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母亲生下温尔都后,她再无法信任母亲,母亲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动作,她都无法相信。
自她将茉奇雅遣嫁,即便这门婚事未成,茉奇雅也会担忧二次出降,茉奇雅愿意跟竹庭回去探亲时她猜到可能会搞成这样,只是她设想茉奇雅会搞砸,届时需要她来收拾残局。
倒没想到母亲青眼有加的入幕之宾真的除了一张好看的面庞外,一无是处,不禁打,和他儿子温尔都一样,又废又蠢。
她能理解,但她愤怒。
若知今日,她不如在平息北华事件后就称帝,立茉奇雅做副君,给个明确的位份,不至于行局至今,她啼笑皆非地成了副君。
茉奇雅按过胸口,慢慢抬起头,“啊?”
“不要迟到。”她猜茉奇雅可能会改朝会时间,她觉得茉奇雅干得出来,因为这个小孩赖床睡懒觉,只要刀没架在脖子上,那是绝对起不来的,“辰时,七点,随便你用什么计时度量,准时到,不是午时,不是十二点,因为我十一点吃饭,听明白了吗?”
“行吧,七点就七点。”茉奇雅站起来,“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早呀?”她忽然又扑跪在地上,一口血溅出来。
金墨仓促下马。
云菩撑了撑地,“要不晚上吧。”又寻思了下,“要不后天吧。”她攒了攒力气,刚站起来,眼前一黑,再醒过来时发现金墨把她带回了家。
金墨很奢侈,床单下是用狐狸皮做的床垫,冬天躺在上边又舒适又暖和。
这会儿这里的金墨很像那个不太中用的金墨了。
如果是她的话,现在可能就趁机翻盘了。
但金墨煮了些吃的给她,“吃完东西再喝药。”
“这是什么?”茉奇雅伏在她膝上,眉眼稚秀,很像瘦小的宠物,惹人怜爱,但不强壮,只能饲养起来逗趣解闷,凑到碗边嗅了嗅,“是山药吗?”
“蒸的参。”她洒了些糖,把勺子递给茉奇雅。
茉奇雅想起来但没爬起来,抱着碗,躺在一边,“还是有点奇怪。好奇,忍不住依然想多问一句。”
“你是大姑娘了,也懂事了。”她索性把话摊开来说,“留你,自有用处,不杀贞纯,自然不能让你死,”她望着窗外深夜,罕见的承认,“我就是把事情搞砸了。”
她慢慢地叹过一息,道来,“你母亲善良又坚韧,我把她当成朋友,最后却害她疯了,至于你,我想做一个母亲,或师长,只是我无法做一个人的朋友,也无法做一个母亲,说这些,不是想与你做出母女和睦的虚伪样子,我母亲另育有一子,很多微妙的情绪我是了然的,既已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她转过脸,“我必行之事,即便我做不成,也需要身后有人去完成,所以,其实即使你最终输了,为大业记,我也会让你做副君的。原因很简单,我快六十了,纵然老骥伏枥,我也必须明确后继者谁。”
“要是我跟你一样,才十七岁,”她怅然地望着床帐上的花卉,“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