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好似男女之情?
林唯昭紧蹙眉头,猛地将手抽回。
“你听得懂。”方笑古漆黑的双眸中闪过光芒。
“不对。”林唯昭口中喃喃,下意识地伸手抚上额头。
自初识之时,这个人就爱说这种浪荡话。
“不对。”
何况,他那是对女子之情,要说,也应该不是同自己说。
“不对劲。”
但他为何要在这种场合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哪里不对?”方笑古的指力深深钳入他的肩头,似乎想靠那般的用力,将林唯昭口中的每一个“不”字,全部清除。
“我不止想与你同行。”他拧起眉头,沉声道,“我更想……”
话刚脱口,便没了气势,明明是自己说出的话,方笑古也觉哑然。
江湖漂泊多年,见惯了悲欢离合,更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即便是自己,也无法保证未来。
他已分不清眼下之话,究竟是自己的真心实意,还是局势所迫的胡言乱语。
方笑古顿了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简短道:“我更想好好了解你——”
眼前之人好似抓住了自己软肋一般,三番五次地说着这些令人不知所措的话题,说得愈多,林唯昭的脑子就愈乱。
但肩膀的剧痛,将他从混乱中抽离,猛然甩开方笑古的手,怒道:“你玩够了吗?”
看了眼垂下的手,方笑古哑然失笑,感觉自己像个不战而败的败将,不过是在转移他注意力,为何自己倒是来了劲,现在活该被泼了一盆冷水。
“从我识你至今,你口中之言,便多孟浪之词,本以为你复了常态。但现在看来,你还是个第一等的轻浪浮薄子弟。”对上那人视线,林唯昭轻蹙眉头,双眸平静似秋水,却带着冷意,“你为何总爱如此?”
方笑古先是一愣,但转瞬便接受了这种回答,这确实是林唯昭会有的反应,本也是他的意料之中。
遂垂了头,闷声道:“因为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垂眸一怔,林唯昭复又抬了头,“我的困窘难堪,在你看来,是不是很有趣?你作弄我的意义是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趣?”听完他话,方笑古猛然抬头,更是一惊,竟是这样以为?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还是如此徒劳,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方笑古,不要再试探我了。”林唯昭紧皱眉头,咬牙道,“我承认我不懂,行了吗?满意了吗?”
闻言,方笑古缓了许久,那双无了神采的双目,反倒起了涟漪。
虽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乌龙了,但他突然有个冲动,直接将眼前不开窍之人扛走,扔到那酒池肉林里,好好让林唯昭开开眼,洗洗他身上这令人又喜又恼的不俗之气。
想及于此,方笑古凤眼微眯,改了诉衷肠的初衷,只想让他开窍。
他索性豁了出去,腆着脸皮道:“你不懂,我教你,我想——”
“啊!讨厌!”蓦地,厅外传出一女子突兀喊叫,像是茶壶烧开了一样刺耳。
“——你。”
“什么?”那声尖叫完全盖住了方笑古的中间话,只留下最后一个“你”字入了林唯昭的耳。
“我说。”拧起眉头,方笑古深吸一口气,复又道:“我想——”
话未说完,复又听厅外响起女子的喊声:“卑鄙下流!撕烂我衣服!”
因再次被打断,方笑古暗骂一声,一不做二不休地拉过林唯昭:“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
不待人反应,方笑古微眯凤眼,附耳呢喃道:“我告诉你……”
他少时贪玩不喜读书,最爱往茶馆钻,那处最不缺的便是各色故事,更不缺的是各类说书人。后机缘巧合之下,偏听了些酒色财气的俗世故事,又因过耳不忘,也能口到擒来,三言两语间就能绘声绘色地转述出来。
不过须臾,方笑古便面不改色地说了几个活色生香的片段。
从未听过这些,连皮毛都不知的林唯昭,只听了片刻,脸立刻就僵了。
再听几句,面色便倏地由白转了红,林唯昭绷起脸,抬肘翻掌地立刻将人推开,下意识地转身欲走。
“躲什么!”见他又要逃,方笑古拧起眉头,紧了几步再次拉住那人衣袖,复又激将道,“你这般害怕,跟个小娘子似的,莫不是投错了胎?”
林唯昭紧蹙眉头,甩开他手,正色道:“色令智昏。”
“正人君子尚可坐怀不乱,你只是一听,便如此心神不宁?”摇了摇头,方笑古仍是上前一步,将头凑了过去,步步紧逼道,“究竟是你做不到正人君子呢?还是定力不够?”
“不用你来考验。”立刻撑肘隔开方笑古,林唯昭轻蹙眉头,不想他再靠近,旋即吊了他手腕,用力一拧。
腕部猛然一痛,又怕引了厅内人注意,方笑古倒吸一口冷气。
但仍是寸步不让地咬牙道:“色令智昏与利令智昏有何区别,都是欲。若当真不被物欲缠身,有何好怕?
你这般模样,愈发让人怀疑是否心里有鬼了?再说了,你本就不懂,多学点总不会有错,别回头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惹了笑话。再再说……”
即便手下用劲,方笑古仍是没完没了,话越说越露骨,林唯昭心知这人是在胡搅蛮缠,
其实他本可以直接点了这人哑穴,但之所以不这样做,更大的原因是他自己。
林唯昭对方笑古所说之事是有些好奇的,因为林羽然不许他接触这些,山庄上下也无一人敢忤逆庄主,所以从小到大,他都对此困惑不已。
只是听听,应该也无妨吧?
“说是可以。”林唯昭犹豫着甩开他手,顿了顿,又约法三章道,“但你不要离我太近,也别总贴着我耳畔说话,更别对着我耳朵呼气。”
闻言,方笑古偏头望去,却见林唯昭的双耳当真红得似欲滴血,不由一惊,双手上举着后退了一步:“行,我同你保持距离。”
有一瞬间,方笑古确实觉得自己如登徒浪子一般,给这调戏良家人,想是这么想,但他口下并没多留情。
半炷香后,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但这头的香艳故事也算“规规矩矩”地说完了。
“七情六欲的情愫,便有鸳鸯交颈之意,你可明白了。”但怕他再是不明,方笑古轻蹙眉头,轻咳了一声,闷声道,“那日在客栈,我本想衔你口,吮你舌,但因你懵懂无知,才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林唯昭双眼圆瞪,本就听得头脑发蒙,再听得他说的这句,还是只能说出一个字,“你……”后面的话更是憋了气的一股脑咽进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