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中，红鳕在红痕上轻轻落下一吻：“其实，我更喜欢活的纪念品呢！”

忽然，她的手腕被柳白潇攥住了。

她意外地瞪圆了眼睛，而她冷冷一笑，学着她的语气：“姐姐也忘了告诉你，姐姐出门前提前注射了解毒剂呢！不然你以为姐姐在野外为什么不用戴防毒面具啊？”

红鳕眯起眼：“哦……”

柳白潇平静的表象下呼吸悄悄打着颤，她现在完全是外强中干。

红鳕的麻痹毒素的确对她没用，但那棵树形恶魔毕竟是未被人类记载过的新物种，它的功效不在解毒剂管辖范围内。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纯天然的催情剂？A区真是太多变了，难怪政府一再强调不允许擅自踏入！

柳白潇身体里热流奔涌，忍耐着躁动，军刺尖刃紧紧逼住红鳕，低喝：“二十分钟内带我离开A区，不然你死定了，我说到做到！”

红鳕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姐姐，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你的东西都在地上，不去捡吗？”

柳白潇盯着她漂亮的脸蛋，种子的作用下，她的目光有些恍惚，半晌才理清她话里的意思。

她怀疑自己只要一弯腰就会被她偷袭，但不捡又不行，她可没把握单凭一把军刺走出A区。

她把军刺飞快换到她的侧腹：“把枪捡起来，交给我。”

红鳕扬了扬眉毛，按照她说的弯下腰，挺翘的屁股冲着她，尾巴在半空扭来扭曲，像条在水中游动的带鱼。

在碰到枪时，高高竖起的尾巴猛地横扫向柳白潇，可她的军刺却比她更快。

“当”的一声，竟然扎到了金属上，柳白潇后知后觉想起，她的腰带是身份牌串成的。

稍一愣神，恶魔尾巴卷着腥风横扫过来，她狼狈后退，重重撞在山石上，作战服领口瞬间被汗浸透，锁骨往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她怀疑自己撑不过二十分钟了。

“姐姐，你耳朵红了！”红鳕的瞳孔持续泛着妖异的金色，“这样子好好看！”

柳白潇看东西都出现了重影，周围一片模糊，红鳕纤细的腰肢在荧光中若隐若现。

“你……”她的咒骂被堵在喉咙里，红鳕的膝盖顶进她双丨腿丨间，“唔——”

侵略性十足的动作让她十分不适，想推开她，却被她反手拉住了胳膊：“姐姐，小心摔倒哦！”

“走开！”

她拼尽全力，红鳕后退时磕到了脚跟，她们同时跌倒，撕扯在一起。

两人缠抱着滚过地上的荧光苔藓，顺着一个陡坡一直滚下去，路很平整，没撞到什么东西，但柳白潇依然觉得浑身疼痛脱力。

缠斗间，一扇简陋木门被撞开，柳白潇嗅到扑面而来的花香。

她喘着气坐起来，用力晃了晃脑袋，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隐藏在山洞深处的房间。

这里光线比外面好得多，头顶有什么东西在照明，她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况，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桌子、椅子、床、柜子……

身下坐着米色羊毛毯，虽然旧，但很干净，床头摆着一玻璃罐萤火虫和古老的机械闹钟，藤椅上晾着蕾丝内衣，是可爱的粉红色。

趁她愣神，红鳕翻身跨坐在她大腿上，双手环住她的脖子：“当当当，欢迎来到我家！”

她家？

柳白潇觉得不可思议，原来她家还真的在山洞里？

作为人类，她根本没想过“恶魔也有家”这个问题。

怎么好像……这个位于A区深处的恶魔巢穴，比她这个人类的家更有生活气息呢？

红鳕得意地眨眨眼：“既然你主动来了，姐姐，我给你倒饮料！”

