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风剑心顺利抵达沧海,开始超凡入圣境界的修炼,那边的洛清依却遭遇到新的危机。
“您说什么?”
天枢峰殿内,历经大战的天枢殿还没从洛老祖宗遇害,秦老祖宗重伤,天枢峰峰主叛逃的阴影里完全走出来,整座天枢殿都笼罩在愁云惨淡之中。
洛清依难以置信的望向倚靠着宗主宝座,满面伤病容色的秦逸城。
“没听明白吗?天权峰战后,外公需要静养,举凡各峰诸务,打算先由你,还有你二师弟以及晚儿来处理。”
秦逸城严肃又无奈的道:“也就是说,让你们代领宗主之事。”
洛清依摇首道:“外公,难道我之前说过的事,您已经忘记了吗?”
秦逸城以若无其事的态度说道:“关于这件事,你师弟已经对我陈情,他当时只是情难自禁,一时冲动,才会做出浑妄之事,他已诚心悔过,我也重重惩诫过他。”
洛清依不敢相信,外祖父居然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您,相信了他?”
“我相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
“我?”
秦逸城郑重道:“外公已经决定,等三个月后,就在你师弟和你师叔之间选择一个,与你尽快完婚。”
洛清依如遭雷殛,心中犹如乱麻,道:“爷爷,爷爷他才刚去世,我怎么可以……”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相信师兄在天之灵,知道你成婚生子,也会老怀安慰,含笑九泉吧?”
洛清依忽然就明白过来,苦笑呢喃道:“原来,我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件延续秦洛两家血脉的工具……”
“放肆!”
见她神伤,秦逸城不由恻隐,但一想到她和沧海那个妖女不清不楚的关系,便又立时怒火中烧,狠起心来,“都是我和你爷爷对你太过娇宠放纵,才会让你不知责任为何物,铸成大错!”
洛清依咬牙苦笑,“我的责任,我的责任就是生下剑宗最嫡亲的血脉,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质问我吗?还是在违逆我?‘剑宗大小姐’,你以为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名号的?”
洛清依当然知道,就是血脉。没有秦洛两家的血脉,就凭她文不成,武不就,算是什么剑宗大小姐?
“我知道,既然我生在剑宗,就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秦逸城以为她醒悟,颔首道:“你知道……”
就好……
“那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宗主?”
“什么?”当秦逸城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时,立时严厉训斥道:“胡闹!你想干什么?”
“总之,我是绝不会嫁的。”
我绝不愿意成为延续什么血脉的工具,我要强大起来。
洛清依抬起眼眸,眼神异常坚定。向来温婉的外孙女忽然露出这种坚毅的表情,忽然展现出如此强势的姿态。这让秦逸城有些恍神,更深觉不安。
像是棋盘的局势忽然脱离他的掌控,像是温顺的宠物狰狞的露出獠牙。
等他回过神来,怒道:“痴心妄想!我告诉你,你要是继续这么任性下去,我就把你禁足在风香小筑,直到成婚的那天!”
洛清依没有说话,转身就走,徒留气急败坏的秦逸城吹胡瞪眼,发泄怒火。
洛清依刚出天枢殿,一道人影立时扑过来。
“大小姐,大小姐!您总算出来啦……”
来人是桃夭,她满脸急切,眼眸更有隐隐泪光,“小小姐她,小小姐她……呜呜呜……”
洛清依接住她,听她说到纪翎,心立刻高高提起,“别急,你好好说,翎儿她怎么了?”
桃夭抽噎着慢慢平复呼吸,道:“今早您刚走,纪小姐就发热昏迷啦。我去天枢峰找张大夫,张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毛病,让,让我另请高明……”
说着,又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小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小,小小姐该不会有事吧?”
