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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你听说过招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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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商瘦了。

本来就瘦,今日看起来好似清减了不少,连眼窝都更凹了些,虽妆容漂亮,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些不够精神。

她穿一件黑色长风衣,同色高跟鞋,只露出脚背与一小段脚踝,步态轻盈。

却唯独戴了一对长得有些不相衬的耳环,好似一对树枝坠在耳垂下,几乎触及肩膀,随她走动而摇摆。

宋棺本来是看她,视线却不知不觉被那对金色的耳环吸引,瞳孔跟着摆来摆去,渐渐竟有些晕。

他对商商的装扮称不上很熟悉,但还从未见过她戴这样夸张夺目的配饰,有时他甚至怀疑商商是因为得罪人多,随时预备对抗,身上少有累赘的配件,就连她经常穿的细高跟,都几乎可以用来作武器。

“我不会接。”

“商老板......”

“你上次提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拒绝过了,不管你到底是想帮你细妹请我也好,还是那位彭小姐亲自来找我也好,这单生意我都是不会接的。”

“是不是价钱的问题啊?我知道商老板你平时收得好贵,但只要不是天文数字我们可以尽力去凑的。”

商商不悦,双臂交叠环抱胸前,“价钱确实是个问题。你说可以尽力去凑,从哪里凑?要凑多久?最重要是,如果叫你细妹同彭小姐倾家荡产去报复那个共同的前未婚夫,她们是不是真的做好准备了?以她们现在的状况,等得到吗?”

怀安正想回答,商商就压制了他,“恕我直言,她们俩一个很可能会病情复发,一个已经病情危殆,我想她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玩报复,而是静养,同最珍惜的人一齐度过平静的时光。”

“我们不是玩啊......”

“那是什么?还是说你过来找我之前,就已经笃定我一定会为你降低收费?我想我同你之间还不至于有这样的交情。”

怀安噎住,唯有深深抒了口气,“商老板,我不是打定主意觉得你一定会打个折扣给我,而是我明知你收得贵我都还是想来拜托你!你讲得对,我同你没有什么交情可言,但是我见过你平时怎么做事,我觉得我识得的人当中只有你才有可能帮到我细妹!”

“我阿爸去世之前曾经将嘉嘉交托于我,我应承会好好照顾她,我都希望她的病不会复发,往后可以开心平静地生活,但眼下我真的毫无办法!我只知道,如果我由得她继续这样颓废下去,我很可能会彻底失去这个妹妹!”

“至于彭小姐,是!一开始是我去求她委托你的,因为我知道你接生意的原则是客户确实即将或者已经离开人世,你的宗旨是帮他们实现一些他们自己无法做到的事,而以嘉嘉目前的状态不符合你的要求!我也庆幸她不符合你的要求!”

“但彭小姐答应我不是单单因为我说动了她,而是她自己清清楚楚考虑过!为了给她治病,她们一家从海景公寓搬到天水围的唐楼,她阿妈从一个养尊处优的退休师奶变成要去给医院做清洁赚钱,彭小姐希望你可以帮她争取到切实的赔偿,好令她阿妈以后至少不愁没人养老!”

情之所至,怀安说到语带哽咽,“实不相瞒......今日嘉嘉的主诊医生告诉我,以她最新的检查报告来看,她的病复发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万一真的复发,不但她面临的医疗费会很高昂,被治愈的可能性还非常的低!”

“如果可以我都不想来求你,无论我觉得你多么厉害都好,我相信如果不是就快走到绝路,应该没人愿意来找你。”

就坐在怀安身旁,宋棺一直留意着商商脸上的表情,眉目之间,她似乎有少许被触动,但很快收藏起来,只冷冷回复着,“我同情嘉嘉和彭小姐的遭遇,但我这里不是开善堂的,不接就是不接。”

宋棺将一边手绕去怀安身后,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怀安意会到了,便不再尝试,说声“那打扰了!”便起身出去了。

商商看向他,眼神分别是想看,“你还想为他说什么?”

却没想,宋棺竟问她,“你近来休息得不够吗?见你眼里有血丝。”

“没事。”

徐叙这时拎了个保温壶进来,放至商商桌上旋开了盖,端了一只碗出来,“钟点工人给你炖的燕窝粥,温度应该刚好,你先喝吧!”

宋棺不禁打量起徐叙,他一个行为举止、连同五官长相都透露着一股狠劲的男人,却在商商面前展现最柔软体贴的一面,不只是默默担忧她食不安寝不眠,而是连一碗粥的温度都会亲手照料。

“那你趁热先喝吧,摊凉了不好,我改天来看你。”宋棺起身。

又记起什么似的,缓缓转身回来,迎着商商目光问,“我见过许多身患重病的客人,你知道对于那些几乎已经完全放弃的病人来说,什么才能最支撑他们坚持下去吗?”

“是见到事情有转机。”他自问自答。

“我见过你接不赚钱的生意,也见过你即使没受任何人委托都愿意伸手相援,我不知道你用来拒绝怀安的话是不是都算借口,但我想你最介意的,其实是时机,对吗?”

“Father Joe失踪了,警方怕你被寻仇会紧密关注你的动作,你其实是怕自己会连累嘉嘉和彭小姐对吗?”

