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啊?”妇人惊讶道。
没人作声,运动会上的尴尬一幕还历历在目。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同班同学,我叫高放。”
“那太好了呀。”妇人把目光移向另外几个人。
“阿姨好,我叫孟潞。”
“阿姨好,我叫石希,这是我哥章弛。”
“你们好你们好,石希呀,常听小望提起你呢,你是他同桌吧,感谢你关照他。”
“没有没有,阿姨您客气了。”石希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向高放投去求助的目光。
高放心领神会,“阿姨您客气,关爱同学是我们班的优良风气,徐望也很关心我们的。”
“哈哈哈那太好了。”
“我们正要去河边玩儿呢,阿姨您让徐望跟我们一起去呗。”高放盛情邀请。
“当然当然,你们赶紧去玩儿吧。”
“不用了吧。”徐望首次开口。
石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啊。
高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孟潞在心里大喊好尴尬啊好想快点离开。
“不用什么啊,你快去吧,好好跟同学们相处。这孩子。”妇人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行了你们快去吧。”
一行人就这么沉默着走到了河边。
“你们……都住在这儿吗?”徐望小心翼翼地开口。
“跟你有什么关系。”孟潞少见地说话这么冲,她怕石希介意别人知道这件事。
徐望小声的一句,“对不起。”
“我在这儿,他俩来找我玩儿的。”石希语气平静。
“不好意思,我……”徐望脸在月光下也看得出涨红了。
“害,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要感谢你妈妈给我们捐钱呢。”石希大手一挥。
气氛更加诡异了。
话说出口石希才意识到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虽然她真是这么想的。
“哇那是萤火虫吗!”高放的惊呼终止了这奇怪的氛围。
“哪儿啊哪儿啊。”
“那边那边。”
几个人大呼小叫往高放指的地方跑。
石希在徐望旁边跟他一起往过走。
“什么萤火虫啊这不是夜光手环嘛,高放你什么眼神啊。”
高放嘿嘿地笑,“差不多差不多,都发光嘛。”
“高放是这样的,这手环再高点他能说成流星。”石希加入吐槽。
大家一起大笑。
几个人沿着河走,高放时不时捡一块石头打水漂。
“运动会的事,对不起。”徐望酝酿许久终于开口,“我不应该影响集体,我……”
“好啦好啦,没关系的,大家也没有怪你。”石希打断徐望。
“就是就是,你上的话说不定我们三等奖都没有了。”高放附和。
“……你挺会安慰人的。”徐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此起彼伏的笑声。
徐望能分辨出石希的笑声,像只大鹅,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诶,我怎么老打不成啊。”高放拿着石头研究。
“你没天赋。”石希说着便拿走他手上的石头随意一抛,三连跳。
“哇塞……”高放和孟潞目瞪口呆。
石希轻轻摆手,“我水平也一般,让我哥给你们抛一个。”
众人看向章弛。
章弛受不了眼神压力,挑了一块平整的石头,随意扔出。
石头像要跳到对岸似的。
高放和孟潞连连惊呼。
“哥你教教我呗。”高放很自然地凑过去。
章弛被突然出现的大脑袋吓了一跳,弟弟妹妹们一向粘自己,所以他也没介意,手把手教起高放来。
石希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看到徐望一个人站在河边。
石希走过去把他往回扯了扯,徐望扭过头。
“这水挺深的。”石希解释。
“我会游泳。”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石希下意识回道。
话说出口才感觉不对,石希想道歉,但是徐望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还往后撤了撤。
“你那天为什么突然不参加了啊。”石希忍不住问。
徐望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不太舒服。”
“那你好了吗?”话问出口石希才觉得有点傻。
“好多了。”徐望笑着回答。
星星撒在天空上,风一吹过它们好像也跟着晃。
“你……”徐望欲言又止。
“如你所见,我住在福利院,对父母没什么印象。”石希看出他的犹豫。
“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石希觉得徐望有点太爱道歉了。
“那你……吃的好吗?”徐望沉默了片刻又发问。
这是什么问题,石希在心里吐槽。
“吃的挺好的,睡得也挺好,每天一闭眼啥也不想一秒钟就睡着了。”石希还是回答了。
“那就好。”
“你呢?你吃的好吗?睡得好吗?”
