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潇小小尴尬了一下。
红鳕的娃娃脸和柔弱的外形总让她忽略，其实她是个S级恶魔的事实。
周围凌乱的脚步声再次形成合围，柳白潇目光在头顶逡巡，果然看到一个活动的通风口。
她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上去！”
红鳕二话不说爬上通风口，再回头拉她。
她们在A区交过手，彼此什么水准都心里有数，所以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们到上面去了，快追！”
柳白潇才被拉上去，下面追兵就赶到了，来了很多很多人，把通道都塞满了。
有人开枪，一串子弹从两个人脚边穿出，红鳕踉跄着撞在通风管壁上，柳白潇见状眼底闪过冷光，从腰包里掏出一枚手丨雷。
是刚才兜售子弹的摊主附赠的。
红鳕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她拉开保险，从洞口扔了下去。
“快跑！有手丨雷！”
“轰——”底下的走廊一片哀嚎，巨大的气浪掀动天花板，陈年老灰瞬间灌满通风管道。
不习惯灰尘的红鳕被呛得剧烈剧烈咳嗽，睁不开眼，柳白潇照着之前的记忆，拉起她的手腕就向一个方向爬。
电力系统似乎被炸坏了，下方的走廊变得漆黑一片，她们在更加漆黑的管道里磕磕绊绊，时不时撞上钢铁骨架。
柳白潇感觉红鳕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回头问她：“还好吗？”
红鳕摇了摇头，又想到她看不见，小声回答：“姐姐，我有点累。”
“能坚持吗？”她担心他们很快追来。
“嗯！”她的声音不太对。
管道狭窄，没法转身，柳白潇虽然有点担心，但也只能继续向前爬，这时候无论多说什么都可能加重红鳕的心理负担。
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好像爬不到尽头的管道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
“红鳕，我们快出去了！”
“味道好臭。”
柳白潇愣了愣。
是很臭，也很熟悉，是恶魔被熔炉烧焦的味道，全灵魂之城只有一个地方终年弥漫着这种味道。
怎么可能？
光亮处是个横向通风口，连着条竖井，位置在竖井中间，不上不下。
柳白潇用力顶开铁网，看到竖井四壁光滑，有铁梯上下贯穿，不过顶上是被金属网封住的，爬上去是不可能，目前她们只能往下跳。
柳白潇卡在洞口不动，红鳕从后面问：“姐姐，怎么了？”
“没路了，很高。”
“我看看？”
柳白潇把背紧紧贴在管道壁上，还好，红鳕身材娇小，勉勉强强能挤进缝隙。
她试图探头出去，身体扭啊扭的，柳白潇感觉胸腔的空气都要被她压榨干了，偏偏，两个小团子轻一下重一下地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
柳白潇用胳膊蹭着身子往后退，想让她快点到前面，好巧不巧，她们的衣服不知怎么勾在了一起，彻底动不了了。
两具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卡住，红鳕脸上露出不正经的笑：“姐姐，你好软哦！”
她的笑让柳白潇心慌，更可怕的，恶魔滚烫的身体居然让她起了化学反应，就像被Jason种子迷惑的那次差不多的感觉。
“你也不错！”她不甘示弱回了一句，板起脸呵斥她，也是提醒自己，“都什么时候了，正经点！”
红鳕无辜地吐了吐舌头，加上脏兮兮的脸蛋，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柳白潇猜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因为她在她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细节看不清，但能看到头发的轮廓乱蓬蓬的。
柳白潇勉强挪动胳膊，手指插进她臀部和通风管壁的缝隙间，摸到一把柔软。
红鳕发出一声好听的呻丨吟：“哎哟，姐姐你干吗啦！”
“抬你去上面看啊，不然还能干吗！”柳白潇没个好气。
之后看到红鳕一脸揶揄，才察觉自己又上了这小骗子的当。
闹归闹，这样卡着红鳕也很难受，她努力抽出手臂，抓住通风口的边沿，把自己当萝卜往外拔。
“刺啦”，也不知道是谁的衣服碎了。
柳白潇借着力道往后撤，红鳕也如愿探出脑袋。
“是好高哦……”
“差不多有十米。”
“下面好像有东西，我跳下去看看！”
“？”
正说着，红鳕忽然扒着洞口翻了出去。
“喂！”柳白潇没能及时抓住她，吓得浑身发凉，可她却像一朵蓬松的蒲公英，慢慢下坠，平稳落地。
柳白潇瞠目结舌。
红鳕落地时激起铺天盖地的灰尘，她呛得又是一阵咳，用力挥手，可什么都挥不掉，只好认命了。
“你没事吧？”
红鳕仰起头，一边把被撕开的睡衣下摆打了个结，遮住走光的小蛮腰：“姐姐，下来啊？”
柳白潇有点发怵。
三四层楼的高度，还是有点高，她又不是铁打的。
看出她的局促，红鳕叉起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四下寻找可以用的东西。
还真让她给找到了。
