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研究崔略酒怀里的妖兽,那么首先要崔略酒打开手臂,御兽师们才能把妖兽拿过来研究。但是昏迷中的崔略酒依然死死环住手臂,不紧,不会让妖兽勒得难受,但也不会松到能被其他人把妖兽带走的程度。
尤其是崔略酒的道侣苍空月亲自上手都失败了,苍空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青发黑,眼看着眼球都要充血,然后被谢沧海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及时制止了他差那么一点点的不合时宜的暴走。
苍空月此人吧,极是醋坛子,道侣怀里的妖兽他都拿不走,那就是说,比他还重要咯?苍空月牙痒痒的恨不得咬一口,呃,咬妖兽一口,自家酒酒他舍不得。
于是眼前这情况下,御兽师暂时派不上用场,那就只能医师上了。崔略酒不知是何缘故神智不清,昏迷前他所重视的似乎就只有怀里的小妖兽,连苍空月都照攻击不误。
好在这会儿半数以上的修士集中在此,除了柳无恙外,还有其他的医师也在,大家商量着把崔略酒唤醒,也许有办法能解决他现在的失智,至少也能趁机把妖兽抢过来吧。
柳无恙退到医师队伍的最后面,只说了一句“情况尚不明晰,最好不要贸然唤醒……”的时候,已经有手快的医师拿出一小撮药粉洒向崔略酒,柳无恙只来得及往后退了又退。凌霄宗的其他修士也不动声色的跟着一起往后退了又退。
然后,围过去的医师被崔略酒单手殴得吱哇乱叫,人人挂彩,抱头鼠窜,哀嚎连天。大家亲身领教了一把七巧峰峰主崔略酒的战力,嗯,难怪凌霄宗的这群神人各个都退开很远。
所以,柳无恙你当时想说的是什么?
柳无恙原本想说的是,情况尚不明晰,最好不要贸然唤醒我家好战分子。
众所周知,云鸿渊是凌霄宗战力第一人,谢沧海是凌霄宗战神,苍空月是凌霄宗黏人精第一名,崔略酒是凌霄宗宅人之首。只是吧,崔略酒的宅,在最初的时候,是被凌霄宗的这一种师兄弟姐妹们强制要求的。
外人只知道崔略酒的宅,他们不知道,崔略酒最著名的标签其实是:暴!
一言不合,此人零帧起手,抬手就打。猝不及防下着道的修士比比皆是,在云鸿渊还没出道前,崔略酒是凌霄宗的打架王,除了师傅云奇外,就没有此人不敢动手的。谢沧海初入宗门的那段时间和他没少打架,打着打着,两人没打出什么不一样的情感,倒是把谢沧海的防御技练出来了。
崔略酒抬手就打,然后谢沧海开腿就防。但是谢沧海这位人才的防御技是一脚把被崔略酒奇袭的那个人给踹出去,然后就,对方就不跟崔略酒打,改跟谢沧海打。打着打着,谢沧海成为凌霄宗战神——赤罗刹。
谢沧海的师兄弟姐妹们掬把同情的眼泪,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就是了。
苍空月在与崔略酒定情前,是凌霄宗这众弟子中,打架最多的两个人。崔略酒沉闷不爱说话,但好战暴躁,一点就着,一着就打,而偏生呢,苍空月是个爱撩事的。有事没事就去逗崔略酒,一开始的时候苍空月没准备的情况下,挨了好几次狠的。然后两人打着打着在实战中得到进步,然后有时候闹狠了就被谢沧海持剑追杀。
两人在对打和共同对抗谢沧海的那些岁月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兄弟情谊就发生了转变,某天早上,苍空月一身凌乱的从崔略酒屋子里狼狈逃命,而崔略酒追杀他出来时,那一身凌乱的衣襟大开处,可以看见无法忽略的斑斑点点的红痕。
在一众师兄弟姐妹们石化的注视下,常年不靠谱的师傅云奇从天而降,一手拎着苍空月的后衣领,一手扯住崔略酒的前衣襟。就这么拉扯着他俩消失于大家的眼前。再出现的时候,只有云奇一个人,他双手环抱着插在袖子里,笑眯眯的对眼前的徒弟们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准备办个结契大典吧。”
“哄”,一众的师兄弟姐妹们原地爆炸了。不是,在大家眼中,这俩之前还是大家都懒得管了的,见面就掐架的斗鸡兄弟,什么时候就转换赛道了?一群人在稀里糊涂中完成了这次的结契大典,然后这俩不省心的在结契大典上还打了一架,最后是被没耐心的诸位师兄弟姐妹抓手抓脚,扔进婚房里去的。
