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又开始装死了。
星司槐心想它果然有问题,只可惜他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揭发它,质疑无果,只能暂时不管它。
按先前的约定,星司槐给了男孩三个面包。
男孩快速接过面包,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他告诉星司槐他叫阿庆,就住在比方家地势低一些的那个位置,离方家最近的那栋灰砖房就是他家。
星司槐这才知道,早上他路过的时候,偷偷看他的人就是阿庆。
“你之前为什么偷偷躲在门后面看我?”
星司槐只是单纯地疑惑,他实在想弄明白这件事。
阿庆一呆,撕包装袋的手也顿住了,似乎是不好意思,他语速慢吞吞地说:“我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有点好奇。妈妈说外面的人都是坏人,会抓小孩拿去卖,我就是想看看,但是我觉得你不像坏人。”
不仅不是坏人,他觉得这个外乡人还挺好,同意让他修车不说,还不会骗小孩玩儿,真的给他面包了!
阿庆小心翼翼咬了一口面包,眼睛顿时亮起来,又香又软还很甜,和小福说的一样。
珍惜地吃了几口面包,阿庆眼神止不住往星司槐身上瞥。
星司槐很快发现了他的欲言又止,主动询问:“怎么了?”
“嘿嘿,”阿庆笑了一声,“你家还有其他活儿要干吗?我什么都会,我妈妈经常夸我干活最厉害。”
星司槐知道他这是还想继续换吃的,但他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用食物雇佣儿童。
于是他摇摇头,指向门外道:“我家干活的人回来了。”
方江离的样子有点狼狈,鞋子裤子上全是泥,一身灰扑扑的进门,嘴里止不住地抱怨:“那个大叔太过分了,喊我拔了一下午萝卜,还嫌我力气小。”
站在门口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方江离一抬头就看到堂屋里,桌子边上多出来的人,一句“他怎么在这儿”脱口而出,话落,好像意识到这句话不符合自己的人设,又露出一个笑容:“阿庆,过来玩的吗?”
因为身体原因,从记事起,阿庆就对人的情绪比较敏感,他能感觉到这个漂亮的哥哥,虽然笑的很温柔,但其实不太喜欢他。
不像给他面包的哥哥,看起来冷冷的,可是人很好。
紧张地扣着塑料包装袋,阿庆小声回了句“是的”。
方江离没听清,不过他并不在乎阿庆到底回答了什么,有其他人在,他不好和星司槐说自己的事,也不敢叫大师。
想起来自己给星司槐安的身份,方江离鼓起勇气叫了声哥,在星司槐冲他点头后,才拎着手里的东西进了右边厨房。
阿庆有些坐立不安,黝黑的眼睛盯着厨房门口看了几秒,随后小小声和星司槐告别:“大哥哥,我也要回家做饭了。”
星司槐没留他:“路上小心。”
目送着矮矮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星司槐转身回到饭桌旁坐下。
方江离原本是会做饭的,山村出身的孩子,哪有完全不会做饭的,就算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不好,但是起码也能把饭煮熟。
不过到底是在外面过了四年,手生了,在厨房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方江离才端出来一碟炒青菜,和一碗水煮的萝卜片。
星司槐看着碗里的东西,那盘生前水灵灵的小青菜,被方江离炒的焉巴巴的,那碗萝卜明明是水煮菜,可居然有点诡异的发糊。
如果这是动画场景,那么这两碗菜上方肯定飘荡着黑气。
方江离表情带着尴尬,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把菜煮成这样,看了看星司槐,到底是没好意思邀请他一起吃。
夹了一筷子青菜,犹豫了一下,眼一闭塞进嘴里,方江离忍不住哕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咽下去。
真的……好难吃。
星司槐差点笑出声,为了避免自己崩人设,他移开目光,一脸深沉盯着虚空。
方江离吃完饭开始汇报自己下午的经历,无非就是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个种萝卜的大叔,种的萝卜有多难拔他又多努力一点也没有偷懒,比起叙事更像是卖惨。
说完试探着问自己的机缘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星司槐看着他,目光沉静:“心急成不了大事。”
方江离露出羞愧的表情。
至于是不是真心羞愧,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星司槐又重复了一遍中午说过的话,只不过把下午一点改成了早上七点。
方江离想问自己还要干多久的活儿。
却发现星司槐已经闭上眼睛,作出一副修行中勿扰的模样。
方江离只能闭上嘴作罢。
*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星司槐在门外的大树底下摆了张躺椅,躺在上面乘凉,如果不是因为要做任务,他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他已经想好了,等做完任务回去,他就去农村买块地,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系统出声打击他:“还日出而作,你现在就去耕两亩地给我看看。”
星司槐想反驳,然后发现……竟然没办法反驳,他是真的不会。
田园梦还没开始畅想就已经死掉了,星司槐有点难过。
“哥哥,我修好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星司槐的消沉,他看过去,阿庆正把一张腿上打了钉子的条凳摆好。
他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
阿庆接过,珍惜地打开包装吃起来。
自从前两天在星司槐这里靠修车换到面包之后,他就时不时过来转两圈。
星司槐当然明白他想要什么,拿出零食给他,他却拒绝了。
在星司槐的迷惑中,阿庆解释说,自己有双手,可以用劳动换取报酬,白拿别人的东西那是乞丐,他不是乞丐。
星司槐这才明白这个孩子的自尊心有多强,他没再说别的,而是找出一条坏掉的凳子给阿庆,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瘦小的男孩含着糖果,眼睛时不时往路口瞥一眼。
他表现的太明显,星司槐想忽视都不行。
“你在看什么?”
