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方笑古缓缓躬身，故意低声道，“不然你试试？”说罢，将头倚在林唯昭肩头，不再言语。
“怎么样了？”肩头一沉，林唯昭立刻用双手撑起方笑古，扶他站稳，久久不见回音，不由急道，“吸蛇毒，真的可以帮你吗？”
方笑古微眯凤眼，闷声道：“我看到小时候吃的桃了，有个人这么大。”
“你？”林唯昭心中焦急，见他满口胡言，情况当真不妙，若是因此……
只是一想，他眉头紧锁，倒吸一口冷气，郑重道，“你别死。我还有话未说。”
林唯昭下定决心，立刻抬起方笑古左臂，虽然不知能否有效，仍是将唇贴上其伤口处，一口复一口，将腥咸的血液吸入又吐出。
见状，方笑古双瞳震颤，林唯昭当真在替自己吸出蛇毒，本想就此作罢，停止自己的作弄，心道：“应制止他才是。”但他却久久未动，大气不敢喘一口。
感受到林唯昭舌尖吮吸在伤口的温度，带着一丝丝的瘙痒，方笑古双眸震颤不止，血色瞬间充盈面上，心更是剧烈跳动起来。
将血吐出，林唯昭额上微微出汗，焦急道：“你心跳怎么比刚才还快了？是不是毒性太强，这个法子也没用。”
“有，有用！”方笑古伸手压上胸口，极力压抑住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不禁腹诽道：“别跳了！”
又过了半炷香。
林唯昭紧皱眉头，腥咸味充斥口腔，吐出最后一口，确认道：“血应该止住了。”
心脏沉入胸腔，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上扬，方笑古喃喃道：“真是对不住了。”
“你醒了？”听到回答，林唯昭沉下双肩，松了口气，又疑惑道，“对不住什么。”
方笑古仍贪婪地埋在他肩，闷声道：“我琢磨刚才说了一堆讨你烦的话，本打算先行一步，以防扰了你清闲，没想到，又麻烦你了。”
“我从未说你扰了我清闲。”林唯昭叹了口气，蹙眉道，“方笑古，我没让你走。”
“什么？”方笑古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林唯昭缓缓道：“若非你这般咄咄逼人地追问，或许我始终都不能明白。”
方笑古一怔，瞳孔猛然放大，屏住了呼吸，心道：“你……”
“如你所言，你我若无契约，便是两清，再无瓜葛，理当就此别过。但能否请你待论道大会结束，再与我道别？”
林唯昭停顿片刻，等了须臾，却不见他回复，又补充道，“或许这个要求有点勉为其难，或许你还有其他的打算，或许……”
“你莫不是——”按捺着剧烈的心跳，方笑古闷声道，“——想我留下。”
微微颔首，林唯昭苦笑道：“我的想法并不重要，你若想走，可以就这样离开，不必勉强，因为如今的我没有留你的理由和立场。”
心中长叹一声，方笑古不禁腹诽：“你怎么就不能坚定一点，说个“是”就这么难吗？随便了。”
随即故意轻咳，夸张出声：“哎哎哎。”
闻言，林唯昭微蹙眉头：“还有哪不舒服？”
“有点头晕。”方笑古勾起唇角。
一手撑着竹杖，一手搀着方笑古，林唯昭吃力道：“那我扶你到一边坐着歇会。”
你可真是心大，方笑古心想，抬手抚上那正说话的双唇，一边感受着指尖被声音带动的嗡嗡震颤，一边笑着站直。
不知其举动之意，林唯昭动作一僵，下意识地扭了头。
“我好点了。”手指向旁一滑，方笑古微微一笑，顺势揩去林唯昭唇角的血迹，悄声道，“那你呢，是不是想我留下来？”
沉默须臾，林唯昭缓缓道：“你说江湖风雨重，请我多珍重，那你当如何呢？”
“我？”方笑古一怔，昂首望向苍穹，喃喃道，“世事沧桑多变幻，江湖风雨任浮沉。”
“方笑古，你不必再做独行客。”林唯昭面色凝重，沉声道，“你为避朝堂祸害藏身苍山派，但那始终不是你的归处。”
“怎么。”方笑古眯起双眸，凝视着眼前人，冷声道，“你也认为苍山派是邪魔歪道吗？”
“苍山派收留了你，于你有恩。即便众人都说它是邪魔歪道，你也不会认为，情有可原。”林唯昭轻蹙眉头，耐心道，“但朝廷一直在打击魔教的势力，你不可能不知。加上你身份如此特殊，又如何能知，这数十年的围追堵截，并非因你所致。”
“你知道什么？”方笑古拧起眉头，追问道，“你说苍山派是因我受到了清缴？说清楚！”
“当年的事，我记得并不清楚，但我想起，当年朝廷要员接连惨死后，朝廷联络了江湖势力，才能将你捉拿归案。”林唯昭微蹙眉头，闷声道，“你没死，说明苍山派有人救了你，但势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朝廷隐瞒你未死的真相，或许是陈伯松察意识到恩怨因他而起，才将此案草草告结。”
