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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悲哀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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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冉闻言,双眸犹如暗夜中灼灼的幽蓝火焰,在眼瞳深处不安分地跃动,他松开压制贺琨的双手又将人掰正,转而捏住贺琨下巴上薄薄的软肉,含着玩味的笑意端详了几秒。

啧,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烦人。

明明贺琨才是上窜下跳的罪魁祸首,还卖着委屈装可怜。

难道不是他将自己推进房间,又不顾自己的意愿强吻上来,最后还要拦住自己不给走。

“下次?轻些?贺琨,你这是在邀请我吗?你哥知道你在外面这么急切吗?”

贺琨睫毛微微抖动,卷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黑影随之轻颤,如果此时有灯光照明,纪明冉定能发现他已经红得充血的耳垂。

“嗯,”贺琨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轻轻搭上纪明冉骤然捏紧的手上,下巴传来的痛觉瞬间缓和了些,他忍了忍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应该是不知道。”

纪明冉察觉贺琨微微的抽气声,松了些力道,直到那人的手心覆上他的手背,如同被灼烧般迅速抽回,半插进西服裤的口袋中。

而且,他发现这么说对贺琨是不起作用的,于是改变策略:“刚才贺二爷好生大的面子,美人伴身,风光无限,都作弄到我身上了?”

贺琨脑回路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眼睛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像发现什么新大陆,语气兴奋而羞涩:“你,你是吃醋了吗,冉冉?我很干净的,我从不乱玩。”

.......

大雨还在继续,不过雷声已经停了,室内安静到只剩下呼吸声。

纪明冉无言,风马牛不相及,他不想和贺琨无意义地浪费时间了,各自安好吧。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走了。”

贺琨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又冰冻到起点,话题又绕回开始。他不敢说话,利落冷峻的面容皱成一团,悄悄嘟囔道:“冉冉,你现在脾气好大。”

纪明冉的手第二次搭在金属的门柄上,第二次忍不住回头,他真的都被这位爷整得气笑了。

脾气大?好难得用来形容纪明冉的词,用在贺琨身上倒是再贴合不过。

纪明冉斜睨过来的眼神很恐怖,贺琨打了个哆嗦,果然更生气了。

这一世他为了和纪明冉恩爱甜蜜一辈子,刚重生时已经做过很多如何讨恋人欢心的功课了,只是没想到时至如今才开始派上用场,贺琨都还没得及复习。

他靠着记忆中仅仅残留的知识点,低下头老实道歉:“对不起,冉冉,我错了,下次我应该在你情绪稳定的时候再和你讲道理。”

情绪稳定???

谁情绪不稳定???

贺琨到底在内涵什么???

纪明冉自打重生以后心里还没那么堵过,关键是对面的态度过于诚恳,古言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弯起嘴角,笑得再温和儒雅不过,捡起刚才掉落在门边的西装外套,推开门就往外走,结果西装外套还被勾在了门边,在力的相互作用下,纪明冉被拉得一个踉跄。

第三次回头转身,纪明冉大力地提拿西服外套将门板拽得颤动,还不忘彬彬有礼地朝贺琨微笑点头告别。

贺琨哪敢说话啊,赶紧赔上一个傻里傻气的笑。

——

纪焯将在三日后下葬,因为殡葬制度的改革,尽管是贺家这样古老庄严的门楣也将那些复杂传统的流程简化至极。

贺琨作为贺氏主家唯一的血脉必须亲自到达现场,表示敬意。

贺青峰毕竟只是养子,就算现在全权打理迅科集团,在法律上也是贺氏主家的合法继承人之一,但在这样的场合哪怕能力再出众,那也是略低一等。

贺琨刚下飞机,冯平就已经在车上准备好了一套黑色西装,二少是卡着时间来的,马上葬礼就要开始了。

“哎,这几个月事多,二少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好多次了。”冯平看着贺琨眉间难以掩饰的疲惫感叹。

“没事,主要是李老师那边有些过意不去。”贺琨看着手机界面上的请假消息,尽管李老师已经同意并且表示理解,他还是有些内疚。

“这倒是,但二爷也没有落下什么进度呀。”冯平全面对接并负责贺琨的生活,对各方面情况都还是比较了解。

“要是再拖进度还得了,总归是不一样的......”