后来,崔略酒因为有了苍空月,崔略酒的暴躁和一点就着就全给了枕边人,再加上凌霄宗一群人有意识的不让他接出门的任务,慢慢的,崔略酒就泯然于众人矣。时间久了,很多人就忘了凌霄宗的崔略酒,也就忘了无数次曾经在崔略酒手里吃过的亏。
然后,今天,他们都想起来了。
崔略酒睁眼的瞬间就是一招群攻,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医师们纷纷着道,好在崔略酒的第一招旨在打退敌人,给自己争取出足够活动的空间。所以一上手虽然是攻击大招而不是杀招,这么一来,虽然大部分修士都在哀嚎,但没有亡只有伤。
同时,好些修士曾经遗忘许久的记忆再次复苏,他们就,嘴角眼角一起肌肉抽搐,好像那些挨打的人就是他们自己,当年他们也同样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痛号的记忆再次回来了,这会儿,好像自己的脸也疼了。
柳无恙和凌霄宗那群神人悄咪咪的继续脚步后退,这是你们自己要叫醒他的啊,你们自己负责。
问题是,崔略酒再怎么丧失神智,分不清敌我,他也是自己人,围在他身边的修士只想制住他,不想杀了他,更不想在凌霄宗修士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凌霄宗的七巧峰峰主。投鼠忌器、束手束脚的情况下,受伤的修士越来越多,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苍空月被吵杂声吵到不耐烦,他看不下去了亲自下场,情况才得到好转。
众所周知,苍空月和崔略酒他俩是道侣,但打起架来,谁也看不出他们是道侣。又因为天天在一起,也就经常会打架,这两人打起架来,非常熟悉彼此的模式、套路和优劣。这打起来那可就太好看了,好些修士看得津津有味,浑然不知所以,甚至忘记了当前的局势。
九玄宗宗主独孤莫离叹口气,天衍宗宗主洛清词翻了个白眼,百花宗宗主沈千帆脸上的笑完美诠释了何为皮笑肉不笑,山海宗代理宗主刀稻看得双眼发光、大声叫好……诸位大佬各个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吧,好像都不怎么靠谱。
远远的,依旧被雷电劈成焦糊状的谢千栩拉住同样形象的云鸿渊,决定先不要过去。一来现在的形象实在不适宜出现,二来,凌霄宗秉承的不靠谱,他俩的出现难道是要为自家宗门清理烂摊子吗?不,他们没这个好心,就让那两货继续打吧,他们不着急。
遗留在外,还在找寻往这边道路的鲁简直和祁情这对路痴师徒就成为了最后的沧海明珠。这俩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路痴属性在山林野地间暴露无遗,明明耳朵是顺着声音的方向的走,但这俩就能走出曲折蜿蜒的路线,不知不觉中,这俩走的多,看得多,也就看出了端倪。
这对师徒俩都是御兽师,当然对于妖兽很了解。所以,哪怕是远处山林间树枝被折断的声音,足底踩在地上干燥的落叶被踏碎的声音,时而不知哪里忽然就飘忽出的一小股散在空气里的浅浅的腥臭味……
这些寻常修士可能注意不到的细节,在两个御兽师的心中,经过不停收集来的线索的组合后,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似乎被他们拼凑出来了。而他们,该怎么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那些浑然不知的人呢?
祁情忽然就顿住脚步,脸色难看得停留在原地,他那脸色,让鲁简直下意识就想搭个脉,然后才想起自己在柳师弟这些年的教育下,唯一能诊出的脉象是喜脉。于是鲁简直下一步直接翻起乾坤袋,这几年是他的关键时刻,师弟师妹们塞了如山一般的保命的法宝、灵药给他,一天一颗都能吃到地老天荒,想来分徒弟一颗,他们应该不会生气吧。
祁情摇摇头,让开递到嘴边的灵药,眼神复杂的看向刚认了没多久的师傅,声音小小的,弱弱的,带着几丝豁出去的绝望,“师傅,待会儿,您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祁情身为御兽师世家的祁家中的一员,明明御兽师的天赋如此之好,却为什么幼小年纪就离开祁家,辗转着独身一人来到西域加入凌霄宗呢?
