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又来到了医院。
她再一次慌得六神无主。人在极度不安的状态下，是失去一切感知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在外面机械地不断打开手机又关闭，好像发了很多消息又不知道发了什么。
想转移注意力也只能成功转移五秒，但集中也没有什么用，只一遍遍回想徐望倒在地上的样子。
高放赶来了，北弛和文山青也一起过来了。
高放拍了拍楚希，“吃不吃薯片？”
楚希瞪了高放一眼，高放继续翻找，“还有牛肉干”。
几个人在医院走廊上吃着牛肉干，文山青还在忙忙碌碌打电话。
“不用担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经常这样。”高放说。
“经常？！”楚希震惊。
“也没有特别经常，就是发生过几次，而且之前高中的时候不也……”高放收声。
“我们还没有和徐望说。”北弛突然开口。
“明白，”高放立马回复，但紧接着，“为啥？”
“你不是明白吗？”楚希说。
“明白我要做什么，但不明白你们为啥这么做。”
“绕晕了，你少说两句吧。”楚希和高放聊天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高放无语了一下，又递给楚希一个牛肉干。
“好干，有没有喝的。”
就在三个人把医院快搞成公园野餐的时候，医生出来了。并被他们的样子震惊了一下。
“没什么大问题，甚至可能有好转的迹象。”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
“间充质干细胞进入中枢神经系统恢复得不错，很有希望。”
几个人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听到不错和希望不由得开心起来。
楚希激动地抱住高放，高放伸手将北弛也揽了过来。
兴奋之际，楚希突然想起什么。
“江月——！”
一路上楚希发的消息和电话江月都没回。最后一句回复是“我到了”。
楚希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的心脏在一天之内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赶到餐厅的时候，很快便找到了江月，桌子上的饭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江月正和对面的人言笑晏晏。
楚希走过去，是方圆。
气氛有些微妙。
江月最先开口，“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再点几个菜？”
楚希摇了摇头。
江月正要点餐，楚希抓住她的手，“徐望突然晕倒了，我送他去医院，没来得及跟你说，抱歉。”
“啊，他没事吧？”方圆问。
楚希莫名不爽，没有理她，看着江月。
“我知道，给你电话打不通我就联系了北弛，徐望还好吧？”江月说。
楚希嗯了一声。
楚希坐下以后闭着眼睛休息，江月点菜。
“那个，我先走了，还有稿子要赶。”方圆开口。
楚希没说话。
“我送你。”江月起身。
“拜拜。”方圆跟楚希打招呼。楚希觉得自己这样很别扭，但还是只嗯了一声。
楚希看着江月和方圆出去，两个人在玻璃窗外有说有笑，然后方圆上车，江月目送着她离开。
桌子收拾过，是楚希爱吃的。但她没什么胃口。
江月又是那个江月了，说着些出差路上的趣闻。
“你为什么不开心？”楚希问。
江月愣了一下，“没事儿，都是些小事儿，一会儿就忘了。”
“你和她说了是吗？”楚希生出一股莫名的气愤。
“啊？”
“方圆。”
“她刚好也在这里吃饭，真是凑巧碰到的。”江月解释。
“所以你和她聊过了，就不想再和我说了吗？”
“不是……”江月很少这样小声又委屈，“本来也没什么多大的事，不想影响你心情”。
楚希才发现，对于江月她真的知道的少之又少。总是楚希在讲，江月听着。
楚希觉得自己的生气简直有些不可理喻了，“对不起，只是我好像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好不容易你想聊聊，我还没有及时在。”
“什么话，你做了很多呀。”江月揉了揉楚希的头发。
楚希觉得这话也太无稽之谈了，“你别这样说了，我做什么了？”
“你存在。”江月郑重地说。
楚希的脸又开始发红了。
“你存在，生活得开心，我就很开心。”
