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潇新煮了一壶咖啡,又给自己切了两片面包,不紧不慢加热后,从最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了平常不舍得吃的奶酪和果酱。
红鳕趴在躺椅上,起初还哼哼唧唧,后来见柳白潇故意不理自己,就安静下来,歪着脑袋看柳白潇忙活的背影,脸被压成包子。
“姐姐,你往面包上涂了什么?”
柳白潇举起左手的:“果酱。”
又举起右手的:“奶酪。”
“刚刚我吃的上面没有。”红鳕愉快地竖起尾巴晃了晃,又吃痛放下,“我也想吃!”
“不给。”柳白潇果断宣布,“每餐只能吃两片面包。”
红鳕嘟起嘴,更像包子了。
“你就那么把我送你的闹钟送给别人了,我都没跟你计较,你却这么小气!”
“不送闹钟的话就只能送你了。”柳白潇故意咬了一大口涂着苹果果酱的面包,“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红鳕皱起鼻子,做了个“嗅”的动作:“我鼻子灵着呢,能在一万种气味里分辨出你身上的味道!”
所以也能闻到果酱和奶酪有多香甜。
柳白潇飞快吃完面包,又一口气喝光咖啡,拎起医疗箱坐到她身旁。
观察尾巴上的伤口时,红鳕表现得很紧张:“姐姐,你要轻点哦!”
不是装的,是真的紧张,她的尾巴是最强悍有力的武器,但也是全身最脆弱的部分,接受别人的碰触,意味着绝对信任这个人。
可能是因为有鳞片的关系,断口不太整齐,沾满了常年浮荡在空气中的砂土和不知什么东西的碎屑,看起来很恐怖,但还好,没有溃烂发炎的迹象,血早就微微凝结了,看她裤子上的出血量,柳白潇都担心她失血过多死掉。
她抽出两根棉签,小心翼翼帮她清理,偶尔尾巴因为疼痛轻微抽搐,她就会停下来帮她吹吹气,碧蓝的眼睛又专注又温柔。
“红鳕,你怎么被抓住了?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把你送出黑暗丛林了嘛,回家路上被你们的猎人盯上了,就被抓啦!”
柳白潇忍不住阴阳:“哟,这就被抓了?你那些对付我的本事呢?”
“你怎么这样说话!”红鳕气得扭过脑袋嚷嚷,“我是为了你诶!我念在我们亲密爱人一场,不想让你死在野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你弄到能联系队友的地方,要不然我能被抓吗?”
柳白潇恼了,一把薅住她的尾巴根儿:“谁跟你亲密爱人了!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给你整根揪下来!”
“哎哟!”红鳕像一只炸毛猫,双手双脚一起向后弹起,“救命,救命!”
好不容易建立的短暂和平宣告结束。
伤口又有血渗出,柳白潇松开她,觉得这样不方便,就先拿起剪刀剪她的裤子。
“啊啊啊,你干吗?趁人之危吗?我不行的,我现在经受不了一点!”
柳白潇气得手劲儿加重了几分,最后还用力在她Q弹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这是什么破恶魔啊?都这德行了还不忘开黄腔!
处理干净伤口,柳白潇找了几瓶药水帮她消炎止血,用纱布好好地包扎上,红鳕的表情从龇牙咧嘴慢慢变为平静,安心地把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背上,享受服务。
“天快亮了,你明天在家里待着不许出去,明天天一黑就带上特别通行卡,想办法出城。”
红鳕顿时委屈得眼泪汪汪:“我能想什么办法?你们这的人好凶,我跑到哪他们就追到哪!”
“他们有仪器和监控,但你有这个,被系统发现也不会上报,不会有人来查你。”柳白潇向她出示特别通行卡,“我会跟你一起,把你送出城。”
其实更主要是监视。
她可不放心放任一个恶魔在城市里游荡,虽然目前还没有恶魔主动入侵人类城市杀人放火的先例,但小偷小摸常有,比如眼前这位,就是因此荣登了世界通缉令的S级榜单。
红鳕的表情先是黯然了一下,随即昂起笑脸:“哇,姐姐,看不出来,你也挺会骗人的嘛,而且连自己人都骗!”
柳白潇瞪着她:“还不是为了你吗?”
红鳕眯了眯眼,露出暧昧的表情:“哦——是为了我,姐姐真好呢!姐姐果然爱我!”
柳白潇:“……”
糟糕,说错话了。
偏偏小恶魔得寸进尺,张开双臂:“姐姐贴贴!”
柳白潇淡定地收起医疗箱,把她晾在那里。
“我去睡觉了,你就在这趴着,警告你,别趁我睡着时出去乱跑,也别打我的主意,否则被抓回研究所没人救得了你!”
