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的黑影在相隔不远的路灯下快速滑过,又快速消失,‘呼呼’的风声充斥了松田阵平的嗡嗡作响的大脑,流动的空气温柔的擦过他的鼻尖,带来浅浅的痒意,
等他终于停下脚步时,一栋宿舍大楼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当然不是他们这些警校生的,而是与他们位置完全相反的,属于教官们的宿舍,
没有犹豫,松田阵平溜了进去,
他直直的走到目标的门前,借助身体里残留的那丝冲动,想都没想的敲了下去,
‘咚——’
‘咚咚——’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抬眼看他的少年眼里还残留着丰富的水汽,
湿漉漉的棕发只是被主人潦草的擦了一下,有几缕还可怜兮兮的粘在他的颊上,被水润湿的棕发呈现出更加浓重的色泽,与被其粘连的浅色皮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少年这一看就是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摸样,让松田阵平大脑瞬间宕机,而因为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他似乎还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清爽香气,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他忍不住轻轻嗅了一下,被扰动的空气好似瞬间变换了方向,还带着热度的水汽扑面而来。
被猝不及防扑了一脸的松田阵平,惊觉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似乎有点不对劲,完全不想被人当变态看的他,只能左顾右盼的转移注意力,
“我,我可以先进去吗?”
他看着少年充满了疑惑的眼睛,那被水汽湿润的绿色,清透明亮的像是他幼时掬起的一汪清泉,被困在他手心里的流水细腻又冰凉,却只倒影出他一人的影子,
感到了莫名干渴的卷毛不自觉的动了动喉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耳尖都红透了,
之前残留在鼻尖的痒意又卷土重来,扭过头的松田阵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哈切!”
“…………”
即使有意压制,响亮的喷嚏声在深夜中也足够显眼,看着门口满脸尴尬的警校生,草香唯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心里默默腹诽这届学员身体素质有待提高的他侧过身体,“先进来吧。”
配给教官的宿舍和学员不一样,大了不少的空间被设计成了和正常住宅一样的套间,
但不管怎样都是一人居的活动空间里,突然多了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还是显得逼仄了些,
还没等束手束脚坐在沙发里的松田阵平组织好语言,一杯热饮就被放在了他桌前,
苦涩里还带着些诡异甜腻的气味,证明这漆黑的液体并不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或是咖啡,
“预防感冒的,味道虽然不怎样但还有安神的作用,”扬了扬下巴的少年命令道,
“喝了吧。”
看向手里黑漆漆,还泛着白沫液体的松田阵平:“……”
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精神,一口闷掉药剂的卷毛咂了咂嘴,没有想象中恐怖味道的液体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烫,舒适的暖意从胃部扩散至全身,
坐到这位明显放松下来的不速之客旁边,为他杯中重新倒上温水的草香唯问道,
“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松田阵平大惊:“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问你?”
“那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找我干啥?”无语的褐发少年翻了个白眼,“偷情啊。”
“不是!”
涨红了脸的松田阵平匆忙否认,手忙脚乱的解释道,“我没有!我就是想和你……”
“和你聊聊!”
哎嘿,真好逗,压下自己恶趣味的草香唯正了正神色,“哦,那你问吧。”
轻易得到的许可让松田阵平楞了一下,他摩擦着手中的杯子,没有任何花纹的玻璃杯触感光滑细腻,通透的杯体上倒映出两人模糊的影子,
松田阵平:“之前,水谷前辈在仓库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草香唯:“是哦。”
松田阵平:“你在我去校长办公室前故意截住我,还放了窃听器?”
草香唯:“答对啦,我不是说了吗?校长他格外注重外仪表,不过你这卷毛藏起东西倒是很便利。”
松田阵平:“那你是怎么知道校长他找我?连我也只是被临时通知而已。”
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的草香唯笑而不语,
他当然不会主动说出,在知道水谷信要来警察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拜托了可靠的使者,全程监控起自家校长这种事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卡好时间,在松田阵平去校长办公室的路上堵人呢?
知道自己不会得到这个问题答案的松田阵平没有追问,他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水谷信来这里的目的,所以让我去接近他,是觉得我和他经历相似?”
“你觉得,我能让他放弃复仇?”
