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今天的云好特别。”
小姜兴奋地指向天空，姜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眼前的景美得令人窒息。
太阳刚落下，天际还残留着余晖。鱼鳞状的云彩层层叠叠，每一片都镶着金边，可这般壮丽的景象却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那些云纹排列得太过整齐，像是被梳理过一般。姜莱的瞳孔微缩，这诡异的纹路，她曾在姜女士房里某本书籍上见过。
那一页记载着地龙翻身前的云图，当时她看着就道稀奇，所以还特意多瞥了几眼。
姜莱的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连风都带着不寻常的燥热。
“不好...”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姜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转过头立刻朝小姜说道，“快！把所有重要的物件打包收起来！”
她迅速冲进屋内，将食物用油纸包好，一股脑儿塞进麻布袋，接着是储水罐里早已过滤好的净水，水瓶被她灌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
小姜心里顿时一紧，但她总是无条件信任姜莱，一定是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她也跟着行动起来，毛毯、衣物、打火石、指南针……凡是能想到的逃亡必需品，她都一一打包好。
两人提着沉甸甸的行李，出门前姜莱把收音机一起带上了。她心里盘算着，这收音机不仅是小姜多年来的心爱之物，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更是她们与外界联系的唯一。
姜莱带着小姜匆匆往河堤边赶去。那里是她们这处最大的空地，远离山体，四周也没有树木，相对安全。走到半路，姜莱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我马上回来。”
她丢下这句话，便转身朝村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姜以为她只是忘了什么东西，便没多想，坐在河堤边，拿出收音机摆弄起来。
可奇怪的是，今天的收音机信号断断续续，还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嗡嗡声。
姜莱跑到山脚下，仰头冲着山坡大声喊道：“夫人！夫人！你在哪？快下山！要出事了！”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姜莱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决定上山去找。
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在山里遇到灾害，就只能动用体内灵力来脱险。可她已经很久没有调动过了，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只求那女人快些出现。
姜莱一边往山上跑，一边不停地呼唤着。
这座山并不高，只是茂密的竹林让人难以辨清方向。
绕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房屋的踪迹。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那位夫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山脚下传来了女孩焦急的呼喊声，“姜莱！姜莱！你在哪？！”
小姜在河堤边等了许久，始终不见姜莱回来，心里越来越不安，便跑到屋子去找。可屋子里空无一人，她顺着屋后泥泞路上的脚印，一路追到了山边。
“我马上下来！你别上来！”姜莱冲着山下喊了一声，随即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迹象后，正准备下山。
“姑娘，你找我何事？”一个轻柔的女声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她猛地转身，只见那位夫人依旧是一袭古画般的装束，肚子隆起。姜莱心中一惊，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孩子怎么还没出生？
“夫人，您快随我离开这山林，今天可能会有灾害，我们得赶紧去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姜莱急切地说道。
女人看了她一瞬后，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地面上，片刻后，她点头说道：“我知晓了，走吧。”
就在她走向姜莱的瞬间，林间飞鸟腾空而起，泥土里的爬虫蛇蛙也纷纷窜出，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姜莱心头一紧，搀扶着女人，心中疑惑重重。是灾害即将来临，动物们提前感应到了危险，还是这位夫人身上牵引着什么？
看着暮色将至，她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小姜远远望见两人从竹林中走出，心中顿时了然。她快步迎上前，与姜莱一左一右搀扶着女人。
三人朝着河堤边的空地走去。夜风微凉，吹拂着她们的衣角。姜莱迅速将毯铺在地上，又从包裹中取出驱虫草药，点燃后插在四周。草药的烟雾升起，驱散了周围的虫鸣，却驱不散她心中焦虑。
小姜小心翼翼地扶着女人坐下，女人动作优雅从容，就像此刻并非身处荒野，而是坐在华贵的厅堂之中。
姜莱跨步到河堤边，目光越过河面，望向对岸邻村的点点灯火。那些微弱的星光在夜色中显得温暖，却也格外脆弱。
