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教枢处?”阿梢控制着呼吸,直视对方的眼睛。
“你是天正院学子,你叫什么名字?”白影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番,然后用匕首敲了敲他的脸,动作语气像极了登徒子。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阿梢瞪他,眸光深邃,也打量着对方,对方能进入天正院,应该不算是坏人,但是他却行踪诡异,还对自己下毒,阿梢想到刚刚入口的丹药,淡淡花香有些熟悉,并不苦涩,反而有些甜腻的味道,不像是毒药更像是蜜糖,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你的命在我手里,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白影夸张地笑了起来,心想这小孩怕不是看不懂局势,还挺横。
“我叫阿梢。”阿梢如实道了自己的名字,仍是看着对方,不放过对方的反应。他发现对方听到“阿梢”二字时明显怔了一下,这反应是认识他吗?
白影听到阿梢二字时,眸光一下子深邃起来,再次将人上上下下探究了个遍,最后似有些无奈,开口道:
“你可以叫我阿罗。”
“阿罗。”这是个陌生的名字,阿梢轻轻唤道,心里却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他明明从未见过眼前的人,这股熟悉的感觉又是从哪里升起的呢。
“ 你进去过教枢处吗?”阿罗冲着墙壁里面抬了抬下巴,问道。
“没有,月测前五才能进入教枢处,这个月月测还没开始呢。”阿梢道,心想对方进入教枢处是想干什么,今天教枢处里肯定人满为患,若他真是坏人,不就直接落到了众人面前了吗?
“你想进去看看吗?”阿罗问他。
“月测之后我便能进去了。”阿梢没有动作,只是轻声回道。
“你倒是自信。”对方的意思就是他能考到前五,不需要翻墙找狗洞这些偷鸡摸狗的方式进入教枢处,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教枢处。
“天正院真是神奇,考得好的才能进入教枢处进修,明明考得差的才需要去补课嘛。”阿罗一手撑腰,另一手仍是握着匕首威胁着阿梢。
阿梢闻言,细细一想,倒是有点道理。
“我现在就要进去,你——蹲下。”阿罗扬扬头,示意阿梢蹲下。
“今天国师讲学,讲学结束她肯定会回教枢处的,教枢处全是人,你现在进去不就被捉的正着吗?”阿梢没动,只是一昧劝说对方。
“国师不会回教枢处的,即便她和教士开会也只会在天正院。”阿罗移开了匕首,一边将匕首收起来,一边瞥了眼阿梢,少年仍站在原地,一点也没用想逃跑的意思,他知道,阿梢的身法很好。
“你还认识国师。”阿梢先是吃惊,随即接着说道:
“如此了解国师,为何还要偷偷进入教枢处?”
“与你无关,蹲下,不然我就催动你肚子里的毒药,让你流血而亡。”阿罗手指点了点墙角的方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阿梢心想那可能根本不是毒药,但也不敢托大,而且他也想知道这少年到底想做什么,于是乖乖地走到墙角蹲下。
阿罗看着他蹲下后,立刻上前,一脚踩在了阿梢的肩膀上。
“不是,你跳不过去吗?为啥要翻墙,还踩我身上?”阿梢抬头望着他,惊叫起来,肩上的重量陡然增加,沉甸甸的。
“小声一点,翻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你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阿罗脚下用了点力气,然后伸手去攀墙壁的顶端:
“站起来一点,慢一点。”
阿梢无语,心想你也不怕摔了,然而他还是很听话地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肩膀上的重量一点点增加,他心想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重活,心里骂骂咧咧的,恨不得对方摔个屁股蹲。
然而对方身体比他想象的灵活。
阿罗攀折瓦片,脚下一蹬便翻身坐在了墙壁中央,他顺势俯下身,朝阿梢伸出来手:
“快,上来——”
阿梢站起来,下意识地就去握住那只手,可还未触碰到那只手时,二人目光相对,全都楞住了。
阿罗不知到自己为何要伸出那只手,他今日的行动非常隐秘,进入教枢处后便和阿梢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何自己心里却想要带他一起。
阿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里有想要握住那只手的冲动,明明他现在可以立刻跑掉,去找国师,找燕瑾予,去告诉其他人有人擅闯教枢处,他不会有任何事情,但是这些他都没有做。
