伙食就交给了他这个闲人,虽然他的厨艺不及贺知屿,但也会几道拿手的家常菜。
因为大哥在家,感冒没好全的贺望星倒也觉得没那么难熬了,尤其是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家,贺松年都会陪她复习写作业。
即使只是坐在她不远处安安静静地做他自己的事情,最普通的陪伴也给了贺望星莫大的安慰。
这天贺望星完成了当天的复习任务,时间已至凌晨,她伸了个懒腰,瞥到身后的贺松年已经阖上眼睡着了。
贺望星小心翼翼地挪到他旁边,凑近了看他,胸膛一起一伏,手里抱着本书,是她书架上的小说,具体内容不记得了,依稀只留下个无聊枯燥的印象。
“大哥?”她轻轻唤了声,睡着的人没有任何动静,怕他着凉,贺望星干脆去拿了条毛毯过来。
纵使动作很轻,却还是在靠近他的那一瞬把人弄醒了,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眸光还不清明,虚虚地定在贺望星脸上。
骤然和他对视,贺望星手一抖,柔软的毯子落在他身上,她下意识往后退,一脚撞到了旁边的柜子,很突兀的一声响。
疼痛迅速蔓延,贺望星没站稳,又被迫往前歪了一步,绊到了身前人的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跌倒在他身上。
这一番动静,贺松年不得不清醒了,他脸上笑容无奈,伸手揽住一脸囧迫的贺望星,以防她摔下去再磕着碰着。
“疼不疼?”贺松年看着她的脸渐渐浮上血色,眼睛里溢出雾蒙蒙的水光,语气有些急,“刚刚撞到哪了?”
贺望星也没想到自己会弄出这么大阵仗,也顾不上坐在他身上的尴尬了,绷着脸回答,“左腿,好疼……”
带点撒娇的委屈感,贺松年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抬起来,撩起她的裤腿看了看,细嫩皮肤红了一片,“怎么不小心点。”
谁让他突然睁眼的,贺望星无语地看着他。
贺松年瞬间懂了,“怪我,吓到你了。”
“我要去洗澡了。”贺望星企图从他身上下来,却被按着腰动不了。
贺松年看了看时间,“不急,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小妹想要什么,趁现在还能跟我说,我尽量满足你。”
这消息太突然,贺望星瞬间安分不动了,连腰都挺直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没办法,再不回去高姐可能会来追杀我。”
贺望星顿时泄了气,对于高姐她还是有点怂,“那好吧。”
至于还想要什么,贺望星没想好,她其实什么都不缺,只想要大哥能一直这样陪着她,可惜这不现实,最后她问贺松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回来。
“元旦吧,也可能过年才能回来。”
现在才十月份,还有好久,贺望星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我尽量早一点。”贺松年揉了揉她的头发。
“拉钩,你要早点回来。”贺望星伸出手与他做约定。
贺松年勾住她的小手指,将人拉近,“嗯。”
突然靠近的距离,让贺望星跌入一片温柔的海,心口又重重一跳,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对视。
仿佛心要跳出胸膛的感觉,脸红心跳的感觉。
从耳根开始发热,舌头酥麻,说的话也乱七八糟,“我们……我们说好了,你不可以骗我的。”
“当然不会。”
餐厅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是柔和的暖黄色,将贺松年整个人衬得更温柔,他眼睛里有细碎的光点,宛如星光洒在静谧的海。
这样的眼神贺望星见过太多次,但此刻竟有些招架不住,闪躲着看向他们还勾在一起的手指。
指节抵着对方的,仅这一点点连结。
她观察他们手的大小,大哥的手指和掌心都要比她的大很多,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背上的血管纹路微微凸起。
是熟悉的大哥,但不熟悉的是她自己的心境。
明明他还没走,贺望星已经开始期待他下一次回家。
“早点休息。”贺松年松了手,放她下来。
“嗯,大哥你也是。”
贺望星看着他离开自己的房间,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视线落在小指上,余温尚在,又失落又高兴的情绪涨满了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