从来没有人对楚希说过这样的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想为江月做些什么，但不知道能做什么。
“别说啦，快吃饭吧，不饿吗？”江月打断了她的停顿。
两个人像从前那样吃了一顿饭。
“你去哪儿？我送你。”江月问。
楚希这才想起来医院还有个徐望。
“去医院吧，徐望不知道醒了没有。”
“好啊，那我也去看看他。”
徐望醒着，正在和高放说话，高放旁边有个没见过的男性。北弛不知道去哪里了。
“诶，你回来了。江月你怎么也来了？”高放打招呼。
“什么屁话，我不能来吗？”
高放没理她，开始向那个人介绍，“这是文楚希，也是我朋友。”
“你好。”楚希点了点头，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高放，等着他介绍这个男人。
没想到他已经伸出了手，“你好，经常听高放说起你。我叫星野，是高放的恋人。”
楚希大为震惊，机械地伸出手，重复你好你好。楚希看向高放，高放眼神飘忽。
怎么从来没听高放说过啊？高放没介绍江月，看来江月早就知道。但是高放，什么时候？不是？为什么？北弛怎么办？楚希觉得今天她的脑子真的太辛苦了。
她又看了这个星野几眼，倒是人如其名，长得像夏夜原野，辽阔孤寂又闪烁，很独特的气质。
沉默。
“谢谢你啊楚希，多亏你及时把我送来。”徐望打断这一诡异的气氛。
“客气了，感谢我打的车来得比较慢吧哈哈哈哈哈。”
没人笑。
“医生说你有好转的迹象，是什么意思啊。”楚希换个话题。
“哦，就是说之前的治疗好像见效了。”
“那你有什么感觉吗？！”
其实没什么感觉，还是模糊一片。不过好像混沌初开，世界的形状正在逐渐形成。
“感觉好些了。”徐望又把天聊死了。
正在这时，北弛回来了。
本就尴尬的气氛更是雪上加霜。
楚希看了江月一眼，她在笑着玩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楚希说。
“也不用改天了，徐望一会儿就出院了。”高放接话。
“这么快。”
“都说了好转了，一会儿叔叔阿姨过来在和医生确认一下应该就能回去了。”
叔叔阿姨，楚希和北弛交换眼神，最好还是快点走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无话。
“江月还好吧？”北弛开口。
“嗯。”
“她火急火燎给我打电话，听起来情绪不是很好。”
“是。”可是我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她的情绪，楚希心想。
北弛也不再搭话，他在想高放和他突然出现的“恋人”。
两个人各怀心思，沉默着到了家。
楚希突然收到徐望的消息：你明天来工作室吗？
楚希：不吧。
徐望：哦。
楚希：怎么了？
徐望：高放说庆祝我情况好转，山青说不如在工作室点东西，边吃边玩。
楚希：天呐艺术之地岂容你们这样糟蹋。
徐望：……
徐望：所以你来吗？
楚希：来啊，晚一些吧，得去上班了。
徐望：好。
楚希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突然看到江月的朋友圈照片里有方圆，想了一会儿还是去问江月了。得到一个她也出差恰巧碰到的回复。怎么这么多恰巧啊。
但江月看起来不想回复这件事，所以楚希只回了：出差辛苦了，早点休息。
江月说高放邀请她明天去工作室，她带了礼物给大家。
说起高放，楚希又问了几句他今天突然冒出来的对象。
据江月介绍，她认识高放的时候他俩就已经在一起了。据她的打探，两个人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后来一起来了Y市。星野家境似乎不错，但他另起门户创业，暂时没创出什么名堂。
楚希问那具体是做什么的。江月说她也不清楚，什么AGCI的好像。
楚希好奇心上来了，到处去搜索星野这个人，得到的信息很少。有一个著名的生物医药集团似乎是他们家的产业。
她又翻高放的动态，三天可见，真是无趣。
睡不着，楚希决定出去上个厕所。
北弛屋里的灯亮着。
楚希敲了敲门，“哥，你没睡吗？”
“还没有。”
“明天你去工作室吗？”
“去啊。”
“徐望说工作室要搞个聚会。”
“嗯。”
“哥？”
“怎么了？”
“没事儿。”
“没事儿就赶紧睡觉去。”
楚希突然很讨厌那个星野。其实她更讨厌的是高放，但高放毕竟是她的朋友。
明月高悬，照不进握手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