柳白潇随手一捞，不小心抓住了她的尾巴根儿。

红鳕“哎呀”一声，声音很软，近乎于呻吟，这次她真不是故意的，尾巴根儿是她的禁区，是全身上下最敏感的部分。

这一声被饱受催丨情药煎熬的柳白潇听在耳朵里，无异于世界上最甜美的诱惑。

倒是很有趣的反应。

红鳕拉着自己的尾巴往回扯了扯，她却拽得死紧。

“姐姐，你这样子犯规哦！”

柳白潇拉着她的尾巴猛地一带，突然扼住她咽喉，几乎鼻尖贴着鼻尖说：“犯规就犯规。”

她那双总是冷漠淡然的蓝眼睛泛起水光，像暴风雨前翻涌的海。

红鳕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危险地眯了眯眼，狡黠一笑：“我是我的解药，也可以是Jason的解药，对吗？”

“你自找的！”柳白潇的声音沙哑又沉重，汗湿的碎发黏在额头上，突然凑上去叼住她的喉咙，尖牙刺破皮肤的刺痛感让她瞳孔骤缩，止不住急促的惊喘。

混乱中不知是谁碰倒了床头上的玻璃罐，盖子开了，萤火虫倾巢而出，在她们交缠的肢体间流转成星河。

柳白潇常年保持锻炼的身体终究更胜一筹，红鳕喘着气被她压在身下，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姐姐……”她糯糯地叫了声。

柳白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威胁道：“喜欢活的纪念品，嗯？”

她接近混沌的意识中，突然想起世界的自然规则，三小时后，她所在的城市将与A区再无瓜葛，它们将按照事先运算出来的轨迹，变成趋近无限平行的两个区域，永远不再相交。

联络不到队友，装备也不齐，她根本无法抓住这个狡猾的S级恶魔，不过看样子她也在忌惮自己，所以一直不敢正面交锋。

宿敌是日抛的，一夜情是偶发的，可不就是永久性纪念品吗？

红鳕泛红的眼尾沁着水光，轻轻啃咬着她的手指，本就高的体温几乎要把她烧成灰烬，想通之后，她再无顾虑，惩罚似的再次抓紧她的尾巴根，逼得她一阵轻挛。

“姐姐……”

“你这个小骗子，祝你早日被赏金猎人割掉尾巴！”

恶狠狠的语气让红鳕咯咯笑起来，随着柳白潇滚烫的唇压下，她眼眸中金光敛去，变回了浅琥珀色，双重快感让她变得脆弱不堪，喘息愈发急促，间或夹杂着低吟，说不清是愉悦还是痛苦。

柳白潇的吻一路向下，最后用牙齿猛地扯断她腰带的绳扣。

“哗啦”，身份牌散落在床上。

红鳕蜷起白嫩的脚趾，尾巴晃悠悠地钻进她的作战服，像条调皮的小蛇钻进钻出，而后的某个瞬间，她的鳞片忽然全部炸开，在战栗中刮破了米色床单。

*

柳白潇是被闹钟吵醒的，醒来时，人在黑暗丛林边缘的沙土地上，差点被风沙给活埋。

居然睡着了，也许是昏过去了，反正，她笃定跟那棵树的种子有关。

她看到身边放着个机械闹钟，是红鳕家里的那个。

她呆呆摸上自己的嘴唇，柔软的表面似乎还残留着余温，愣了半天，用力用手背蹭了一下，恨不得把之前的回忆全部抹去。

居然没经得住诱惑，跟一个诡计多端的恶魔滚了床单，简直是猎手界的耻辱！

她绝对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是这个，不然怎么会给自己树种子？说不定“树是活的”这种话也是她瞎编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出于好奇把种子带在身上。

虽然这次一夜情感觉意外的不错，但她打算把这篇翻过去，并且搞一次内部问责，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到底是哪出了问题，那几个笨蛋手下为什么一直没来支援！

