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一路浑浑噩噩走到医院,来到跟前就直接质问他爸。
但赵思说什么都不认,还反问一句:“我是你爸,你不信我信她啊?”
赵晨点头,是的。
他就是相信陈冉冉,因为陈冉冉从来不撒谎。
赵思被气得翻白眼,头更痛了,要早知道赵晨长大以后会是这个死样他当初就应该养一个小号。
离开的时候陈冉冉说过他和爸爸一样卑鄙,但赵晨不认可;相反的是他不喜欢爸爸,陈冉冉也不喜欢他爸爸,这也算是他们难得的共同点。
隔壁病床的石钟鸣都看不下去了,儿子自有儿子福,没有儿子他独自享所有的福,至少不用被气得要卒。
不过要说到这他马上就想起了陈冉冉,石钟鸣还是挺喜欢小孩的,要是5年前能顺利生下个小孩估计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另一边
陈冉冉刚到家就收到了江云月叫人送过来的请帖。
“动作还挺快。”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江云月的小孩,生着病看起来挺惨的。
苏禧提醒一句:“别想了,那小孩活不了多久。”
陈冉冉很惊讶,难怪江云月这么着急结婚。
他们的婚期比陈冉冉预料的要快,请贴上写着就在下周,不过在结婚之前赵晨和江云月大吵了一架。
赵晨不知道江云月有个儿子,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就当了后爸。
江云月还傲娇上了:“没让你出一分力就免费得个儿子当上便宜老爸,有这么好的事你就偷着笑吧。”
赵晨两眼一黑,紧急摁人中。
他被气得不轻:“那我还要说一声谢谢你啊?”
江云月十分大方,表示:“不客气。”
虽然她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家里又有钱,但遇上赵晨算他倒霉。
眼见赵晨就要走江云月赶紧上去拦住他:“你说过的,只要陈冉冉亲口拒绝你马上就和我结婚,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赵晨头痛,很痛,想赖账。
但江云月可由不得他,马上将婚书放在他面前:“我们家有一个传统,夫妻双方要在婚书上面签字且写下我自愿,这样婚姻才能得到祖宗的认可,你在上面签个字。”
赵晨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说什么都不签。
没办法江云月只能威胁他:“你家欠了不少钱,只有我们江家才能帮你,你也不想你爸爸多年心血毁于明天吧,和我结婚你才能拿到这笔钱。”
赵晨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们家也不会向江家低头。
“签吧。”江云月将婚书递过去。
赵晨内心煎熬,捧在手上的婚书很扎皮肤,一不小心还把皮肤给刮出血了。
江云月显得有点着急,赶紧拿纸张把那一抹血丝擦掉,“没事吧?手还能写字吧?”
赵晨感到无语,看着更心烦,拿过纸在上面写上名字还有我自愿。
“可以了吧?”
婚书签名落款完成那一刻江云月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有,江云月追问:“你是自愿做小顺的爸爸,对吧?”
“对,我是自愿的,行了吧,我自愿当这后爸。”赵晨有点不耐烦了,越说越急。
“行,”江云月收好婚书满意离开,还不忘提醒一句:“婚礼当天记得来哦,请你喝交杯酒。”
大功告成,就等结婚。
两天后
在保守治疗的情况下赵思提前出院,婚期就快到他得赶紧出去好好准备,顺便计划计划这次儿子结婚应该怎么从这里面赚钱。
赵思在忙,没人管石钟鸣反而给了他自由以至于出院以后又将心思放在了陈冉冉身上,鬼鬼祟祟蹲守在小区门口像个贼一样。
站在阳台上的苏禧早就注意到那猥琐前进的身影,弹指一挥将一个花盆扔了下去。
事故千千万,遭遇意外袭击死掉也是有的。
“嘭”的一声,那花盆不偏不倚就像开了自动瞄准一样直直地砸在了石钟鸣头上,他呆愣住,一条细细的血流从头顶慢慢流经鼻子而后四处开花。
三秒过后径直倒在地上,晕了。
在陈冉冉回来之前苏禧将那条肥猪赶紧转移,省得她在下班的必经之路见到心烦。
“呦,今天这么有空出来逛逛。”
陈冉冉出来刚好碰见已经处理完石钟鸣的苏禧,也不知道他在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听到说话声明显有点慌张。
苏禧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假笑,想要拿菜篮子却发现在家里没带下来,小紧张解释道:“准备去买菜,你要一起吗?”