剑宗习武,常有跌打损伤,天枢峰是有坐馆大夫的,医术也算是有名的。至少,比玉衡峰素问药庐的各位师姐妹都不逊色。
“桃夭,你先别急。我这就去看她。”
“嗯嗯。”
刚迈出脚步,洛清依忽然停住,随即吩咐道:“我先回去看看,你去天枢殿后堂东跨院找施靖琪公子,就说我请他到风香小筑。”
玉衡峰和坐馆大夫的医术再高明,也无法跟医道圣地摇花隐相比。
桃夭闻言,忙不迭连连点头,接着立刻向后堂跑去。
洛清依赶到风香小筑时,张老大夫正在给纪翎施针。施针的作用是稳住她体内的病魔,让纪翎感受不到太多痛苦。
“大夫,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歉声道:“她病情反复,脉搏时强时弱,生机似有似无,像是有股邪气在她体内冲窜。老夫行医治病四十春秋,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病症。”
“既然无法诊断,老夫也不能随意开方。只能先用银针封住她的穴道,帮她减轻痛苦。”
“多谢大夫。”
洛清依走近观瞧,就看见纪翎躺在床上,满脸通红,浑身冒汗,紧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滴溜乱转,嘴唇发紫,颤颤巍巍的,明显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洛清依她小小年纪就要遭受如此折磨,不由心中大恸,也愈发的焦急难过起来。
她坐到床边,抓起纪翎的小手握在掌心,边柔声安慰,“别怕,翎儿一定会没事的,姨姨会想办法救你的,你放心,别怕。”
这时,桃夭带着施靖琪匆匆进来。洛清依连忙让开位置,“施公子,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来时桃夭就对施靖琪说过纪翎的情况,此时对着洛清依微微颔首,随即坐到床边,开始给纪翎望诊,然后搭脉。
越是观察,他的脸色就越是阴沉。直到他带着凝重的神情翻开纪翎左边的眼皮,凝望进小女孩的瞳孔里。
当他发现纪翎瞳孔的那抹暗绿和她眼睑的那个细微的血洞时,施靖琪勃然色变,嘴里更是咬牙切齿,“这灭绝人性的畜生!怎么忍心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洛清依已经猜到结果,她恨恨道:“她这是中的毒?”
谁知施靖琪却摇头,“她是被人中了蛊?”
“蛊?”
“传说南疆有门邪术,能将毒虫邪物种进人的体内,让人神昏智乱,受尽折磨而死。”
洛清依立时想起一个人,“萧无策!定是这老魔下的毒手!”
是她疏忽大意,纪翎曾落到萧老怪手里,就凭萧老怪的歹毒邪恶,怎么可能放她全身而退?
“施公子,你有没有办法,解翎儿的蛊毒?”
施靖琪遗憾叹道:“如果萧老怪还活着,倒可以试着从他那里夺来解药,只可惜……”
洛清依当时就沉着脸色,“你这是怪小师妹杀死那老魔头?”
“不不不,”施靖琪连忙解释,“这老怪物作恶多端,害人无数,无论什么时候杀都是应该的。”
“我只是可怜这苦命的孩子。”
洛清依忧心问:“难道施公子,真的就无法可想了吗?”
施靖琪本来想要摇头,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摸索着取出一方玉匣来。打开玉匣,登时寒气迫人。洛清依忍着这股寒意,凑近去看,却看见匣中躺着一只玉蟾。
那玉蟾纹丝不动,通体莹光宝气,一看就知道是只寒玉雕成的蟾蜍。
施靖琪捏起冰玉蟾,小心将它放到纪翎的额前。未见多时,纪翎的身体渐渐停止颤抖,满脸病态的红晕也慢慢消散,唇色恢复正常。
“太好啦,这有效。”
在场四人见冰玉蟾有效,都不由得欣慰鼓舞起来,桃夭更险些喜极而泣。
洛清依道:“想不到施公子竟有如此解蛊神物,真是翎儿之幸。”
小师妹临走之前把纪翎托付给她,如果这孩子有什么意外,她有什么颜面再见小师妹?
施靖琪道:“蛊虫性喜温,才能在人体中存活,它抗拒寒冷,冰冷的环境能使它暂时失去活性。”
“暂时?”洛清依刚安的心立时又提起来。
“没错。”施靖琪无奈的说道:“这只冰玉蟾是,是师尊为预防我行走江湖被奸人所乘,送我的防身之物。只能暂时压制蛊虫,如果想要彻底拔除蛊毒,就需要知道蛊毒的种类,方有对症之法。”
“难道除萧老怪以外,就无人能解此蛊吗?”