枪和护目镜没了，军刺也没了，身上的高爆手丨雷、磁力攀岩贴片、指南针全没了，那个恶魔还算良心，给她留下了手表和通讯器。

手表上时间显示着倒计时“15:55”，十五分五十五秒，是她回到飞行器的最后时限，看来红鳕是算好时间定的闹钟，让自己不至于被磁场杀死。

那干吗不定早一点？根本就是故意想让自己手忙脚乱！

小坏蛋！

顾不上抱怨红鳕，她打开通讯器联络队友，这次信号很快接通。

【队长，你去哪了？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定位给你。】

【收到，两分钟到！】

【你们刚才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跟着我吗？】

【信号断了，没办法，我们去信号消失的地方找过，顺手抓到两只D级恶魔，但没找到你，我们都很担心你！】

【别废话了，快点过来！】

加上这两只D级的，她们小队这趟一共在A区附近抓到了11只恶魔，收获满满的一趟。

摩挲着手里的机械闹钟，柳白潇露出个自嘲的笑，自言自语：“唉，还是运气不够好，如果抓住了S级的红鳕，回去不得立马升职加薪？”

*

飞行器划破铅灰色云层时，柳白潇刚洗完澡，她换了件高领内衬遮住草莓印，咬起发带的一端扎起湿漉漉的长发。

舱窗外掠过生锈的输油管道，那些横亘在城市之上的钢铁血管总是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她几乎隔着玻璃都能闻到。

“进入城市空域空域，准备接受扫描。”副驾驶座的苏九敲着屏幕，笑嘻嘻地回头抛了个媚眼，“队长，今天气色不错啊！不再补个唇膏吗？”

柳白潇白了她一眼：“看路！”

后排传来憋笑声，妃绫摘下面罩：“我赌十块钱，检测站那台AI又要给队长开放特别通道了。”

柳白潇也白了她一眼，雨露均沾。

她随手把机械闹钟塞进背包，本来是想扔掉的，但想到“纪念品”，还是留下了，它锈迹斑斑的金属外壳还残留着红鳕的恶魔气息，但问题不大，可以净化掉。

警告声嗡鸣，提示进入扫描区，猩红光束如同蛛网笼罩飞行器。

【扫描开始，身份认证通过，第25小队，飞行器状态正常。】

【检测到恶魔气息，危险等级E，先前往熔炉交付恶魔，再去净化装置。】

【请驾驶员关闭发动机，飞行器将开启轨道运输模式。】

“果然是特别通道。”苏九关闭引擎，双手垫在脑后，仰靠到椅子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哎，连排队都免了，真是平平无奇的一次通关！”

不多不少八分钟，飞行器到达恶魔熔炉指定区域。

熔炉穹顶垂落的黄铜管道突然喷出高压蒸汽，无数齿轮和链条组成的传送带将一个个牢笼输向核心，轰鸣和哀嚎声不绝于耳。

柳白潇看到一个牢笼里探出只枯槁的手，手的主人蜷缩成一团，三只眼睛一起流露出恐惧。

她皱了皱眉：“与人类如此相似的恶魔，也需要被扔进熔炉吗？”

妃绫按下“卸货”的按钮，随手点了支烟：“没办法，谁让他们有‘核’，没有‘核’城市就没法移动，没法移动就没法躲避磁场，听说昨天又有一座六十万人的城市被撕碎了，几万幸存者就进跑进O区，估计不是被恶魔吃了，就是被同化变异了，惨。”

苏九嗤笑：“O区那种破地方，人吃恶魔还差不多，怎么都碰到狩猎区了还没搞到‘核’？他们的猎人小队不太行啊！”

妃绫吐出个圆圆的烟圈：“不是所有狩猎小队都叫灵魂之城-25，也不是所有队长都叫柳白潇，安心，安心！”

柳白潇摇了摇头，看着那个笼子被传送带送进黑暗的通道，脑海里残留的那双恶魔的眼睛却不知不觉变成了金色，而后，脸也清晰了。

她居然想到了红鳕。

那个阳光活泼动不动发嗲的S级恶魔，有一天也会被这样投入某座城市的熔炉烧成“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