“我才不会打姐姐主意呢,我现在虚弱得很!”
“闭嘴!”
柳白潇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无情关灯,房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通常算来,柳白潇这一觉会睡18小时以上,今天却从睡梦中惊醒了。
她睁开发涩的眼皮,看了一眼窗户,窗帘透出来的光线很强,表明现在是中午前后,她睡得远远不够。
奇怪,今天的被子里很暖和,像塞了个暖宝宝。
咦?
她朝大床另一侧鼓鼓囊囊的被子按下去,被子外面立刻就摇晃着升起半根覆盖着鳞片的尾巴。
一只热乎乎的手钻进睡衣摸上她的腰,还在不老实地往上移。
“喂!”
被子里钻出一张圆圆的脸来:“姐姐,你终于睡醒了?你们人类好爱睡觉!”
“谁让你上来的!”
“你一直不醒,我无聊嘛!你的床又大又软,真舒服,我喜欢!”她邀功似的把尾巴伸到她面前,“没弄脏你的床哦!”
柳白潇快暴走了:“出去!”
红鳕才不听她的,反而在被子里蠕动着,手脚并用往她身上爬:“姐姐,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好甜,好软,昨天……”
“别提昨天!”柳白潇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红鳕,我郑重警告你,昨天是因为树种子的药效,不然我不可能让那种事发生!”
红鳕的魔爪停在她结实的腹肌上:“可是姐姐当时明明……”
“说了不准再提了!”
看柳白潇真生气了,红鳕吐了吐舌头,乖乖从她身上下去,把身体朝向另外一侧,出奇老实。
被撩得心惊肉跳的柳白潇终于松了口气。
明知道重伤之下的红鳕不会做任何实质性的行为,她的身体还是产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甚至有点舍不得她那只调皮又滚烫的手。
但那又怎样呢?
她,恶魔。
自己,猎人。
也许见面就代表着不幸。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感觉自己平静了些,忽然意识到旁边的红鳕似乎安静的过了头。
这是生气了吗?语气太重了?
她以为像她这样厚脸皮的性格,人生里不会有因为被骂而生气的选项。
她掀开被子:“喂,我要起床了,收拾一下,天黑我们就出发。”
红鳕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听出她声音不对劲,柳白潇下地绕到床的另一侧,居高临下看她:“你……”
才开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红鳕扁着嘴,琥珀色的眸子盈满泪水,鼻翼翕动,看来是在努力憋住不哭。
柳白潇莫名心虚,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你怎么了?”
她才表现出一点点温柔,红鳕的眼泪立刻决堤:“我,对不起,我好喜欢姐姐,我以为姐姐也喜欢我。”
柳白潇喉咙发干,不自觉就抬起手,可能是想去抚摸她柔软的褐色头发,也可能是想帮她擦擦眼泪。
等等,有50%的可能是演的!
脑子里本能做出这个判断后,她的手在半空停了几秒,又放下了。
但,还有50%呢?
最终,她选择从床头柜上抽出张纸巾:“喏,擦擦!”
“姐姐,那你是喜欢高高瘦瘦的,有着棕色长卷发的,很漂亮的董雁吗?”
柳白潇有点迷糊。
她之前问过董雁是谁,柳白潇解释说:是闺蜜。
她又接着问什么是闺蜜,柳白潇继续解释:闺蜜就是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人。
她又说不介意跟柳白潇穿一条裤子,她们也可以当闺蜜,柳白潇说:不是一回事,你是恶魔,不会懂的。
那时,叽叽喳喳的红鳕突然消声,柳白潇就愉快地给自己准备晚餐去了。
怎么突然间又提起董雁来了?
她的探究目光太过执着,柳白潇只好说:“我喜欢董雁,但可能跟你想的不是一种喜欢,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我绝不会跟她……”
说到一半,她忽然有点懊恼。
自己在跟一个恶魔解释什么呢?赶紧把她送出城就什么事都没了!
红鳕眼眶发红,眸子亮晶晶的:“不会跟她什么?”
“没什么,快点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得早点出发,虽说有特别通行卡,还是要尽量绕开监控,可能要花不少时间!”
“好……唔——”红鳕这次答应的很痛快,却又猛地把脸埋进被子里。
“怎么了?”
“尾巴,尾巴突然好痛哦!”
演技还是不够精湛,终于被柳白潇抓住了突兀的表演痕迹。
她一把掀开被子:“别装了,起来!”
“没有,没有装!”红鳕梗着脖子昂起头,“都怪你都怪你!人家在A区待的好好的,这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现在又要赶走受伤的我!坏人!”
“我是坏人?”柳白潇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怪我什么?”
“你咒我来着!你昨天咒我早日被割掉尾巴,现在真的被割掉了,你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