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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孤臣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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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曾料,自己竟在考中莫名被捕,落入大牢。只是一瞬,便从众人恋羡,到众人皆惊。”

林唯昭微蹙眉头:“发生何事?”

“缘是他父亲惹了麻烦。”

“是何麻烦?”

“管了不该管的事,帮了不该帮的人。”

方笑古倏然睁眼,面色愈发阴沉,再次闭上双目,缓了缓,才继续道,“十二年前,有一李姓官员首以匿名之法进言,递上一篇名为“论王道”的奏折,圣上震怒,下令严惩。”

闻言,林唯昭动容,心道:“是那事。”

“林兄。”方笑古忽问,“你猜那奏折上写了什么?”

林唯昭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为人臣子,刚正不阿,直言不讳,自然惹人不喜。但那全篇无一反字,皆是谆谆告戒,披沥肝胆。”方笑古抚额,慨叹道,“奈何肝胆之心,不如伪诈奸佞的巧言令色,甚至连他尽忠之人的面都未见得,便被落狱。”

陈伯松的瞳孔骤然放大,身子摇晃了几下,扶上身侧的柴堆才站稳。

“一片赤诚之心,换下一“死”字做了结局。”方笑古微眯双目,看着他尽收眼底的狼狈,冷声道,“最后更是因他一人,换来朝廷的肃杀行动。你再猜,结果如何?”

“少时曾有耳闻,不知是不是他。”林唯昭微蹙眉头,他知道此事的严重,“十几年前,李尚一家以谋反定罪,满门抄斩。”

“不假,李大人确是礼部尚书李尚。”方笑古点了点头,又纠正道,“但不止他一家,还有那少年许家也受了牵连。”

“难道,少年的父亲牵扯的便是此案?又是如何牵连。”林唯昭蹙眉道。

“官场靠人情世事,提携后辈才能站稳脚跟,保满门荣耀,长盛不衰。少年之父名唤许正,虽不是什么亦知此理,不巧的是,李大人正是他亲手提携的门生。”

“有这层关系在,他自是逃脱不开。”林唯昭颔首点头。

“所以他只能私下调查此案,却发现躲在帷幕后导出惨剧的高人们,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李大人不过是他们用来试验君王心意的弃子。查出真相后,他却不敢多言,在良心的谴责下,更是备受煎熬。”

方笑古缓缓起身,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终于下定决心相助时,却收到李尚狱中身死的消息。”

“林兄,你认为他是畏罪自杀吗?”

“不重要了。”林唯昭心中发颤,隐隐作痛。

“对,不重要了,非死不可的结局早已注定。但他仍不死心,登门相劝,希望这群“足智多谋”的大人们可以上书求情,以保李家最后的香火,不至满门抄斩。”

方笑古踱步而出,侧身笼在阴影中,冷笑道,“但他不会求人,出言不逊,更是咄咄相逼,盛气凌人。”

“林兄。”深吸口气,方笑古又问,“你猜他又会如何?”

林唯昭闷声道:“惹祸上身。”

“是啊。”眉目中泛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色,方笑古冷笑道,“旁人忙着撇清关系都来不及,他却上杆子惹火烧身,生怕这火还不够大。”

“但世上就有这种滥好人,用自己这多余的善,获得来于四面八方的恶。”方笑古垂眸,闷声道,“哪怕是旁观之人,为了讨好权贵,都可以落井下石,他又如何以一人之力对抗一个等同于朝廷的集团。”

林唯昭微微蹙眉,心中忐忑,道:“他如何了……”

“他迎难而上了。”方笑古摇了摇头,苦笑道,“但他想了一步,幕后人想了百步,也为他安排了个极好的结局。”

闻言,陈伯松如遭雷击,已是双目怔怔。

“第一步,静候时机。等着一网打尽的机会。”

方笑古向前迈步,沉声道,“我朝科举制度向来严苛。读官“以元卷与朱卷躬亲对读无差”并“具衔书押”,以保证誊录卷和原卷的一致;为防止誊录者在原卷上作弊,规定“凡誊录试卷并行移文字,皆用朱书,甚至为防止考官在朱卷上作弊,又规定考官评卷一律用“墨笔批点”;考校既定,知贡举官须同“试官、监察御史、弥封官公同取上元卷,对号开拆,出榜公布。”

“但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摆设,只需将“论王道”仿字誊写成新卷,等到秋闱,与乡试第二场的答卷,做了更换便可。”

林唯昭一怔,心中恍然大悟,“方笑古莫不是那少年,那他便是许正之子?但不论他是李家,还是许家之后,忠臣后代一旦被冠了乱臣贼子之名,便非死不可。所以他的身份才这么扑朔迷离,总让人看不真切。”

等他再回神,方笑古似已将一切悉数道来:

“第二步,兵贵神速。以得密告为由,在第三场考试时瓮中捉鳖,将人捉拿调查。

第三步,落井下石。以其子有反文,甚至在科举中大放厥词,拟其全家谋反之罪满门抄斩,请示圣上定裁。”

“但千算万算,未料只是全家发配边疆。于是还有始第四步——赶尽杀绝。”微微一顿,方笑古冷笑,“可惜你失败了。”

