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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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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仙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户农舍里,高无庸就躺在他的脚边,浑身上下只有胸口一点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傅仙儿赶紧摸过去摸了摸他的脉搏,才拍着胸脯呼出一口气。他心大的很,只道还好还好,虽然经脉伤的不成样子,体内也摸不到半分真气,但人没事,修养个一年半载就能下地了。不枉他费尽心机,又是“劫狱”又是跳崖,把他从林府那个“活死人缸”里捞出来。

他伸了个懒腰,又打坐片刻,自觉体内真气运转自如,不由沾沾自喜。那日跳崖时他看着崖面光滑锃亮无处落脚,心头直道不妙,待俯冲至崖底,一看面前居然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潭,他脑子里顿时浮起“天要亡我”四个大字,只来得及给自己和高无庸闭气,便一头撞进湖里,晕过去了。

傅仙儿下了床,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农舍。这是间布置简单的卧房,墙上挂着不少干花做的装饰,窗边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铜镜,插着新鲜的芍药花,摆了一碟子制成桃花状的米糕。

傅仙儿望着窗外的深山,心里美道,难道救起他们二人的竟是山中的仙女不成?他踱步到窗边,看到镜子里自己胡子拉渣不修边幅,嘶了一声。

走出门,三月初的农家小院,布置得如同一片花海。一个身穿布裙荆钗的妇人正在田间劳作。

傅仙儿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打断她道:“阿婆,是您救了我们吗?”

妇人站起来,将手中的锄头篮子扔在地上,转过身插着腰道:“谁是阿婆,没长眼睛吗?”

傅仙儿吓得后退了一步,面前哪里是个婆婆,分明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只是打扮得太过于村姑,让傅仙儿眼拙了。

“抱歉,抱歉!”傅仙儿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谁家小姑娘打扮成这样啊。

少女闪着灵动的大眼睛,气呼呼道:“你可总算醒了,另一位呢,还醒不醒得来了?若是再不醒,我要把他扔下山去了。”

“别别别,里面那位能醒,姑娘莫急,莫急。”傅仙儿幻想中的仙女是个爆炸脾气,他想着先顺毛捋一下,便满口夸道,“姑娘生的貌美如花,又心地善良,我二人不慎跌落山谷,得蒙姑娘背上山来又费心照顾,真是不甚感激。”

少女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摔坏了脑子,你看看我,细胳膊细腿的,是能背得动你们两个大男人上山的样子吗?”

傅仙儿被训得一愣一愣的,他脑子空白了片刻,扫视了一眼农舍:“难道此处还有旁人?”

“没有。”少女又插上了腰,瞪着傅仙儿道,“是你背着他自己上山的,拍了我家的门好一会儿,然后就倒在我家门口,难道你不记得了?”

傅仙儿大为震惊,他根本不记得这么回事,难道他失忆了不成?

少女不客气地抓住他的手,伸出细长的两指给他号脉,蹙眉嘴里还默默有词:“没呀,脑子没摔坏啊。”

傅仙儿将手抽了回去。他傅仙儿行走江湖,还第一次被人说脑子有问题。他扯开话题:“姑娘看起来颇通岐黄之术,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后人?”

少女瞪着清澈的眼珠子望着他,皱眉道:“你不知道我是何人,又是怎么摸到我这里来的?”

傅仙儿无辜道:“在下不知啊。”

少女气道:“我叫萧若,是石矶婆婆传人。”

傅仙儿心头一动,看着少女叹道:“原来石矶婆婆果真已经去世了。”

少女亦垂头泄气,低声道:“是,我师父三年前就去世了。”

石矶婆婆与傅仙儿差不多时间出现在江湖上,依靠一手精湛的医术闻名江湖,只是近几年她从江湖上消失了。

傅仙儿扫视了一眼农舍,这原来便是石矶婆婆最后的隐居之处。他抱拳给萧若拜了一揖,赞道:“原来姑娘竟是石矶婆婆的高徒,真是失敬失敬。萧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等没齿难忘,改日必重金酬谢。”

萧若不耐烦地看着他,挥了挥手:“我的医术不及我师父万分之一。等你那位朋友醒来后就赶紧走吧,不要扰了这里的清净。”

傅仙儿忙道:“我那位朋友身负重伤,即便醒来也需要静养,还请姑娘宽限一段时日。”

萧若想,这人满心关心他这位朋友,倒是个靠得住的,便不由问:“那你自己呢,你知道你中了毒吗?”