阿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个……小江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星司槐说:“他得下午才回来。”
这两天方江离一直被他忽悠着出门帮村民种地,每天回来累得跟瘟鸡一样,甚至没空再缠着他问机缘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哦……”阿庆摸着口袋里的东西,有点失落,还要那么久才回来呀。
方江离离开村子的时候阿庆三岁,已经开始记事了,那天他从方家回去之后,脑子里突然模模糊糊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他记起来那时候方江离对他还不错,会教他认一些简单的字,还会带他进山摘野果吃。
阿庆的年纪还不足以让他明白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他只觉得疑惑,为什么小江哥哥变了,那个会和他一起玩的小江哥哥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淡?
他脸上的沮丧太明显。
星司槐问:“怎么了?”
阿庆含着糖果,有点支支吾吾,就差把“我有一个小秘密”写在脸上了,黝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很明显的转移话题。
“哥哥,人生病了是不是就会死掉?”
“小病能治,大病可能会死。”星司槐说完觉得奇怪,“你家里人生病了?”
按剧情线推算,阿庆家里得两年后才有人生病,难道因为他带走反派导致剧情线提前了?
阿庆闻言摇头:“是小福,哥哥你认识小福吗?你肯定不认识,她是我的朋友,她前几天就生病了,请了大仙来看了也一直没好,我妈妈说她可能要死了,我好难过。”
他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悲伤。
星司槐听得直皱眉,生病了不去医院而是请大仙?
并且小福这个名字也让他觉得有点耳熟,他努力想了想,很快想起来,他在大叔家里买米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
“阿庆……”星司槐想问,那个小福家里有没有送她去过医院,有没有给她吃过药,大仙又是什么。
但问题到嘴边,星司槐又明白过来,阿庆这个年纪大人是不会什么都告诉他的,问了可能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嗯?”阿庆听到星司槐叫自己,歪着头看他。
“没什么。”星司槐摇头。
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的,阿庆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地上的蚂蚁身上了,开始拿棒棒糖吃完剩下的小棍子逗蚂蚁。
傍晚饭点前,方江离回来了。
听说他这次是去帮一个老奶奶收蘑菇,模样倒不像前两天那么狼狈。
拎着一兜子回来之前老奶奶塞给自己的蘑菇,方江离进屋照常和星司槐打了个招呼,正准备钻进厨房的时候,阿庆叫住了他。
“小江哥哥。”
阿庆小心翼翼喊了他一声。
心里不耐烦,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有什么事吗,阿庆?”
阿庆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东西,递给方江离:“小江哥哥,这个送给你。”
方江离看也没看接过来,语气温柔的说:“我很喜欢,谢谢你。”
担心他还要干什么,方江离装作很忙的样子转身进到厨房,至于阿庆给他的东西,被他随手丢到墙角。
厨房外,阿庆高兴坏了,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小江哥哥收了他的礼物,是不是说明他要重新开始喜欢他了?
目睹全程的星司槐没打破他的幻想,只道:“阿庆,你该回家了,天已经晚了。”
阿庆往外一看,哎呀一声,匆匆和星司槐道别。
十几分钟后,细微的哭声从远处传来,星司槐辨别出这是阿庆的声音,大概是又回去晚了,耽误做饭,挨了他妈妈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