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把金墨带来的原因。
到时候她带兵东去,需要金墨镇守红崖。
虽然在她那边,金墨没打过四公主,可四公主也没能成功北伐,估摸着这两人要么是水平要么是运气,肯定有一项有的一拼。
“那为何要这般大费周折?”素言看她的视线充满了无奈,点缀零星无语。
“我想知道到底是四公主,或她身边另有其人。”她推开门扉,“陈国是有好对手的。”
倘若四公主只是运气好,那不足为惧。
倘若四公主一个久居闺中,不问军务的公主,首战能和金墨打个不相上下,那就有些头疼。
“再者,时也,命也。”她叹了口气。
素言追问道,“假如金墨决定直接南下,趁河洛空虚,直扑新郑呢?”
“有可能。”小茉对珠珠总是更感兴趣,即便珠珠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如果你姨母觉得我军此刻方经大战,疲累不堪,粮草不充,决意北伐,以图收复燕州等地……”她追进屋。
她最讨厌小茉的一点便是小茉是个谜语人。
“也有可能。”小茉仍然是不置可否,说了和没说一样。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墨想南征,四公主想北伐,”云菩坐在书案后,坦然说,“在红崖这个地方,她们相遇了,这难道不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开头吗?”
咣地一声,闺女伸了个懒腰,从柜子上掉下来,把她砸了个半死。
她把讨厌小猫从背后捉住,“我迫不及待想看结局。”
“如果她们一见如故呢?”贺兰珠极阴郁地说。“把酒言欢,共同结盟。”
“不可能。”小茉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
“我们和陈国有宿怨。”
她只是嗤笑一声,“因为两个男人结的仇,这值得吗?我不理解。”她说,“纵观这天下,女人没几个,你们这里几乎不怎么养女孩,零星几个,是点缀似的宠物,全靠活着的女孩死命的生,生上七个八个,不至于绝种,日子混到这边田地,你这里现在好了点,可你想想你自己的那一屁股债,就别撺掇你姑跟你姨扯头花了。”
她和小茉总是吵架,而且她们谁都不能说服谁。
“珠珠,你真的是司连吗?”小茉迟疑地问。
“我是理想主义者。”她坦白,“所以我混的不怎么样。”
“那我告诉你,”云菩幽幽说道,“那不可能,”她支着头,“出征的士兵要发饷银,麾下的将军要给封赏,天下的所有土地加在一起,只是一块四寸大的小蛋糕,就是全吃了,有时候也就三五口,更别说一人分一半了,难道让每个人闻一闻蛋糕是什么味道吗?这个世道和你家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运转在仇恨之上,我们不是真的恨谁,所有的恩怨只是借口,我们得让跟随我们的人至少吃上一勺子的蛋糕。”
珠珠跟她抬杠,“那烤个八寸的不就够吃了?”
“好问题,”她说,“假定这个地方所有的陆地和海加在一起,凑一个整,叫小土球,这个小土球是四寸,我去哪里再弄一个小土球?”
“呃,”珠珠一句话就把她瘪住了,还是戳她心里最痛的痛点,她就是听不得舰队这两个字,“小云太奶奶,我们有重装舰队。”
“总之,你这么干没劲透了。”珠珠嘟囔道。“我最讨厌打仗和争吵了,这种无意义的仗,除去无聊就是没劲儿。”
“小茉。”娜娜像螃蟹一样横着爬了进来,还很不幸听见了珠珠的高谈阔论,这导致她的神情尴尬又诡异——毕竟刚和珠珠吵完架,“阿雪到了。”
她让到一边。
林清也上前半步,“娘娘,”她福身,“收束吗?”
“收。”云菩颔首,她问,“你觉得场面可控吗?”
这时她才意识到林清也货真价实就该死的是奈曼家的人。
林清也流露出和娜娜捅娄子时一模一样的神情,那种表情很难形容,总之让人很生气。
“啊,只有一小小小小部分?”林清也没有把话说死,她还比划着,“就一点点。”
按娜娜的德性,多半这时候事态就失控了。
她匆忙起身,“哪部分?”
“您交代要抓活的。”林清也扭捏道,“就是,怎么说呢,就,”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娜娜犯了错也这样,开始结结巴巴、反反复复,可是但是能讲上大半天,可见这里掉链子的不止萝卜一人,这里的阿雪也是个废物,“万一是死的,极其小概率,就是很小很小的可能,我是说万一,万一这个人,他稍微有点碎,行不行?”
“什么叫万一有点碎?”她心当即往下一沉。
珠珠突然支棱起来了,她蹦起来,“我也要去。”
“你不是厌恶争吵与战争了吗?”她没给珠珠好脸。
“这不一样。”珠珠说,“这热闹我爱凑。”
“原来你不在乎杀人啊。”她讽刺道。
珠珠素来从不会察言观色,“当然不在乎,这种事我还是爱干的,给我那么差的弓箭,我还是带人一起帮你狙了你叔,而且我还可有创意了。”
火速,她给珠珠取了一个跟小垃圾对称的外号——小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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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仆从退至一侧,铜塑仙鹤栩栩如生,立于纱帘侧,炉内烟雾缭绕,带着瑞脑的香味,弥漫在书房。
纪愉在书案后落座。
从前父亲最不喜西暖阁,外边有一个不知多少年岁的梧桐伫立着,遮去所有的光,而她却喜欢这里,似乎她是一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她恨太阳。
她命仆人将书案放在窗下,这样一来,推窗望去,就是那颗梧桐的躯干。
藏在这棵树下,会让她觉得安全。
她拨开宣纸,抚摸过书案,笑意挂在唇畔,却又转瞬而逝。
近身侍女通传,“李公子求见。”
“请。”她静静的坐在原属于她父亲的那张檀木桌子后,见原属于她父亲的幕僚。
李音书拱手问安。
她喝退仆从。
大门紧闭的那一刻,李音书道,“主公。”
这一刻,她们终以谋士和主公的身份相对。
“官家没有抱恙。”她说,“此刻,官家在晋中,亲自领兵,以期伺机收复华北旧地。若胜,自是再好不过,若败,不外乎两种情形,一,信国不愿两线开战,放她一马,这也算大喜过望,二,以此为由挥师南下,那就头疼的很。”
“主公,”李音书上前半步,光穿过梧桐枝桠,零星些许落入屋中,便迎上她的脸庞。
她坚定地说,“长江乃天险,三国时孙伯符便凭江自立,雄踞江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