傅仙儿点头:“知道啊。”

“知道?”萧若瞪大了眼珠,“知道你还这么无所谓?这毒可不简单,我试了几次,竟无一点化解的办法。”

傅仙儿没想到她竟试着帮他解毒,心生感激:“多谢姑娘好意。这毒是来自苗疆的蛊毒,寻常的法子解不了,我已托云瑶后人葛清潭帮我去寻解药去了,姑娘就不必费心了。”

“你认识葛神医?”萧若忍不住问了一声,才生疑道,“你认识葛神医,我探你气海时又深不可测,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仙儿闻罢心想,他这些年在江湖上名声不好,像陈青之这等后生晚辈都对他不齿的很,也不知这位萧姑娘会否对他也有成见,若是因此耽误了高无庸的病,岂不是他的过错。但他生来坦荡,终究还是坦诚道:“在下傅仙儿,里面那位是鬼神莫测高无庸。”

“你说你是谁?”萧若恍惚了一下,不敢置信又问了一声:“你真的是无声剑客傅仙儿?”

傅仙儿道:“正是。我知道江湖上有些传言,说我……”

谁知萧若竟冷静打断他:“你不必解释,我师父曾说过,江湖上的传言,听听便罢了,真把它当真的,都是傻瓜。”

傅仙儿一乐,见事有转机,便满口夸道:“石矶婆婆不愧是女中豪杰,见事就是明白!”

萧若白了他一眼,她没想到随手救下来的两个人,竟会是闻名江湖的大侠。可他们却一个身受重伤,一个身中奇毒,显然是深陷是非之中。

她陷入沉思,石矶婆婆为人仗义好施,救人无数,但她晚年厌烦了江湖纷争,找了这处世外桃源隐居,便是想远离江湖是非。可石矶婆婆亦常说,江湖本身就是是非,明辨是非固然重要,亦要广结善缘。

傅仙儿见她犹豫,满口胡诌道:“不瞒姑娘,昔年行走江湖之时,我与高无庸和石矶婆婆亦有过几面之缘,也曾把酒言欢惺惺相惜,如今闻此噩耗,我也想去祭拜一下婆婆。”

萧若道:“我师父死前万念俱灰,吩咐我等她死后将她一把火烧了,骨灰亦撒在了山上。”她本不想管闲事,但天意既把这两个人送到她的门前,她也不能当没看见。她见傅仙儿面上露出惋惜之色,便道:“行了,你会做饭吗?”

“啊?”傅仙儿脑子一转,立刻心领神会,笑嘻嘻道,“会,会,敢问萧神医,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萧若道:“我无所谓,吃什么都可以,但我讨厌下厨,你们在这儿住一天,你就要负责每天做饭。”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傅仙儿满口应下,

心里的石头落下来,想了想才敛神问,“敢问萧神医,我躺了几天了?高无庸什么时候能醒?”

萧若伸出五个手指,然后冲着屋内认真回道:“他身上的都是皮外伤,再躺个三五天应该就能醒了。只是他经脉伤得很重,要想下地还早。”

高无庸是被何人所伤,傅仙儿又为何会中毒,萧若似乎都不感兴趣。她不问,傅仙儿便也不多言。

傅仙儿晃悠悠走进了厨房,突然想到,一晃已经五天过去了,吴霜儿和陈青之等不到他,以吴霜儿的个性恐怕会嚷着闹上山去,也不知陈青之能不能拦住她。若是闹上了林府,以二人的本事恐怕凶多吉少。