“那案之后，天锁司联合桃花山庄、武林盟三大势力，驱逐苍山派退居东南角。”林唯昭推测道，“或许并不是三大势力实力雄厚，而是苍山派当年为救你而损兵折将，才无力回击。”
那些不愿自己知晓的真相，便是这吗。
方笑古面色沉重，喃喃道：“本以为单打独斗，自己以假死脱身，就连魔教的自己也一并死了，便不会牵连旁人，到底还是连累了。”
“我只是推测。”林唯昭轻蹙眉头，正色道，“但你的反应却证明了别的：魔教于你而言，不止有恩，更有情，你根本不可能背叛魔教。你更不可能被冯显康用药控制行动。”
“你让我留下，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发现了？”狡辩太累了，尤其是对着林唯昭，方笑古合上双目，道，“好让我适可而止吗。”
“你没有被药所控，说明你所有行动都出自本心，无人逼迫。也根本不存在我助你摆脱魔教的假定条件，那你为何还要和我定下契约？”林唯昭紧皱眉头。
“或许如你所言，只是我一时兴起。”方笑古向后退了半步，抬眸驻足，自觉身后好似万丈深渊。
“方笑古。”林唯昭眉头微蹙，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衣袖，沉声道，“陈伯松一事暂未终止，而你也不会停止复仇，谁都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如今局势难定，不可妄动，你若回了苍山派，更是难保安然。虽然桃花山庄风雨飘摇，麻烦不少，却也暂可替你遮风挡雨。”
方笑古愣了愣，旋即轻笑道：“明知我是个麻烦，还想我留下吗。”
“是。”林唯昭轻蹙眉头，闷声道：“留下。”
“好，但我不是为你留下，而是我本就不想走。”方笑古双瞳微颤，颔首道，“你，现在头晕吗？”
“嗯？”林唯昭诧异抬头，“我无恙。”
“是吗。”一把攥紧了林唯昭胳膊，方笑古勾起唇角，低语道，“你现在可能无恙。但一会就会晕了。”
林唯昭面露疑色：“为何？”
“因为——”方笑古眯起双眸，轻笑道，“你中毒了。”
不，是我们都中毒了……
伴着一阵清风，方笑古伸手一拉，将林唯昭揽腰入怀，俯身的瞬间，他合上双目，轻柔吻上。
心中一惊，林唯昭想要立刻向后退开，却觉后腰似被一只如蛇的手缠上，紧紧锢住而无法动弹。
方笑古眉头轻蹙，虽是不顾一切地步步紧逼，却又谨慎温柔地撬开他的死守严防。
心跳骤然加速，晕眩感确实如方笑古所言般地层层袭来，林唯昭微蹙眉头，用尚存的意识思考着：“难道真是蛇毒？”
二人双唇紧紧贴合，时间仿佛静止，只能感受到彼此唇齿相依的温度。
意识越来越弱，林唯昭自觉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却又被人紧紧圈住。
眼前仍是一片灰白，但随着激烈的拥吻，夺走了他所剩不多的呼吸，耳畔只有树叶被风吹拂的沙沙声。
和不知谁的，有节奏的心跳声，紊乱的呼吸音。
“我本不该打扰你们。”蓦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情绪复杂地结束了这个本应更久的吻，方笑古睁开双目，恋恋不舍地凝视着怀中之人。
空气灌入口鼻，将那似被人勾走的魂一并还了回来，林唯昭回过神来，慌忙退了半步，远离了方笑古。
看林唯昭的反应，方笑古紧蹙眉头，他有点摸不准，思忖了片刻，谨慎道：“只是替你解毒。”
林唯昭正努力平复仍在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再度传来，还更近了点。
那人又道：“但你未免太快活，不管了我的死活。”
方笑古抬眸，望着不速之客，目露冷漠，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我没看多久。”齐南北还记得自己来这的目的，但好奇心仍在作祟，边手摇折扇，边想着：“方笑古在魔教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自不必多说，但那林唯昭可不然，此刻脸怕是红透了。”说着，就将自己逡巡的目光就停在了目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