贺琨看向窗外,他与纪明冉的短信对话框中,十天之前的晚饭邀请还孤零零地停留空白的页面上。

尝到甜头的他才刚开始跃跃欲试的心,又蜷回躯壳中畏惧不前。

他以为那日纪明冉是吃醋,现在回忆起来恐怕是真的生气了,贺琨有些无措,暗骂自己的后知后觉。

葬礼的现场很安静,大家庄严肃穆,轮流献上素色的菊花,退出祭堂后便在庭院中窃窃私语,怎么不算一种社交的机会呢。

贺琨先是和贺青峰待了一会,直到感觉有些疲惫,便去到旁便以供休息的亭中歇脚。

他始终没见纪明冉的身影,但是今天那人不可能不到场。

又过了一刻钟,贺琨心有所感地抬眸,果然看见了从朱漆门框中踏入院落的纪明冉,他黑色西装上点缀着一朵白玫瑰,腕间檀木手串随着动作轻响,没什么表情。

身侧站着的是纪柏达,那人今天也终于换上了一套板正的西服,转头和纪明冉说着什么,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喜悦,看起来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可变故猝不及防,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大步跨上前去,趁纪柏达没有防备,响亮的巴掌声穿透整个院落,原本安静的庭院中站着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动静吸引住目光。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纪柏达,你还有脸笑,你谋害手足,不得好死!”

参礼的众人讨论热切起来,显然比方才更躁动,他们本就没有多少悲伤的表情染上看客灼热的好奇,无情地将这场永别的仪式变成了名流丑事的八卦场。

贺琨紧锁眉头,想要将纪明冉从这些丑恶的视线中带走再藏起来,可是刚起身,便被疾步走来的贺青峰按下。

贺青峰显然看出了贺琨的着急,加上最近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自己幸苦养大的水灵白菜真被端了,他疾声厉色道:“别多事,纪明冉不会吃亏。”

贺琨不同意他哥的看法,还在死犟:“哥,和纪明冉没关系。”

贺青峰听不得,弟大不中留,但是管教贺琨他还是有一手,毕竟是自己拉扯大的,“那你过去,明天纪焯就是你哥杀的。”

贺青峰显然拿捏住了贺琨的软肋,加之轮船那晚在贺琨的请求下,贺青峰确实也出手掺和了纪焯助理的事情。

贺琨没办法那么自私,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他着急地再次看向纪明冉的方向,也看清了那位中年女人,她就是纪夫人,纪焯的生母。

纪柏达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伸出拇指抹去脸颊上被女人的戒指划出来的血痕迹,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沫,再次挂上和往日那般虚情假意的笑容。

“纪夫人,要论谁是杀人真凶,那你才是最有嫌疑的人吧,如今来我这贼喊捉贼干嘛?”

此话一出,犹如投掷出一枚炸弹,人群骚动得更加激烈。

母亲杀死儿子?

纪夫人赤红着双眼:“你胡说!就是你!你嫉妒小焯,是你,都是你!”

儿子的死亡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她完全失去往日高贵慈爱的模样,“我儿子,那是我精心培养了几十年的儿子,他就是我的全部!我怎么会舍得害死他,你不得好死纪柏达!”

纪夫人说到后面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是不断重复念叨着那些相同的语句以及对纪柏达的诅咒,比起冷静对峙的纪柏达,大家显然更相信后者。

旁边站着一位更显年轻的貌美女人试探着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纪夫人的胳膊,只有她带着一脸真挚的关心:“姐姐,不如回去休息一会,你这几天太累了。”

纪夫人再次发作,将女人狠心推入一旁的水池中:“你个小贱人,你就是和你儿子一伙的!”

纪柏达连忙叫保镖去救,漆黑的眼眸中染上森冷的狠戾,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冷笑。

“自二哥出生时,你便将自己的追求强行压在他肩头,却永远对他的努力视而不见,他真正感觉快乐的事全盘被你否定。他永远那么急,那么想要成就,你猜是为什么?”

纪夫人被纪柏达的呵斥怔住,开始默默流泪。

“不妨再告诉你,他本来是可以活着的,却因为你,选择了死亡。”

纪夫人听见这句话蓦然回神,像是应激般叫起来,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纪柏达充耳不闻,抱起落水后受惊昏迷的母亲大步离开。

三人中剩下一位纪明冉还比较冷静,他得体地站出来致歉:“抱歉,让各位见笑了,今天先到此为止,还请各位不要外传,纪家的家事无需外人置喙。”

先礼后兵,话音结束在最后一个字眼上,已使人不寒而栗。

肃山立马行动起来,每个人离开现场时,任何有关今天音频和视频都被一一检查销毁。

夜色降临时,庭院已经恢复宁静,纪焯的黑白照片还正正妥妥地摆放在堂屋中间。

纪明冉站在空荡的庭院里,风吹过时,他仰头看向微晃的树枝,却看见月亮如弯钩般明晃晃地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中。

重生至今,他做出的选择都与上一世截然不同,而拿着玉佩回到纪家便是要血债血偿。

纪家既然不容他安静平凡的活着,那么就要承受他入局执棋的后果。

肩线笔直如刃,纪明冉转身朝纪夫人休息的房间走去,转过廊角时白灯笼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夜风呼啸中晃晃悠悠,肃山低头安静地跟上。

纪明冉走到房间前,站定后敲门三声,稍等了片刻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便直接推门而入,女人果然没有休息,只是背对着房门痴坐。

“纪夫人,演得好一出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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