蓦地,陈伯松从嗓门中挤出了一声呜咽,以手稳着自己不住发颤的双腿。

“你假装退隐,但却是幕后最大的掌权者。惠安城这偏远之地,我也去过几回,但从未与陈家军碰面,抓你不得。若不是这次撞到,怕你可以躲了一辈子去。”

方笑古眉目沉重,冷笑道,“你对降魔经的执着,爱子之深,反是成全了我。”

缓了缓气息,陈伯松才颤颤道:“你到底是谁……”

“何必刨根问底?”轻蔑地瞥了眼陈伯松,须臾后,方笑古转身,抬眸道,“林兄你说的不错,惠安城内,火烧殓尸房的本意,是杀陈景苑。”

叹了口气,林唯昭合上双目,心道:“他有血海深仇,他便父债子偿。”

双瞳剧烈震颤,陈伯松追问:“所以,十年前旧案也是你所为吗?”

方笑古冷笑:“是我所为。”

“你果然是他!”陈伯松颤抖着站起,激动道,“但为何一定要杀景苑!”

“可笑。”方笑古斜睨了他一眼,提醒道,“我杀谁,你也想管吗?”

“可他没有——”恼恨地垂着胸口,陈伯松悲从中来,声音渐弱,“错啊。”

方笑古冷笑,讥讽道:“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成了你的儿子。”

“他……”顿了顿,陈伯松强忍悲怆,佝偻的身体如落叶一般发着颤,试图解释道,“我一直在找他们的后人,有在弥补……”

“你以为施舍点棺材钱,替两家惨死之人收敛尸身,建个墓穴,便是弥补?莫不是,你还以为读几本经书,与高僧结友,欠了的债便能一笔勾销?”

“不……”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我这里从不适用,哪怕你成了佛,我也会将你推入地狱。”

方笑古拧起眉头,冷笑道,“陈伯松,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毕竟他们死了,你还活着。不止你活着,就连儿子都活得有滋有味,在你精心培养下,做着不谙世事的少爷,为情所困的痴情人。

若不是他钟情于翠萍,相信在你的安排下,也会替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这辈子都能幸福美满,平庸,又无忧地度过一生。”

“多可笑?”顿了顿,他合上双目,笑道,“真正的罪臣之子,活得惬意潇洒,最大的苦恼竟是男欢女爱的求而不得。而有着宏图大志,才情志高的清廉之官,却成了你玩弄朝堂权利的傀儡,全族顶着谋反之名被挫骨扬灰,子嗣也死得不明不白。”

方笑古倏然睁目,眸中狠厉之色如利刃一般盯着陈伯松,咬牙道:“这么多年你只是偶尔愧疚,更多的时间是在暗自庆幸祖上阴德庇佑保了你全家安然。”

“够了!不要再说了!”无法排解的苦闷和懊恼,让陈伯松面容扭曲,痛苦道,“你若要报仇,应该杀了我!你杀了我便是!你杀便是。”

“未见你时,我无时无刻不想将你剔骨挖肉,生啖血肉。但在陈府找到你时,我想了很多,唯独没想过杀你。”听罢,方笑古不由失笑,“若我当真杀了你,可就是替你解脱了,那不是白白便宜了你。所以我苦恼很久,到底该如何待你。”

“你想折磨我。”陈伯松颤抖道。

“你感觉到折磨了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故意留着你不死,就是为了让你做个活着的殉葬人。不妨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死在你前面。”方笑古语气平平,眉眼透着残忍,“忘了问了,你感觉如何?有生不如死的感觉吗?”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陈伯松粗重的喘息,他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

方笑古收敛了笑容,双目沉沉不起波澜,透着理智的残忍:“那日,陈景苑深夜去了敛尸房,给了我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成全了你。”

双眸一颤,林唯昭倍感震撼,本以为自己很清楚恨的滋味,但不知为何,与他相比,又似从未真的恨过。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生出如此的恨,如此冷静而克制的恨。

“你为了报仇,可以隐忍至此。”林唯昭扶着堆起的柴木起身,一阵晕眩感袭来,缓了缓,才继续道,“确非常人。”

猛然一怔,方笑古转身回视:“你如此高看我,是我的荣幸。”又提醒道,“但这不是中正派该说的话,你应置身事外。”

“不是我高看你,而是你高估了我。”林唯昭撑着旁侧,尝试站稳,却也只能倚着,“换做我,可能也会做出与你相似的选择。但我自愧不如,做不到你这般。”

虽知林唯昭并非迂腐之人,但从他口中得出这样的回复,还是让方笑古长舒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却又摇了摇头,心道:“哪怕是报仇,我也真心希望你永远不要如此。”

“你放火的目的,我已明了。”林唯昭微微颔首,沉声道,“但可否再解我一惑。”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对你也无隐瞒的必要。”

“灼烧的疼痛,往往难以忍受,喊叫声更是无法压抑,但那晚,不仅无人闻其声,也无人看到火光,直到敛尸房烧尽,两具烧焦的尸体才被人发现。不止如此,他们死时甚至可以维持紧贴的姿势,这一切,都不寻常。”

林唯昭微蹙眉头,问道,“那夜,是我先出了敛尸房,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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