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桔梗数着日子，从她被囚禁在供奉殿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了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出日落。最初冰冷的石室早已变成一间宽敞的居所，虽然门口仍有守卫，窗外仍有禁制，但至少有了书籍、绣架和一小块可以种植草药的园地。

"大巫女大人，供奉召见。"侍女在门外轻声通报。

桔梗放下手中的绣花针，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这算是她闲着没事干培养的小爱好。自从那次高烧后，千道流虽然依旧压榨她的预言能力，但频率和强度都明显降低了。她整理了一下发间的四片花瓣——是的，只剩下四片了——跟着侍女走向主殿。

千道流站在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前，阳光透过玻璃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五彩斑斓的光晕中。三年时光几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那副完美如神祇的容颜，只是眼神比初见时少了些凌厉。

"你迟了。"他没有回头，声音冷冽如常。

桔梗行了一礼："抱歉，大人。我在准备下周仪式要用的药草。"

千道流这才转身，目光在她发间停留了一瞬："又少了一片。"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三年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每一片花瓣凋落的时间、原因。

"十天前，为那位中毒的主教治疗时消耗的。"桔梗平静地回答，已经学会不在他面前掩饰这些事实，"按照约定，我应当还有三天休息时间。"

千道流冷哼一声："我不是叫你来讨价还价的。"他走向大殿中央的水晶球，"星罗帝国使节团明日抵达，需要你预知他们的真实意图。"

桔梗的手指微微颤抖。每一次使用能力，都意味着加速接近死亡。但令她意外的是，千道流紧接着补充道："不需要详细画面，只要大致判断是善意还是恶意即可。"

她惊讶地抬头，对上那双如冰似雪的眼睛。不知从何时起，千道流开始给她这些"简化版"的任务，减轻她的负担却又能向其他长老交代。

"是，大人。"

桔梗将手放在水晶球上，发间的花瓣微微发光。片刻后，她轻声道："使节团表面是为和亲，实则想探查武魂殿年轻一代的实力...特别是关于少主千仞雪的消息。"

千道流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如此。"他挥手示意她可以停下，"够了。"

桔梗收回手，暗自松了口气。这次预言消耗不大，花瓣没有进一步凋落的迹象。

"你那个用毒的朋友今天也递了拜帖。"千道流突然道，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准了。"

桔梗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三年来最明亮的光彩："博叔？您允许他来看我？"

千道流转身背对着她，声音依然冷淡："只是好奇他能拿出什么筹码交换见你的机会。明日午时，别失态丢供奉殿的脸。"

桔梗几乎要落下泪来。三年了，她第一次有机会见到外面的故人。她想道谢，却见千道流已经大步离开，金色长袍在身后翻涌如怒涛。

次日午时，桔梗换上了最体面的衣裙，发间的四片花瓣用银丝细细编好。当独孤博被侍卫领进来时，她几乎认不出他了——绿发依旧，但眉宇间的阴鸷少了许多，眼角添了几道皱纹。

"博叔..."桔梗声音哽咽，行礼的动作停在半途。

独孤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丫头，你怎么搞的？只剩四片了？"

桔梗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很好。供奉大人其实很照顾我..."

"放屁！"独孤博怒喝一声，转向站在一旁的千道流，"你知道她每少一片花瓣就离死亡更进一步吗？你知道第九片凋零时她会怎样吗？魂飞魄散！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大殿内瞬间寂静。

桔梗看到千道流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情绪——是震惊？还是...恐惧？

"博叔！"桔梗急忙打断，"是我自己愿意使用能力的，与供奉大人无关。而且..."她压低声音，"我在这里真的过得不错。"

独孤博盯着千道流，一字一顿："如果她死了，唐昊会掀了整个武魂殿。而我，会帮他。"

当然，这只是狠话，唐昊不可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