阿梢只是握住了阿罗想要缩回去的手,似乎鼓励一般地冲对方道:
“拉我一起。”
阿罗敛起心中多余的想法,握住那只手,用力一拉,阿梢也脚下用力,一下子跳上了墙,没有犹豫,也没给阿罗多余的选择,直接带着阿罗一起跳下了墙,落在了教枢处的土地上。
落地很稳,没有惊动任何人。
落地之后,阿罗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目光深邃,然后松开了手,自顾自道:
“你现在和我是同犯了。”
“说什么呢?”阿梢拍打着身上的灰,嘴角轻轻地弯起来,眼眸之中带着狡黠的光:
“我是你的人质,是被你威胁,挟持进教枢处的。”
阿罗轻轻笑起来,他笑起来很是好看,他伸出手,在阿梢注视下,擦干净他脸上的沾上的墙灰,动作轻柔:
“走吧,人质,带你去教枢处冒险。”
二人一前一后踏过教枢处的青砖,不像是这座神秘莫测的教枢处的闯入者,更像是安稳和平的外界世界的逃亡者。
神秘的少年伸出又缩回的手,得到了阿梢的回应,于是二人在这座静谧了千百年的教枢处,开始了一场冒险,少年遵循心中的声音,去找寻自己想要破解的秘密。
教枢处的院落和天正院的院子风格如出一辙,白墙黑瓦,不时有竹林交错,青砖红柱留下来斑驳的带着厚重的历史痕迹,似乎经历了千百年的雨雪风霜。
“那边便是教枢处的正门,那边是教枢处的藏书室,我要往藏书室走,你呢?”阿罗给阿梢指着方向。
正门肯定有卫士把手,阿梢不会自讨没趣,只是跟着阿罗往藏书室走。
藏书室在教枢处深处,沿途都没有遇到其他人,这座教枢处极其地安静,二人慢慢潜入藏书室所在的院落,普普通通的小院,二楼的建筑环抱,院落中央有一个小型的喷泉。
阿罗带着阿梢越过喷泉,直直地朝正中央的小楼走去。
阿罗在门前站立,想要推门而入之时,阿梢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阿罗转头看他,不解地问道。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阿梢的眼里写满了不解,急切地想要答案。
“什么声音,这里没有人啊?”阿罗望了望四周,院子里空无一人,但阿梢神情紧张,不像是在骗他。
“好像有个女人在说:孩子、孩子!”阿梢揪着心口的衣服,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她一直在哭,我心里有些难受。”
阿罗瞳孔一缩,推开藏书室的门,握着阿梢的手腕将其带入藏书室,藏书室满是高大的书柜,一眼望去辽无边际,除了书,还是书。阿罗反手将门关上,将阿梢摁在书柜旁的椅子上,给对方摸脉。
筋脉一切正常,也没有什么别的毛病,但是阿梢脸上的痛苦却不是假的,是这里有什么阿梢能见到他却不能见到的东西吗?难道阿梢真的是上天选中的那个人吗?
阿罗不愿,又掏出一枚丹药塞入阿梢的口中,手指在阿梢身上几个穴位轻揉:
“静心,回神。”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阿梢的反应。
阿梢靠着椅背,抬头望着阿罗,目光顺势放到了窗户投射进来的光束上,看着那光束之中灰尘飞舞,鼻尖全是药香。
他没有再听见那个女子的声音,心脏的痛楚也慢慢消失,但是他注视着阿罗的眼睛,双眼无意识地掉下了眼泪,泪水划过脸颊,落在阿罗的手上。
阿罗有些慌了,急切地去擦那泪水:
“是很难受吗?”阿罗又去摸他的脉,甚至散出了一丝灵力去检查对方的身体,但灵力在对方体内循环了一圈,仍是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地健康,他也皱起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阿梢很快地缓了过来,不过几个呼吸,泪水便停了下来,他擦干眼泪,看着面前的少年,轻声安慰道:
“可能是受到教枢处某些阵法的影响吧,我没有什么大碍,你先去找你想要找的东西吧,我坐着歇会。”
阿罗拧着眉,时间紧迫,确认对方无碍后,补充了一句:
“我没有喂你吃毒药,第一颗是糖,你感觉灵力受到压迫是我身上法器的关系;刚才那一颗是清心丸,安神静心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先去找书了,你若是仍不舒服,一定要唤我。”
阿罗看着阿梢点头之后,才转身在众多的藏书中寻找自己想要找寻的东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书柜之间,阿梢才慢慢地抬起那只被握过的手腕,手指触碰到自己的眉心,他慢慢地开口,说出来的话顿时消散在空气之中。
“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