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在看到鱼宝的娇妻的打赏留言之后，愣了一下。

多次成功让粉丝破防之后，他并没有认真考虑过他能够让粉丝破防的真正原因。

是因为他是榜一吗？

可是就像鱼宝的娇妻说的那样，他可以是榜一，别人也可以是榜一。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他心里有些空落。

或许这就是被破防的感觉吧，可笑的是他居然有被那种逆天的老婆粉说的话给破防了的一天。

直播间中，原野和鱼宝的娇妻正在打赏争夺榜一，不断有人被礼物公告吸引进来。

直播间弹幕好不热闹。

【黑粉头子怎么不说话了？】

【冰河大佬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黑粉，不给主播送钱了吗？】

【只恨财力不足！】

裴临突然觉得弹幕很喧闹，便将弹幕关闭了。

直播间中的YL的机甲也安静了下来。

他只是觉得很没意思。

只要有那样的财力，只要愿意付出，就可以成为若寻鱼的榜一，就可以被他叫老婆吧？无论是他还是别人。

他叹了一口气，从一个缀着星蓝石的匣子中取出一枚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散发着玉石光泽的化石，放在手中轻嗅。

似乎这样做，就能让他回到一生中最危险的那一天。

那是他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经过检测，被认定为是远古虫族虫蛋碎片。

在那个阴暗又脏乱的星球上，那位阁下似乎将这东西当成了药片塞进了他的口中，并且还在他衣服口袋里也放了一片。

神奇的是，那或许真的起了作用，“药”被消化了，他也奇迹般地从那样濒临死亡的危险状态中活了下来。

精神海被几乎全部摧毁让他很痛苦，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魂上。

可是被那位阁下用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那就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天，永远地和那位阁下留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垃圾星上。

一旦沉浸在那种美好的幻想中，他就很难从中清醒过来。

突然，一道声音闯入了他的幻想。

“老婆。”

——他在叫别人老婆，是榜一争夺终于停下来了吗？

——为什么要在他最幸福的幻想中用这种残忍的现实来叫醒他？

“我说冰河老婆，你快回来啊，我们的机甲都快被敌人打死了。”

他的意识回拢，看到游戏界面中确实如同若寻鱼所说的，他们两个机甲被敌人围攻了。

裴临的心脏突突地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操纵起机甲对敌。

虽然精神海毁了大半，但是他的操纵水平和意识不是普通玩家能比的，动起来瞬间就扭转了局面。

简简单单地将围攻的敌人机甲都歼灭了之后，他开口道：“你……”

想说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他其实是想想问刚刚发生了什么的，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

他又一次打开了直播间弹幕，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恶，黑粉头子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还是他？】

【你就宠他吧！】

【新榜一已经哭晕了。】

洛寻予刚刚也是被直播间的一连串打赏风暴给惊住了。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贪婪的人，成为主播的最初目的也不过是作为一个人类想要在这个虫族世界谋生罢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在一颗垃圾星上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想过很多办法赚钱，一点点地从勤劳的双手中积攒出离开那个垃圾星的希望。

但是赚的那点钱还是太少了。幸运的是，在意外救下了一个虫族，把他送到垃圾星中枢联系站之后得到了一笔现金报酬。

移居M星之后，洛寻予购买了直播设备，开始在星野上直播。

他仍然记得第一个给自己打赏的观众就是陨落冰河，虽然他后来成了黑粉。

一开始他还没有靠“厌雌”的人设引起那么多关注，陨落冰河每天的醒目留言就是他重要的收入来源。

对他来说，陨落冰河是所有粉丝中最特别的一个，他一向都很纵容这个黑粉。

——这个黑粉因为以为他要叫新榜一老婆生气了，连游戏都不好好打了。

“不好意思，大家破费了。”解决完游戏中的敌袭后，洛寻予这才带着些歉意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

“正牌老婆只有一个，毕竟我是一个从一而终的绝世好雌。”

“刚刚打赏的粉丝可以私信一下我退款。”

“都怪我没说清楚，不是因为冰河大佬是榜一才叫他老婆的。”

【……？？？】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老婆太可爱了，猛雌动心了不行吗？”

直播间中少年的声音还是那么地戏谑，一听就是在开玩笑。或许只是单纯为了给他一个面子才这么说的。

但是裴临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他突然弄清了一件事——让粉丝破防的根本原因不是他榜一的身份，而是若寻鱼对他暗搓搓的偏爱。