施靖琪稍加思量,说道:“在下医术造诣有限,我想当世除我师尊以外,再无人有解蛊的神通。”
“医道圣手,南宫浮?”
施靖琪颔首。
洛清依不假思索,道:“好,我这就准备和翎儿去摇花隐,求医圣给她解蛊。”
施靖琪摇摇头,道:“师尊他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此时也未必还在江南。”
“事到如今,尽人事,听天命。无论如何,摇花隐我都要走一遭。”
施靖琪商量后,也道:“好,就让在下跟你一起去。”
洛清依喜出望外,有施靖琪这位摇花隐的嫡传同去,不但能让找到南宫浮的希望大增,沿途还能对纪翎的病情有个照应。
“公子高义,洛清依感激不尽。”
“先别忙着谢我,我愿意跟你们去,是有要求的。”
洛清依蹙起眉,“公子请说。”
施靖琪这时忽然望向身后,桃夭和张老大夫立时会意,桃夭借坡下驴,恭恭敬敬的将老大夫送出门去。
二人一走,施靖琪就道:“我想要带走风姑娘留下的那把霜翎剑。”
洛清依大出意料,“为什么?”
施靖琪道:“实不相瞒,此剑和本门有莫大的渊源,若是带回此物,师尊更有可能答应救人。”
洛清依当机立断,“好,我答应你。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我也不知道冰玉蟾能镇住蛊虫到什么时候。”
洛清依颔首,“好,等我拿到霜翎剑,我们即刻下山。”
两人商量好某些细节,施靖琪当时就回到客居的东跨院,收拾行李,准备向秦逸城告辞。洛清依趁机去取霜翎剑。临走前,洛清依还让桃夭准备一根红线,将那只冰玉蟾绑起来,挂在纪翎的颈间,她则多带金珠银票出门。
此去江南千里之遥,准备行李容易引起剑宗的注意,衣食马匹都能在沿途购买,因而准备金银才是上策。
剑宗有安阳特进供养,更是七星顶附近的最大地主豪绅,作为大小姐的洛清依最不缺的就是钱财之物。
本来她还想向外公辞行,但念及他现在一心就想要强迫她成婚生子,想来不会答应放她离开剑宗。更何况,她还要带走霜翎剑。
之前一战,风剑心的霜翎剑掉落,后来此剑被剑宗收取,据说现在正被收放在天枢殿后院的书房中。
天刑台一战,清源流掌门身死,绝影剑圣大伤,霸佛逆浮屠断臂,可以说这次正道是元气大伤,更颜面无存。
最可恨的是魔君和仙隐横插一手,带走风剑心,这把霜翎剑算是他们唯一的战利品,因而有时会拿到天枢殿向群雄展示,以此来挽回他们那点摇摇欲坠的威名。
估摸着秦逸城现在正被施靖琪拖在前殿,洛清依堂堂正正的进入后院,来到书房,有意在秦逸城发现之前取走霜翎剑。
等她进到书房,才发现想要找到霜翎绝非易事。事实大出她意料,霜翎剑并没有被大摇大摆的放在书架旁的剑架上,洛清依找遍书房都没有找到那把她无比熟悉的宝剑。不由暗想,难道这把剑已经被外公拿去前殿?
正想找去前殿时,又想,这一般书房卧室都是机密所在,她们天枢殿的书房会不会也有什么机关暗格呢?
一念及此,洛清依更加认真的搜寻起来。无论是书架兰锜,还是方桌椅凳,都仔仔细细的搜索,绝不错看。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桌上被书籍压着的一角信封上。鬼使神差的,洛清依抬起书本,抽出信封,看着封面的“密”字,洛清依眼神发直。
她认出这笔迹似曾相识,随即揭开已经被拆封过的密信,凝注视线,认真查看起来。
就这一眼,让她明眸圆睁,心中骤沉,如坠深渊。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她的尾椎直直窜到颅顶,洛清依难以置信的跌坐到那张黄花梨椅上。
“怎么会?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