凌霄宗虽然都是一帮不在意的神人,但谢千栩不是,她曾不动声色的观察过祁情好一段时日,发现这孩子开开心心、焦头烂额、两眼放光、愁眉苦脸的学峰里咬牙读书,也在凌霄宗几次的不管是学峰针对学子家长的开放日或者是西域宗门大联欢的时日里,在南域的御兽师祁氏从来没有半点与祁情联系的迹象。
看起来,这孩子除了同为祁姓外,似乎与这个家族没有半分联系,所以,他是被逐出家门的弃子?这件事,谢千栩与云安之交谈过,云安之也在学峰,以及外出见习的时候都有观察过,然后她们决定不管,祁情就是祁情,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这些事,凌霄宗高层也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所以祁情这话一出来,鲁简直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但他对着祁情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什么都不要说,如果泄露家族私密会对你造成伤害的话,你就什么都别说,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鲁简直对祁家的隐私完全没有半点兴趣,他只想好好保护这个新收下的亲传弟子。鲁简直自己也算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知道这些大家族背地里再怎么阴暗龌龊,表面也喜欢装的光鲜亮丽,绝不会允许自家肮脏的秘密被轻易暴露在世人面前。所以就算祁情是家族弃子,但他们一定会用某种手段逼得祁情保守秘密。
祁情刚才那话一说出来,鲁简直的心都拎起来了,生怕自己晚一步,到时候这傻孩子木木呆呆吐露出什么要命的机密,万一真的被下了禁制,这傻孩子就此殒命了,到时候,他让谁来赔自己这亲传弟子一条命?
祁情苦笑一下,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谁想谁不想的问题了,他迅速转身走进旁边的树林里,片刻后,再出现在鲁简直面前的是一只很奇怪的小妖兽。
跟寻常的猫狗似的体型,但更为纤长优雅,全身黑白金三色花色,光看这毛色,有几分三色狸猫的样子。耳朵、尾巴尖和四足皆是全黑,却在最外侧镶了圈金色的毛边。脸上几乎是全白覆盖,但是金色的毛化作图腾似的花纹沿着眼睑、脸颊画出极为美丽,又带出几分华丽的图样,给这个鲁简直都认不出来的小动物带来些许奇妙的庄严感。
小妖兽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直鼓溜溜的看向鲁简直,鲁简直瞪大眼睛与小动物对视的时候,小动物还通人性似的对着他点点头,鲁简直一个“祁情?”已经到了嘴边差点说出来的时候,小妖兽小小的嘴巴忽然鼓了一下,然后它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但即使如此,眼尖的鲁简直还是在小妖兽的嘴边看见一丝没被完全咽下去的鲜红。那句“祁情”就彻底被鲁简直吞回肚子里。
小妖兽又对着鲁简直点点头,然后仰头对着空气中嗅了嗅,然后它转身对着某个方向走几步,然后停下脚步看看鲁简直,大大蓬松的尾巴摇了摇,看见鲁简直跟在自己身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小妖兽转身在前面带路,大大的尾巴不自觉的又摇了摇,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在它身后的鲁简直却一点都不开心,他看出来了,祁情身上的确有禁制,而祁情用这种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已经犯了禁制。但似乎还不是完全触发,禁制的最高级别估计能让祁情当场殒命。此时鲁简直控制住自己不去思索任何祁情身上的事,他怕自己做出任何举动影响祁情,害他更要受伤。
但以鲁简直的经验和头脑,他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而这种猜想让他脸色极为恐怖。在南域的御兽师祁氏家族,他们真的是太胆大妄为了,他们很可能以研究为名做出极可怕的事情,鲁简直以资深御兽师的资质、经验和眼界都认不出眼前的小动物是何种妖兽时,他就明白了很多。
此时其他修士都没看见在赶路的师徒俩,如果看见了,他们会很奇怪。因为在鲁简直前面带路的那只妖兽跟崔略酒怀里的那只如出一辙,只是崔略酒那只妖兽是黑白银三色花,而鲁简直这边的是黑白金三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