【[鱼宝的娇妻]：老公我真的哭晕了。谁知道陨落冰河真虫是什么妖魔鬼怪，对他专一什么啊！】

波伊尔在光脑前暗自咬牙。别人不知道若寻鱼其实是一个雄虫，但他知道啊。

有哪个雄虫阁下说自己会从一而终的？

不知道这是不是若寻鱼阁下的又一个人设。

如果不只是人设的话……他更气了。

于此同时，原本在直播间中和波伊尔抬杠的原野也沉默了下来。

“从一而终的绝世好雌？嗤。”

原野听着直播，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虫族的绝大多数雌虫都没有机会得到一位真正的雄虫的青睐，但是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雌虫想要得到雄虫并不难，而且还有充裕的挑选空间。

但是一个雄虫可以拥有无数的雌虫，而即使是他这样的雌虫只能有一个雄虫。他并不觉得一个自己能和别的雌虫共享一个雄虫一辈子，所以他选择放飞自我。

伪雄虫虽说比不上真正的雄虫，但胜在好拿捏。

他在星野直播上给许多的伪雄打赏，与他们保持暧昧关系，高兴的时候捧一捧，新鲜感过去之后就取关，十分潇洒自在。

对那所谓的“从一而终”嗤笑之后，他继续安静地看着直播。

“这个声音真是……太有感觉了。”

“可惜不露脸。”

虽然原野拿捏一些日常擦边的伪雄主播上是个老手，但是对若寻鱼这种根本不露也不擦边的主播就有些没辙了。

这要是换成平常那些伪雄主播，11个星汉灿烂的打赏下去，已经都自我攻略好了，可是若寻鱼居然要退款。

不知不觉，夜深了，若寻鱼也下播了。

原野感到有些意犹未尽。

若寻予的直播时间规律得可怕，简直跟上班打卡似的。

——晚下播一点会怎么样吗？

【[格雷]：[视频]】

【[格雷]：好想你。】

格雷给他发了一个福利视频，他打开看了两秒就索然无味地关闭了，格雷的消息也不回。

他默默地打开了若寻鱼的直播回放。

……

【[陨落冰河]：你一个190大猛雌，能不能别像个雄虫一样说话那么软？】

从那次意识到若寻鱼对自己似是有些偏爱之后，裴临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留醒目留言暗暗嘲讽。

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若寻鱼读完他的留言之后怼回来了。最恶心的就是随着直播间的蒸蒸日上，总是有人和他抢榜一的位置。

最近若寻鱼又多了一个雌父粉，本以为鱼宝的娇妻已经是天下无敌的逆天了，没想到还有追着叫若寻鱼“崽崽”的雌父粉这种生物。

甚至他还打赏要若寻鱼叫他一声“雌父”。

【[陨落冰河]：大猛雌，岂能随便星网认雌父？不能答应这种无理要求！】

裴临血压上升，拿出了珍藏的化石嗅了嗅，才缓了过来。

“呃，冰河大佬说得对。”

还好若寻予还有点节操，没有接受这个要求。

若寻鱼下播之后，裴临将化石放在了枕边，陪着他入睡。

每天他都会对着这化石睹物思人。

不知道是不是远古虫族的蛋壳有什么特殊物质残留，他仿佛能从上面闻到一缕淡淡的香气。

那香气也会让他想起那位阁下。

不知道那位阁下的信息素是什么样的。

一觉醒来之后，裴临珍之又珍地抚摸那块化石，将它收进星蓝石的匣子中。

突然间，化石中间裂出一道细缝。

化石随着细缝裂开，然后化成了一撮粉，最后在空气中消失匿迹。

裴临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化石消失的位置，眼角流下了两道泪。

“阁下……”

——那是他给他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就这么没了？

他心乱如麻。

消失的化石就像是一个可怕的预兆，预示着什么他简直不敢想。

由于过于悲伤，裴临根本吃不下饭。

若寻鱼开播的时候，他却还是进入了直播间。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特别想听若寻鱼说说话。

【[陨落冰河]：可不可以，安慰一下我。】

【？？？】

【黑粉头子什么意思？】

洛寻予开播之后，很快就看到了这条奇怪的弹幕。

说实话，有点看不懂。

“虽然不知道冰河大佬是遇到了什么事，但是——”

“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直播间中少年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