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司槐给了报信差役喜钱,那拿钱的差役惦着手里的重量,心里满意,见这一家都穿戴朴素,于是又提点了他们一句,既然韩文君中了榜首,这几日知府那里肯定会设宴邀请,还是趁早给举人老爷置办几身行头,免得到时突然收到请帖来不及。
韩家人闻言又感谢他一番,塞给他几钱碎银两,这一次他倒是推拒了没收下。
差役走后,几人便锁了门,直接去了城里最好的酒楼,点了好几个招牌菜,甚至李淑月还破例让上了一壶度数不高的酒,先前她一直不准韩文君喝酒,一个是因为怕他年纪小染上酒瘾耽误读书,还有一个就是韩文君他爹就是喝多了摔进水沟里淹死的。
如今韩文君已经做了爹,还考上了举人,以后他人设宴招待难免要饮酒,不可能永远不沾酒,不如先在自家人面前喝一次,试试酒量。
几个大人吃的食物不适合韩雨生吃,另外给他点了鸡蛋羹和糯米糖藕,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也吃得开心。
韩文君是第一次喝酒,他端起酒杯,尝到酒的味道就忍不住皱眉,可一抬头,见星司槐一杯酒已经见了底正在倒第二杯,又不甘示弱地继续喝了几口。
然而他不知道,星司槐这具身体根本不会醉,于是不服输的后果就是,星司槐几杯酒下肚脸色都没变一下,他喝了两杯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最后韩文君是被星司槐扛回去的,韩雨生趴在陈佩兰肩膀上好奇地盯着韩文君,小手指着他说:“爹爹背背,我背背。”
陈佩兰没好气道:“是的,他和你一样了。”
明知自己第一次喝酒,还一个劲乱喝,可不是和吃起糖来没节制的孩子一样吗?
乡试成绩出来之后,星司槐他们这个院子就热闹起来了,每天都有富商过来送礼,不过如今他们不缺钱,便都拒绝了。
富商的巴结能拒绝,可那些官员设宴却不能拒绝,韩文君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星司槐他们也没闲着,李淑月和陈佩兰作为韩文君的女性亲属,也收到了不少官员家女眷的邀请。
至于星司槐,他一边要找人把韩文君拿了头名的消息送回去,一边要准备几个人上京的行李。
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古代通信不便利的地方。
如果这里也有物流快递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星司槐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星司槐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说不定下一刻任务突然完成,然后他就像上一个世界那样直接脱离了。
上一个世界他只待了三个月,这个世界他待了快一年,按系统给的说法就是,新手的第一个世界属于新手引导任务,难度不大,失败了也不会有惩罚,所以有时间限制,哪怕完不成任务,到时间也会直接传送到第二个世界。
从第二个世界开始,才是正式的任务世界,若是还有时间限制,运气不好随机到修真背景世界,任务目标直接一个闭关就是好几年,那不完蛋了吗?
从某种方面来说,星司槐觉得这个设置还挺人性化的。
系统:“我们向来十分注重人文关怀。”
星司槐:“看不出来。”
系统:“感情淡了不爱我了?或则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都没有好好看过我。”
星司槐:“……请停止对宿主的精神虐待。”
系统:“嘿嘿。”
几个人一忙就又是一个多月,三月初到府城,六月中旬才重新出发前往京城。
此时距离会试还有接近半年时间,几人并不着急,如同春游一般坐着马车,摇摇晃晃,花了两个多月才抵达京城。
原以为府城已经够繁华了,可一来到京城,几人才知道天外有天。
不过现在也不是让她们感慨的时候,几人一到京城就立马去牙行找人租房。
他们这一次预计要租半年,所以不能像在府城时那样随意。
找合眼缘的中介,看房选房,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下午。
看来看去,最后他们选了一个带水井的小院子,不管是洗衣服做饭都方便。
将马车上的行李搬进院子,几个大人忙着整理东西,一个不查,就让韩雨生跑到外面去了,他平日里就比较安静,因此星司槐几人没听到他的动静也没觉得奇怪。
等到发现孩子不见时,几个人都吓坏了,连忙四处寻找,屋里屋外都找过一遍,甚至院子里那口水井都探头往下看过,就在他们要出去找时,突然外面传来一个人的惊叫声,星司槐反应最快,先一步冲出去,然后他就看到,他们找了好一会儿的韩雨生,正蹲在不远处的巷子边上,玩地上的小石子。
离他几米外的位置,有个身形肥胖的妇人,正挥舞着双手驱赶什么,星司槐顺着方向看过去,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一条毛发脏乱的大狗,身体瘦骨嶙峋,眼睛泛红,嘴里不断的有口涎滴落,尾巴垂落不动,身体前倾,呈现出攻击的姿态。
一看就不正常。
疯狗眼睛直勾勾盯着蹲在地上的韩雨生,对妇人的驱赶视若无睹。