厨房里摆着一坛坛酿好的米酒,果蔬一应俱全,就是缺些鱼肉,傅仙儿打着去小溪边捞鱼的旗号,勘探了一下附近的山形,发现此地离宣城已十分遥远,想是当时跌落悬崖后二人顺着暗流飘了很远。

第二日,傅仙儿以采买为由下了山,他本想去酒楼打听一下消息,谁知一到街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林府的奇事。原来他闯了林府的当夜,林府就起了大火,将整个山头都烧成了灰烬。官府的人去收尸查验,却未找到一具尸首,整个林府的人都凭空消失了。

傅仙儿的心落下了一半,至少吴霜儿和陈青之应该没来得及闹上山去,便安心暂时在山上住了下来。

又过了五天的傍晚时分,高无庸终于醒了过来。

彼时,傅仙儿正在厨房与他的晚饭较劲。萧若伏在窗前案上压花,夕阳照进来,给她镀了一层金边。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幽幽道:“这位仙女,请问这里是何处?”

萧若吓得差点将手中的竹板扔出窗外,她跳起来背靠在桌沿,见高无庸一只手撑在床头,满头青丝垂落在纯白的亵衣之上,像个谪仙一般。

萧若的心忍不住小鹿乱撞,她怔了好半晌才冲外面高喊:“小仙儿,快来,高无庸醒了!”

她生性活泼,已与傅仙儿混的熟了。江湖上之人,大部分都直呼傅仙儿之名,尊敬一点的称一声傅大侠,只有一些看着他成长起来的长辈,会叫他一声小仙儿。

高无庸虚弱地撑着身体,目露茫然道:“小仙儿是谁?高无庸又是谁?这位仙女,你又是谁?”

萧若的心弦仿佛吧嗒一声撞断了,她呆呆看着高无庸片刻,惊叫一声:“小仙儿,你快点过来!”

只听见几声焦急的脚步,傅仙儿手持铲子,身披围裙冲了过来,急着问:“怎么了?他醒了吗?”

萧若道:“醒是醒了,不过……”

“这位仁兄,你是何人?”高无庸指了指傅仙儿,半晌又指了指自己,“我又是谁?”

傅仙儿手里的铲子啪嗒掉在地上。

傅仙儿想过许多回,若是高无庸醒来会是什么模样,甚至有时候半夜焦虑地睡不着觉,就怕他醒来难以面对武功尽失的自己。傅仙儿并不是杞人忧天,因为异位而处,若是他落到和高无庸一样的境地,他只怕也很难不发疯发狂。

可是高无庸居然失忆了,这简直比吴霜儿爱看的那些末流话本还要狗血。

萧若熬了药让高无庸服下,他很快便又睡着了。她关了门出来,见傅仙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闷酒,便也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酒是傅仙儿进城采买时顺带买回来的。萧若从不喝酒,此刻也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入愁肠,辣得她眼泪汪汪,她惆怅问:“小仙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当真不记得那日是怎么摸到我家门口的吗?”

傅仙儿望着天,摇了摇头。

萧若学医多年,一向觉得自己天资出众,此刻却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一丝怀疑,她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我替你把过脉,也替高无庸把过脉。你们都有伤,但无论内伤还是外伤,都未伤及头部,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有失忆的症状?”

傅仙儿瞎诌:“或许是因为我们从高处落下,撞击水面造成的。我记得当时我脑子嗡地一声,就昏过去了。”

萧若摇头:“那也只会缺失短暂的记忆,又怎么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傅仙儿沉默片刻,又编找着原因,道:“或许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又一直被人控制昏迷的缘故。”

到了第二日,高无庸没有好转的迹象。他没有头疼的症状,眼睛看得见,嘴巴能说话,鼻子闻得到味道,手脚也能活动,唯独记忆都丢失了。

萧若天天泡在药房里面,翻着典籍熬药,差点把房子点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第十日。傅仙儿在萧若的哀嚎中起床。他看着照进来的阳光忍不住想,或许高无庸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或许这是天意,至少不那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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