商商垂下眼,又开始用匙羹慢慢地搅动那碗粥。

宋棺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她办公室的门,见门外的立柜上摆了几盆白掌,已经往下耷拉了,沉沉郁郁的,便又走过去给浇上几圈水。

白掌寓意一帆风顺,蒸蒸日上,宋棺犹记得,这几盆白掌还是德叔未过世之前送来的,在商商这间铺刚开业的时候。

陈居士坐在铺内与一位女客人倾谈,瞟见宋棺慢悠悠地走去了墙角那边坐下,对着街道发着呆那样地,手指摩挲着桌面上被用来镇宅的玉貔貅。

这客人过于啰嗦,重复的话一说再说,不放心地一问再问,就连宋棺都终于被她吸引得投了视线过来。

“都这样了还不算是邪花入宅?那你要怎样才肯帮我布阵啊?难道要等到我老公娶她进门才算?!”

“放心啦侯太!那女人充其量不过是雾水情缘,侯老板又怎会同她认真啊!再讲,以你在侯家的地位 ,还去摆个阵去对付这种质素的女人,万一被八卦记者曝光岂不是有失身份!”

“那也是!算啦!你怎么说我且怎么听吧!如果那女人不知廉耻,还妄想登堂入室争名分,我一定过来亲手拆你的招牌下来!”

“好!我的招牌日日都挂在这里,如果我今天说的话不准,你随时过来找我出气!”

那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陈居士飘了过来,夺走那只玉貔貅。

“你近来生意不好吗?”宋棺懒懒地问, “这种散客都收?什么邪花入宅,以前这种生意你都不屑接的喔!”

“我说是你近来记性不好才对!走的那个是侯在霆的夫人,侯太太啊,什么散客!”

宋棺一惊,“是吗?打扮得那么邋遢喔!次次杂志拍到侯太出街都是浑身名牌富贵逼人啦!”

“强敌当前自然心乱喽!心一乱自然就没精神喽!你还不是,眼神涣散的样!什么事啊,今日过来找我算卦吗?”

“不是......”宋棺满脸想说又不想说。

“同商小姐有关?”居士好笑,这点心事哪需要算。

“没!我不过是......担心Father Joe逃脱了,可能会回来找她算账!”

居士不以为意,“照我说,对于商小姐同徐叙来讲,也未尝不是逃过一劫呢!”

“为什么?”

“我听说律政司本来打算起诉商小姐同徐叙蓄意伤人,眼下神父不见踪迹,官司就不成立了。”

“那视频被剪辑过,但是谁都猜得到,不用点极端的手段,神父会这么容易上套吗?他又哪会自己堕落?自己翻身无望都会想拉多几个人垫背,肯定会反过来告商小姐同徐叙!”

“现在他好不容易逃出香港,怕且都不敢贸贸然回来找商小姐算账,再说,商界从来都是见高拜见低踩,以前同他来往得最密切的那班人,可能还会想方设法阻止他回来呢!”

宋棺没想过这一层,忽然不知道该担忧多一些还是松一口气。

又讲起,“我去过那间龛场......”

“商小姐父母住的那间?”

“嗯!我见到龛位上供的不只是她父母啊!”

居士点点头,不动声色,“还有一位无名氏。”

“你一早知道那有个不写名的骨灰坛啊?不早讲!”

“关你何事?”

宋棺即刻讪讪的,“......你不觉得很不寻常吗?自己还活生生的,却预备一个骨灰坛在那里!怪之不得她做事从来不多顾虑,为令Father Joe服法,她简直可以连命都不要!”

“你以为她是预备自己随时会死,才摆个骨灰坛在父母的龛位上?你以为那是准备给她自己的?”

“那不然呢?”

居士想了一会儿,“你听说过招魂没有?”

“有!我还不止一次当场见证过!我一个卖棺材的能没见识过这些?”

“你知道的那些是现在时兴的,那以前的方法呢?”

宋棺听得发愣,“这种事还有时兴不时兴的吗?”

“以我所知,在一些地方曾经流行过一种招魂的方式,但因为太过残忍,对生者太过不敬,渐渐被禁止了。”

“简单来讲,有一种理论,是人死之后会变成一些电波,或类似的物质,可以附着于一些物品,或是某个活人身上,而我所讲的那个不再时兴的招魂方式,就是当一个人死得很突然,她的灵魂还在游荡,而家人希望令她死而复生,就最好找一具合适的躯壳,叫那些电波附着在新的躯壳上面,就等同死去的人借身回魂。”

“新的躯壳?你是指......还在生的人?”

“是一位年纪相仿,性别一致,仍然在生的人。”

居士接着说,“按照这种方式,如果死者是一位年纪尚幼的女童,想叫她回魂就要找另一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童,而下一步就是先将一个空的骨灰坛安置在龛位上,让死者的灵魂可以暂居,然后将她的‘替身’火化。骨灰坛不写名字,是因为死者还可能还魂,那就不算真的死。”

“火化?还在生喔,怎么火化?”

见居士不答,宋棺又问,“生生烧死?”

“所以往往被找去做替身的,都是一些孤苦无依,本身就无家无主的人,可能......是某一位孤儿,又或者,是不幸患有重病,药石无医,本来就在等死的人。”

一瞬间听得头皮发麻,宋棺不得不问出令他心颤的话,“你怀疑......商商曾经被借作替身?”

“听你的语气,你应该知道在澳门曾经发生过一单车祸......”居士试探着。

“我知!商商养父母的亲生女在车祸中丧生!”

“这些都是我的猜想,可能实情未必是这样。”居士只把话说到这里,自顾自走开了。

宋棺记起,那个朱红色没写名字的骨灰坛,上面只描了两个字,“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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