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
皇帝与太子一家、晋王一同前往九安山祭奠文德皇后。魏王久在封地无法前来特遣使臣祭奠。
晋王上香,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忽然向陛下报信,说顺安郡王魏象突发高热,陛下关心长孙,再看上香的晋王,迟疑未决,看向令月。令月向皇帝点头后跪在晋王侧方皇帝这才放心与太子一家先行回宫。
令月知道,是太子出事了。
三拜九叩首。
晋王心中隐痛,再回头时令月低头不敢再看。魏承业拉过令月的跪垫与自己错开两寸,令月心慌看向旁边侍奉的宫人见他们都低着头十分恭谨,摆摆手退了众人。
“娘,儿子不孝,在外征战一直未能来看您。”
“娘,王妃张氏是淑妃外甥,当年她出生时还是您取的名。不然,王妃要唤作闻喜了。”
提及旧名,令月有些不是滋味。
“娘,在边关,儿十分想您,若不是王妃常画些阿耶和大哥的趣事画本,儿子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娘,多年过去,不知您在极乐是否安好?多年来儿一直未曾梦到过您……”
皇帝皇后青梅竹马,情深意重。嫡出皇子单独序齿更是实属罕见。皇后病逝后晋王、晋阳公主年幼,皇帝带在身边亲自养育无不用心。晋阳公主十二岁病逝后皇帝更为看重晋王。
晋王一个人在皇后灵位前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令月在一旁谨慎服侍,不敢多言。
良久,晋王这才起身,跪的时辰久晋王起身踉跄了下幸亏令月扶着,听令月在旁低声劝慰,“王爷待皇后孝心可鉴,妾随您回王府后再让丫头为您舒展筋骨如何?”
晋王点头,他明白她意思。少时七哥拜祭时腿麻了便让丫头在偏殿按腿,父皇知道后严肃训斥,闭门思过一年才让出来,此后拜祭阿耶只让娘的皇子来拜。
东宫。
太子突发头风,疼痛异常,因先前之故,擅长此道的钟太医一直在东宫值守,太医用针放血后,太子这才平稳昏睡过去。
皇帝望着面色苍白的长子,愁云密布。
晋王府。
晋王心情不畅,全府上下更为小心。按摩的丫头更是惶恐,一旁是王爷,旁边的是内尚书,一个是主子一个是管事女官,生怕手下没了轻重。
丫头惶恐,晋王看着心烦,摆摆手退了侍奉的内监女使。令月起身侧坐在魏承业床边,魏承业用手一勾将人抱在怀里,令月顺势环着他紧实有力的腰身。
晋王八岁丧母,幸而陛下与太子多加关怀,令月自进宫起便知陛下的发妻爱子总是与寻常皇子不同的。也了解父亲建造晋王府的辛苦。
魏承业自从九安山回来有些头晕脑胀,想着歇息后能舒服些,不曾想越发难受,令月看形势不对跨坐在他腿上,伸手摸向魏承业后脑,担忧道,“王爷可是头晕脑胀?今日才有还是之前在军中就有?”
“从军第二年才有。”
令月看晋王神色,应是早就知道,想起太子之病,追问道,“王爷可曾告知陛下与太子?”
晋王捂着头,越发眼晕,声音也越发虚弱,“不曾。”
“王爷能看清妾么?”
晋王头疼欲裂,无法言语,一直拽着令月衣袖不松手令月连忙起身改坐在榻边,唤青岚、雪雁入内。
“青岚,王爷头风药在哪?快去取。”
“雪雁,你亲自去我家,就说我病了,让我爹带着府里温郎中来。”
二人应声,青岚去找药,雪雁去请人。不多时,青岚拿着药丸和温水前来,晋王在榻上疼的直冒冷汗,令月看着桂圆大小的药丸一阵头疼,连忙让青岚用温水化开倒在茶杯里,青岚扶起晋王,令月左手捏住魏承业下颌迫使张口,右手将茶杯里的药灌了下去,一滴不剩。
“青岚,你可知这药丸的药方?”
青岚摇头,此等要事都是王爷自己收的。
“青岚,王爷头风一事千万不能说出去,辛苦管好殿中奴仆。”
青岚看得出内尚书是真心待王爷,自是听从。遂躬身行了大礼。令月心焦,好在晋王用药一刻钟后舒缓了些许。令月等了两刻钟,父亲张梧带着府里温郎中来了,温郎中最擅长头风病,和外伤,因张家生意众多,车队走南闯北是以特请了温郎中坐镇,没想到恰逢其时。
温郎中为晋王把脉后,问了些症状,闻了闻之前药丸的杯底,心下有谱,道,“幸好是轻症,突发是心症引起加重。王爷是思念母亲了。”
“可否根治?”令月看着榻上昏睡不醒的晋王着急不已,她不想当寡妇,更不想快到手的鸭子飞了。
“等我回去取药,一日两副,先吃上三日。”温郎中叹道,“风疾无法根治唯有缓解。”
令月看着晋王,强压眼眶中的泪,“多谢郎中,雪雁带温郎中去账房领银子。”
温郎中拱了拱手,正要退出,张梧道,“温大夫您先回,我和孩子长久不见多说说话。”
“爹,快到宵禁了,您和温郎中也赶不回去,不妨现在王府安置,明个早些回去,也不耽误您上朝的。”
张梧明白女儿意思,这是晚上有话要说,温郎中看了看张梧,见东家点头这才退了下去,所需药物雪雁带着郎中去府里药房去找。
张梧看着床榻上的晋王和无助的女儿,默默陪伴在一旁,等着晋王醒。
帮帮帮的打更声起,二更刚过,晋王才悠悠转醒,帘纱遮挡,灯火葳蕤,魏承业看着趴在床榻边的令月,心底柔软,刚要去摸她的脸,听得一声低沉的咳嗽,晋王清明了许多,猛的拉开帘纱,是工部尚书。令月也随之惊醒,
“王爷可好些?”
“好多了。”
张梧起身正欲行礼被晋王拦下,“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王爷。”
张梧道了谢这才坐了回去,令月道,“我家里的温郎中有一灵方,牛乳煎荜茇,缓解头风有奇效。故而以我病了为由请了我爹和郎中来此。”
晋王点点头,张梧道,“温大夫想是年纪大了,汤药还没端来,闻喜,去看看他是不是偷懒呢。”
令月看了看父亲,再看魏承业,见晋王点头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张梧是过来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女儿先前一直不愿,和晋王同住一府反而这样,定是晋王说了什么。也罢也罢,总归逃不过,看在女儿面子也得为晋王多加谋算。
为此张梧解释了温郎中的药方,太子真实病情也为晋王透了底。以及为晋王年后入朝做准备。更重要的是,张梧收到了一则出自东宫的消息,与晋王商议是否要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