没把这条狗放在眼里,可他也不想韩雨生被吓到,于是打算慢慢走过去,将韩雨生的眼睛蒙上带回院子里,再来处理这条疯狗。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韩雨生忽地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星司槐他很高兴,起身就往这边跑来。
瞬间,疯狗的狩猎本能被激起,猛地向这边扑过来,那妇人被吓到,连忙躲开,同时以为那孩子要凶多吉少,不忍地闭上眼睛。
然而好半天背后都没有任何动静,她小心翼翼回头一看,一个身材极为高大强壮的男人正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还抓着疯狗的脖子,用力一甩,疯狗就被摔到地上,在地面上滚了几圈,一边挣扎着要站起来,嘴还一下一下撕咬着空气。
看起来狰狞到极点。
韩雨生被吓到哇哇大哭,被后面赶上来的陈佩兰抱进怀里哄着回了院子。
星司槐冲那呆住的妇人道了声谢。
若不是对方喊叫,说不定韩雨生就真的危险了。
妇人猛然回神:“嗨,这有什么好谢的,这么小个娃,谁看了都不会放着不管,倒是我要谢谢你。”
她指着地上的疯狗说:“这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来就咬伤了好几个人,跑得快又不怕打,想抓都抓不到,我儿子在衙门当捕快,被上面派了抓狗的活儿,愁得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唉先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喊我儿子过来把这狗带走。”
妇人风风火火地离开,星司槐也转身回去。
这时候韩雨生已经被哄得情绪平静下来了,但依然眼泪泪汪汪的,一看到他就喊舅爷爷抱。
星司槐本来想训他几句,但看他这么可怜的模样就没说什么,不过转念一想,他才一岁多,本来就还什么都不懂,这件事有错的反倒是他们几个大人,在有孩子的情况下竟然不把院门关好。
原以为这个风波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当天夜里韩雨生突然惊醒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害怕,陈佩兰怎么哄都不行,还是韩文君想到了什么,抱着他来到星司槐的房间,将他塞到星司槐的被子里。
韩雨生抓着星司槐的衣服,哭声慢慢停了,随后沉沉睡去。
星司槐见韩文君空着手就要走,压低声音说:“把他抱走啊。”
韩文君摊手:“等下他又哭了怎么办?”
说完拔腿就跑。
根本来不及叫住他的星司槐:……这臭小子。
他低头看着熟睡的韩雨生,很愁,他只是个十八岁的花季男孩,根本不会带孩子啊,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带孩子的好人选:“系统,交给你了,万一他醒了你就叫醒我。”
“好啊。”
系统答应的特别痛快,快到星司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向系统确认了一遍,得到的还是肯定得回答,他才放心睡去。
第二天,星司槐摸着自己湿透的床单,浑身都是低气压。
系统无辜道:“你说他醒了叫你,他尿的时候没醒啊。”
星司槐:“呵呵。”
系统:“你骂我。”
星司槐:“对。”
系统立马把呵呵两个字加入脏话词库。
上午,星司槐在水井边搓床单的时候,外面突然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那人腰上挂着腰牌,看打扮,似乎是官府的人。
星司槐还看到了昨天那个胖妇人,他隐隐猜到这些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果然,那个差役打扮的人,一开口就提到了昨日那条疯狗,他说那几户被狗咬伤的家人,为了感谢他,合资打了块牌匾要送给他。
星司槐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妙,果然,那差役往旁边一让,露出后面被人抱着的牌匾,他掀开上面盖着的红布,牌匾上赫然刻着“疯狗侠”三个大字。
胖妇人自豪道:“怎么样,霸气吧,这三个字还是我想的,我一看就知道像你们这种豪迈勇猛的大侠肯定会喜欢这种。”
星司槐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大家太客气了,牌匾就不用了吧。”
他真的不想当什么疯狗侠,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然而这群人没看出来他的抗拒,以为他只是客气,夸了他一番,留下牌匾就走了,徒留星司槐对着疯狗侠欲哭无泪。
在旁边看完热闹的陈佩兰抱着韩雨生笑道:“我们雨生的舅爷爷也是当上大侠了呢。”
韩雨生睁着大大的小眼睛,双手摸着牌匾一副很喜欢的样子,让星司槐想藏起来都不行。
唉。
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