陈冉冉刚好想去一趟菜市场,“那就走吧,刚好给李老太带点肉。”
一到冬天李老太就腿疼得厉害,很久都没见她出门了。
从菜市场回来已经天黑,李老太每次叫陈冉冉带菜都觉得不好意思,总会在楼梯口等她。
“还真是多亏了你帮我跑一趟,谢谢了。”
“客气啥,”陈冉冉多走两步顺便将菜给带进屋里。
“怎么样,这两天腿还是很痛吗?要不我还是给你叫个社区医生上来看看吧。”
李老太太觉得没必要,“没事,老毛病了,等天气暖和了就好。”
刚开始来的时候陈冉冉还没有注意,这会细看才发现老太太的半边脸有点微微浮肿,“这脸怎么肿了?”
老太太躲闪低下脸,不愿陈冉冉过多关注:“老人家嘛,都这样,这肿那痒的,我已经涂了药,明天就好。”
见时间不早老太太催促陈冉冉赶紧回家:“上一天班饿了吧,赶紧回家吃饭吧,洗完澡赶紧休息。”
“行吧,那你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记得过来拍门叫我哦。”陈冉冉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老太太笑了:“行行行,怎么比我还唠叨呢。”
确认陈冉冉已经回家老太太赶紧将门关上,神色严肃上了锁秘密回到客厅里。
她蹒跚着脚步,从门外走回到客厅这段路已经用完了所有力气,这会额头一斤开始冒虚汗喘着好几口大气。
“她走了,你出来吧。”
阳台外,直到老太太一个人独自回来苏禧才敢现身。
老太太恳求道:“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啊?”
苏禧:“你说。”
老太太看向房间位置,那里有她的老伴。
她心里存疑,更有心结,“他真的,在等我吗?”
苏禧肯定:“嗯。”
再一次得到确认,老太太老哭了,低头抽泣无声哭得悲凉,她还以为先走一步的张博文要跟那个女人走了。
年轻的时候她和张博文是相亲走在一起的,也是结婚之后老太太才知道张博文有一个放不下的人,但可惜的是那个女人很年轻就没了。
本以为前两年张博文死了以后会丢下她去找那个女人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再成佳偶,老太太气不过,将他的尸体放在屋里,每天点锁魂香镇住他不给走。
她又气又恨,只是没想到....张博文不仅没有走,还在那边等着她。
从苏禧口中得知这事后老太太崩溃了好几天,每天每天躲在屋里哭肿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造孽。
泪打湿成雾浊白了老太太的双眼,叹气都显得无力。她看着那个暗不见天日的房间,脑海里一幕幕闪过都是这么多年来和张博文一起生活的各个画面。
他们相敬如宾,他们无比熟悉彼此,但始终因为那个女人和缺失的孩子导致心里有一道无法过去的隔阂,最后几年越过越难堪。
张博文死的那天老太太甚至忘记了哭,一心想着怎样处理他的遗体。
老太太趁着黑夜与他相拥,人是死的,身体是冰凉的,但相牵的手去也是始终不放的。
是爱,也恨;他陷入长眠,她却夜夜不能入睡,看着那斑驳侧脸直到天明。
但即便是这样老太太依旧不放手,那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便要死他们也要死在同一个棺材里。
“等我吗?”
“等等我吧。”
她很快就来了。
老太太请求苏禧帮忙:“麻烦你,帮我把他带走吧。”
她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苏禧答应:“好。”
他最后再看老太太一眼,她侧过头,那微微肿起的脸颊企图成为遮挡屏障以此来掩盖她费尽心思却只剩满盘皆输的不堪。
她后悔了。
处理完张温博的遗体已经是半夜,苏禧并没有着急回去,独坐山头吹风。
手上青草在轻轻摆动,他的思绪也随之逐渐飘远,困惑和迷离感如夜雾厚重,经久不散。
山下的最后一辆夜路公交即将发车,年过半百一头银丝的公交车司机出发前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酥麻感敲动着脸上的每一根神经不过几秒人马上就清醒多了。
汽车缓慢启动,发动机轰隆轰隆的在这寂静深夜尤其响亮。
“坐好,扶好。”司机吆喝一声。
空荡荡的公交车车厢内一个乘客也没有,经过崎岖石子路段垂吊下来的扶手疯狂摇曳。
偏僻路段再加上已经是后半夜路上基本没有车了,但即便是这样宽敞的路段还是因为车前灯只能照到前方的一小段路而显得尤其拥挤,其余地方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哔哔,”
公交车即将要左打方向盘过弯路,不远处传来几声汽车鸣笛声。
两辆车都将速度放慢,再摁一下喇叭就算是感谢对方为彼此让路了。
路灯微亮,公交车司机轻微左探头瞄了一眼从车身旁经过的那辆车,平日里少见。
黑白灵车沉重又隐秘,缓慢驶过后怅然离去,在这样露深夜重的静夜它往往是一个独行者,在萧条无声中默默驶向每一条陌生的道路。
当它来了,他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