平日里，她们与邻村的渔民相依为命，靠着他们的船只作为中转才好往返镇上。那些渔民朴实善良，知道这头只有她们两人，却从未打扰过她们的生活。
即便曾有外人对姜莱的美貌垂涎，在镇上向渔民打听她的下落，他们也始终守口如瓶，从未泄露半分。
可如今，灾难将至，姜莱实在无法坐视不理。她必须去提醒那些村民，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小姜。此时的月光已落在她的脸上，映出一抹决然，姜莱蹲下身，“小姜，你照顾好这位夫人。我必须去对岸，否则那些村民都会没命。”
女孩闻言，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的光剧烈晃动。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泪水比话语更快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没事的。”姜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随后，姜莱站起身，朝那位侧卧在毛毯上的女人颔首垂眉。
女人姿态慵懒，仿佛身下不是粗糙毛毯，而是贵妃榻，她挑起眼眉看向姜莱。
“夫人，如果我未归，请您替我照看好小姜，就当我今日上山寻您的救命之恩？”姜莱的声音低沉而恳切。
女人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可以。”
姜莱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从第一次见到这位夫人起，她体内的灵石便隐隐躁动，似乎在提醒她，眼前的女人绝非寻常之人。
她的气息纯净而深邃，没有一丝恶意或负能的缠绕。姜莱相信，如果自己真的遭遇不测，这位夫人一定能护小姜周全。这也是她为何不惜冒险上山寻人的目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小姜，不止看向女孩，似乎也在看向不知在何方的姜女士。满是眷恋不舍，随后转身朝着河岸的小舟迈去。
夜风拂过发梢，带走了最后一丝犹豫。女孩望着她的背影，泪水再次糊了视线。小姜攥住衣角，心中涌起无力感，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默默祈祷而已。
河边的风越来越大，将驱虫草药的烟雾吹得四散飘摇。远处山林中，隐约传来低沉的轰鸣，仿佛大地在无声地咆哮。
灾害似乎快来了。
姜莱乘舟抵达对岸渔村时，月光正斜斜地洒在河面上。几个青年围坐在河边废弃的船只旁，篝火噼啪作响，烤鱼的焦香混着酒气在河岸弥漫。
为首的男人赤裸着上身，皮肤是早已被晒成的小麦色，肌肉线条在火光下尤其分明。他一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酒壶，正仰头欲饮。
忽然，男人的动作顿住了，目光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
一袭素色身影从还未停稳的木舟上翻下，踉跄着摔进浅滩，水花四溅。只见那人迅速爬起，湿漉漉的衣襟贴在身上，却顾不得整理，径直朝村里奔去。
男人手中酒壶险些滑落，他认出了她。是那个在多年前，随叔父走船时惊鸿一瞥的女子。那一瞬的记忆，像一根细长的针，深深扎进心底，再也拔不出来。
叔父告诉他，这女子曾救过叔父的命。
那年海贼肆虐，村庄被血洗，叔父家几乎化为废墟。绝望之际，女子如鬼魅般出现，将海贼尽数杀绝。幸存的村民却因恐惧而逃离，只留下她一人孤零零地留在了那村里。
多年后，叔父再次见到她时，她与另名少女划舟而来，借船搭程。一眼便认出了她，却未曾向任何人提起。
男人握紧酒壶，叔父总劝他离开渔村，说他样貌出众，能力非凡，去外边的世界定能闯出一番天地。可他始终迈不开脚。他只想留在这里，做一个拉货的渔民，偶尔能遇上她，送一程往返，便已心满意足。
然而此刻，看着女子狼狈焦急的身影，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或许，他该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追上她，问一句话。
姜莱瞥见不远处跳动的火光，立刻转身朝那几名青年奔去。脚步急促，鞋底踩在松软的河滩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为首的男子见她疾步而来，立刻站起身，手中的酒壶随手丢在一旁，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她急促的声音打断。
“快！快去通知村民们，有灾害要来！把大家都集合到这片空地上！”姜莱的声音带着绝对的紧迫感，仿佛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除了那盯着她发愣的男子，剩下几名青年面面相觑，似乎还未从酒意中清醒过来。姜莱见状，眉头紧锁，声音陡然提高，“快点！海贼来了！让大家拿好保命的东西，赶紧到这里来！”
果然， “海贼”二字瞬间割破了他们的茫然。所有人的脸色骤变，似被电击般猛地回过神来。篝火旁的气氛紧绷，几名青年迅速起身，四散奔去。
姜莱一把抓住眼前的男人，手指紧扣住他手腕，她的目光直直地盯向他，声音温和却急切，“小仁，你告诉你叔父，是地震，让他别怕，赶紧带着家人到这片空地来！”
男子怔了一瞬，她竟记得他，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姜莱已经松开手，转身朝村里跑去，背影在夜色中迅速模糊。
男人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记得他！这个念头不断在心里盘旋，像一团火，烧得他脑子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叔父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