不好。徐望在心里想。每天睡不着,睁着眼睛,和睡着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挺好的。”徐望朝她笑。
“那就好。”
一行人玩了一会就浩浩荡荡回去。
徐母和刘妈妈还在聊天,看起来已经聊得很深入了。徐望和母亲逗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刘妈妈问要不要让徐望留下来,明天还能一起玩。
高放高声赞同并去说服徐母,石希和孟潞也在旁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徐望虽然故作镇定但看起来也隐隐期待。
徐母看出儿子的心情,但是她看到福利院复杂的结构和好几层楼梯,还是狠了狠心,“不用麻烦了,我带小望回去吧,明天还要出门,你们哪天有空来家里找小望玩儿啊。”
刘妈妈不再强留,高放磨了一会儿看刘妈妈停止劝说也不好意思再留徐望了。
徐望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
一行人送母子两人到门口,司机走出来开门。
石希趁没人注意,偷偷塞给徐望几颗成长快乐软糖。
“这是什么?”徐望问。
“我的睡觉秘籍。”石希冲他眨眼,又想起来他看不见,就拍了拍他的胳膊。
徐望小心翼翼把东西放在兜子里,然后摆手跟石希说再见。
众人回到福利院,洗漱完毕后。
刘妈妈开始分配睡觉房间。
福利院有5间屋子。平常都是刘妈妈和张爸爸一间,通常还有小梅。章弛石希张婉赵洋每人一间,小梅有时候也和张婉或者石希睡。
“刘妈妈,孟潞和我睡。”孟潞跟石希耳语后石希决定放弃单独给孟潞腾一间屋子。
“行,我给你们拿两床被子。赵洋你今天和大哥睡,让你高放哥哥睡你的屋子。”
“我不!我想一个人睡。”赵洋提出抗议。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刘妈妈瞪眼都不好使了。
“没事儿阿姨,我睡哪儿都行,我看这沙发也挺好。”高放说着就躺在了沙发上,“还挺软。”
刘妈妈给赵洋吹眉瞪眼,赵洋跑来跑去说我看不见看不见。
章弛一把揪住窜来窜去的赵洋,“我去你屋子”。
赵洋像被提住脖子的小狗,“奥,好的,没问题。”
章弛松开他,走过去对高放说,“你睡我屋”。
高放点了点头。
章弛带着高放去到他的屋子,就在一楼,平时就章弛和两个院长睡在一楼。房间里有两张床,上下铺。
“这间屋子放的床多,有时候他们回来也能睡的下,就是之前的孩子。”章弛看到高放在端详两张床。
“以前的孩子多吗?”
“不多,也就两三个。”
高放被房间里到处都是的小木雕吸引走注意力,各式各样,还有一个小男孩,在田埂边抹眼泪。
高放忍不住拿起来,“这是你吗?”
章弛看了一眼,“是。”
“你还会哭啊?”高放忍不住问,虽然还不熟悉,但他觉得章弛看起来是整个福利院最成熟的人。
章弛看了他一眼,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这是刘妈妈给我拍的第一张照片,当时应该是石希把我撂泥地里了。”
高放忍不住笑出声来。
章弛没理他,“你睡我的床吧,我的床垫比较厚,其他的垫子都在楼上,他们回来才铺。”
高放点点头。
章弛收拾好了就出去了。高放正要躺下来,章弛又折回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章弛摸了摸头,“没事儿”。然后就走了。
高放躺在床上。床垫确实很软,还有一股木头,不是木屑,就是树木的味道。高放也说不上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石希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两个人铺好床以后躺着聊天。从你现在记住班上几个同学到校门口的鸡柳的出摊规律到地理老师的口音。石希模仿得添油加醋惟妙惟肖,两个人躲在被子里笑成一团。
聊到两个人都有些困了,孟潞突然抱住石希,“石希你真好。”
“这么突然?你猜地理老师这么觉得吗。”两个人又笑起来。
孟潞抱着石希,她没想到石希有这样的经历,石希这么乐观开朗善良,什么样的父母会丢下这样的孩子呢?她很想说有我在,但是又不好意思。
“石希。”
“嗯?”石希真有点困了。
“有我在。”孟潞还是说出口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石希听懂了。
“嗯,我知道。”
说完两个人都扭过去背对对方,然后悄悄抹眼泪。
徐母和徐望回家以后,父亲问行程如何。徐望抓了一下母亲,徐母心领神会地没有提及具体的情况,“我觉得蛮好的,孩子们都很可爱,可以考虑长期。”
徐父点点头,“那我叫小王处理一下这件事”。
“我觉得不用搞太隆重,拍照仪式什么的,显得不真诚。”徐母又说。
徐父点了点头,“可以,这个也就是顺手做一下。”
回屋前徐望小声跟母亲说了句谢谢。
徐母一瞬间眼睛有点泛酸,“跟妈妈不用说谢谢”。
徐望回到床上躺下,小心翼翼地扯开石希给他的糖,很有嚼劲,酸酸甜甜的,味道莫名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糖好像真的有魔法,他很快就睡着了,也没再屡屡惊醒。
窗外的月亮透着窗户照进来,也想要看看大家的心事。
国庆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教室里每个人都看起来怏怏的。一年的假就这样放完了,再放假就是明年了。
何况不到一个月后就要期中考试了,每一个老师强调教室就会多一声哀嚎。
这天美术课破天荒要去艺术楼上,众人兴奋地大呼小叫。其实艺术楼不过就是把桌子拼在一起的教室而已,但大家好像只要不用乖乖坐着就兴奋地不得了。
徐望坐在座位上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画画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噩梦。
“徐望你不去吗?”石希出去打了个水发现徐望还坐在座位上。
“我……”
“走嘛走嘛,很好玩的。”
于是徐望还是去上课了。
虽然去了艺术楼但其实也没上手画画,老师讲了下节课要做的事,就是用各种材料做一个手工,然后就让大家自由参观之前的学生作品。
大家兴奋地在艺术楼四散开来。
周磊在给大家讲墙上的画的故事,孟潞在里面听的津津有味。高放顶风作案叫几个同学去操场踢球了。
石希跟在孟潞旁边听了一下,觉得周磊莫名地很装,不由得眉头紧皱,特别是孟潞还一脸崇拜。石希受不了,就到处闲逛去了。
好巧不巧发现徐望坐在钢琴旁边。
石希走过去,“你会弹琴吗?”
徐望被吓一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哇真的吗!好厉害!”
“很久不弹了。”
“我想听!”石希兴奋地说。
推脱和劝说了一会,徐望双手放在琴键上,深呼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