竖井靠墙的地方有两具干瘪的尸体，尸体上有个背包，她从背包里一下扯出好几种工具，其中有绳子。
她把绳子的一头系上一个不知道用途的小盒子，摇晃着蓄力：“姐姐，接着！”
猛地往上一抛，像块石头的深蓝色小盒子够分量，飞的又高又稳，柳白潇眼疾手快一抓，抓住了它。
红鳕笑了：“好幸运，刚好十米诶！”
柳白潇也笑了：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恶魔！
她把绳子系到通风口的铁网上，试了试，感觉生锈的铁网不太牢靠，但也没别的办法，她必须下去，登上对面的长梯，再从爬到最上方的出口。
顺着绳子一点点向下，头顶的铁网吃力地“吱嘎吱嘎”，竖井中荡开令人牙酸的回声。
红鳕仰着脖子，紧张得微微张开嘴巴：“姐姐，要小心哦！”
尽管柳白潇极力放轻动作，但铁网还是不争气地发出一声脆响，断了。
她控制不住下坠，心里飞快盘算出目前的高度大概在七八米，运气好的话也要缺胳膊断腿，运气不好大概脑壳直接碎了。
蓦地，身体落进了滚烫的怀抱，红鳕跳起来把她接住，然后像刚刚一样，轻飘飘落地。
在她们不远的地方，铁网扎进泥地，发出“砰”的一声。
红鳕盯着柳白潇的眼睛，有些得意，劫后余生的柳白潇也看着她，嘴角向上翘着。
她发现，红鳕左边居然有个漂亮的酒窝，笑的时候不明显，但她露出这种小表情的时候，就能看得很清楚，让人很像在她肉肉的脸上掐一把。
“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
红鳕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装傻：“啊？特殊吗？没有什么吧？”
这跟故意炫耀有什么区别？
柳白潇没戳破她，并且顺着她夸奖：“非常特殊，你真厉害！”
“嘿！”红鳕终于笑开了，得意地摇头晃脑，她那截只剩1/3的尾巴也跟着甩来甩去。
“不放我下来？”
“抱抱嘛！”她把头塞进她的颈窝，委屈地咕哝，“姐姐，我还以为要被卖掉了，被卖掉的恶魔一定会很惨的……你要是不来我就真的被卖掉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柳白潇拍了拍她的脸蛋，从她的怀抱里挣脱，转身正式给了她一个拥抱，久久没有放开。
“没事的，都过去了。”
“嗯……”
“以后姐姐保护你。”
“真的吗？”
“除非从高处往下跳。”
红鳕“噗嗤”笑出了声，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看样子想跟她做一对连体婴。
“红鳕，我们得快点从这里出去。”
“哦！”
“放开我先。”
“哦！”
“怎么啦？”
“再抱一会儿嘛，姐姐还没这样抱过我！”
柳白潇想她可能是吓坏了，无奈地任她抱着，转头看向角落的两具尸体。
看清楚后，她慢慢瞪大了眼睛。
那两具尸体几乎被风干了，能看出是一男一女，身上穿着狩猎小队的作战服，而且是旧款。
“红鳕，不对劲。”
“嗯？”
红鳕仰头，看她在观察尸体，也转身看过去。
柳白潇过去仔细检查他们的作战服，发现的确狩猎小队曾经用过的作战服。
没记错的话，作战服经历过两次更新，他们身上穿的是九年前的款式，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死在这里超过九年。
红鳕不懂作战服，但她看出了柳白潇表情中的森然，连忙问：“怎么回事？”
柳白潇一边翻尸体的口袋，一边说：“他们是狩猎小队的。”
红鳕好奇：“你同事？怎么会死在这里？”
两块带链子的姓名牌被找到，男的叫深户，女的叫Muka，他们死的时候柳白潇才十五岁，当然不可能听过这两个名字，更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装备齐全地死在这里。
“一个头骨碎了，一个腿断了，似乎是失足掉下来的，可上面明明是封上的。”柳白潇又翻了他们的背包，依旧什么都没找到，她自言自语，“奇怪，这边外人一般是进不来的。”
“唔？”红鳕早捂起了口鼻，“姐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么臭！”
“这里是……”柳白潇想跟她解释，一回头，却看到她穿的睡衣彻底被染红了，血还在顺着衣角往下滴。
她从地上弹起来，惊呼：“你受伤了？”
红鳕低头看了看自己：“之前被子弹打中了，都快愈合了，可能是因为刚才……”
“你不要说话了！”柳白潇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强迫她坐下，命令，“老实坐着，不要说话，不要动，保存体力！”
真可气，她是怎么能做到若无其事轻描淡写的，枪伤是能随时要命的不知道吗？
再说，不知道疼吗？
“没关系啦，姐姐。”红鳕仍旧笑嘻嘻的，“我是恶魔哎！”
柳白潇在心里迅速跟两名死者道了个歉，把他们的背包一股脑倒出来，果然找到了急救包。
一起滚落出来的还有两个肉罐头。
红鳕的口水“哗”地涌了出来。
她指着罐头疯狂暗示：“姐姐，我好饿，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
“吃什么吃！先处理伤口！”
“可是，肚子饿的话，是没办法保存体力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