“这倒没有,”草香唯端起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小口,“首先,过去的经历给你们所带来的伤害不在一个方面,再有,我其实并不想去改变小信的选择。”
“那是他在经历了漫长的绝望与痛苦后才得到的答案,我凭什么去改变?”
“我只是想让他看看,”
敛下眼睑的草香唯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升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让他看看,他的后辈们是什么样子而已。”
“如果,”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松田阵平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如果水谷前辈,水谷信他那个时候瞄准的是心脏的话,怎么办?”
“……”
顿了一下的少年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面,短短的叹了一口气,“他不会的,”
“小信他刚毕业,就找到了当年贩卖枪支的那些家伙,”晃动的液体摇曳出的细碎波纹,很快便消失不见,
“也是他在现场亲自指挥逮捕的人,除了其中一个人被照脸打了一拳,伤势有点重外,其余的地方都按照规定的程序完美的交接给了检方,”
“整个过程他都冷静专业的可怕,我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心情,但如果他想杀这些人的话,即使没有我……”
转过头来的褐发少年表情平静,
“他也可以做的很好。”
“无论他再怎么挣扎,有一点已经确定了,”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感,像是悲伤又像是欣慰,
“水谷信已经是个合格的警察了。”
以扭曲自己人生道路为代价来到警察学校的复仇者,不知经历了什么,
警察这个原本只应是道具的身份变成了锁链,说不清是禁锢还是保护的缠绕在男人身旁,
“但他本人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要不然也不会憋着一股气就跑过来了,”
“很痛苦吧,但仇恨这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既然如此,我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吧,”笑着歪了歪头的草香唯,抬起手摆出了像是要开枪的姿势,
“我要让他认命,”
点上他胸口的指尖温柔的放轻了力道,但少年的声音又是那么冷漠,
“他是没办法杀人的。”
笑着做出了审判的教官,理智又无情,逼迫着在悬崖上打转的学生跳了下去,
“复仇什么的根本就不适合他,一线警察可不是闹着玩的,天天恍恍惚惚的再被人砍了,我可不想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去参加葬礼。”
“赶紧认清现实,老老实实的当个社畜,”
然后,痛苦的失重过后,睁开眼的复仇者能否从恶梦中醒来,重新看见蓝色的天空,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毕竟,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玩家罢了。
“说不定还能混个警视总监当当。”
但,没关系,玩家的运气一向很好。
将整个警察系统的一把手,说的好像是大白菜一样的少年笑意盈盈,从他胸口滑落的指尖留下的触感,炙热的像是隔着骨肉烧进了心脏,
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声中,一把握住了少年手腕的松田阵平,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那双满是疑惑的绿色瞳孔里还残留着些许笑意,
“那我呢?”
“如果我没发现校长的计划,”控制不住自己心脏,也控制不住自己嘴的卷发男人抿紧了下颚,
“如果我没救下水谷信,怎么办?”
你问题可真多啊,扯了扯手腕,但发现自己完全扯不动的草香唯在心里默默吐槽,
“虽然你面试成绩惨不忍睹,但总分也是排在前几,如果连你都发现不了,那警察系统的未来可真是让人绝望。”
虽然热衷于摸鱼,但鬼冢班学员的档案他可是认真的看了的,
也许是之前被风间教官压榨的狠了,导致他在平日里也会不自觉的去关注,每个学生的特点与性格,
“事出紧急,射击课上的那次意外又出现的恰到好处,校长先生他也是有些着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校长室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了吧?”
看着用沉默回答了自己的警校生,草香唯忍不住笑了一下,
“正常情况下,你应该去求助,找同期或者教官,但对我来讲,多一个人进仓库就多一份意外,可是关于这一点我却一点都不担心。”
“校长先生他虽然是个秃顶,但确是这个学校绝对的领导者,”棕发少年试探性的动了动,但那张大手依旧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丝毫没有放松力道的意思,
“你独自去仓库,是不想他们因为你惹上麻烦吧。”
“真温柔啊,”任由男人抓着自己的小教官无奈的卸去了力道,歪了下脑袋,
“多亏了你,不,正是因为是你,”
“今晚的结局是HappyEnd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