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坐下来,拍拍身边的石头:“坐下说,说说你原本的打算。”
小姑娘是个大麻烦,有厉害的仇家,林染之前一直担心她会一时冲动,连累自家。
但林染又没那么果决,做不出伤害人的事,只好日夜放眼皮子底下盯着。
这下知道她是真的聪慧,且能稳得住,终于可以放下一半的心。
谢韵仪挨着她坐下,坦白:“原本我是想先在柳树村呆两年,两年之后,那些人肯定把我忘脑后去了。然后我再从侯府的方子中挑那么一两样不起眼的,要么寻个实诚的买家,要么自己用,挣些银钱。
有了银钱,我改名换姓去府城科考,做官,慢慢积蓄力量,最后再伺机报仇。”
林染上下打量她:“你那仇人不是位高权重?改名换姓她们就不认识你了?”
谢韵仪毫不掩饰的翻个白眼:“我给自己晒黑点,吃胖点,眉心的疤痕遮住,一口乡音,谁会认为我是一个早死了的人?顶多是人有相似罢了。”
她说完了,转头直直的盯着林染,语气不怎么客气:“阿染呢?阿染怎么想的?你可别跟我说,以后一辈子就在柳树村呆着了。”
“我在等一个不会背叛我,又知道外面世界的情况,能带我出去的人。”林染轻笑,“毕竟,像你说的,我无权无势,又身怀宝物,一不留神,就会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唉!”林染叹气,无奈的摊手,“都是家穷闹的,我又不识字,外头没个认识的人。不懂律法,甚至是柳树村位于云州府北边,都是你才告诉我的。
哦,还一口乡音,一开口谁都知道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我手里有任何值钱的东西,都会被人怀疑来路不正。”
“所以,你一直都在试探我?”谢韵仪忿忿,拔高了声音,“试探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试探我的品性,还在一边看戏,笑话我为了留下来故作手段是吧?”
林染眉梢一挑,啧啧:“这话说的,救你性命,告诉你前途无量的秘密,还是错了?
再说了,你又不是个好人选。若不是你先威胁知道了我的秘密,我才不想留下你这么个大麻烦。你可别忘了,是你有所图,死皮赖脸发誓非要留下的。”
谢韵仪噎住。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好气!
林染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在村里呆两年,也不能过苦日子。方子现在不能拿出去挣钱,就走勤劳脱贫的路子。来,你先给这两条蛇处理了,我烧水烫山鸡毛,你给山鸡也收拾干净。”
谢韵仪瞪眼:“那你呢?”
林染瞄她一眼:“我当然也不闲着,我做点好吃的。”
谢韵仪忿忿的蹲到一边,处理蛇。
林染余光瞥见,暗自称赞,这小姑娘昨天还被一条菜花蛇吓得小脸发白,今天给蛇开膛破肚就干得似模像样了。
嗯,是个干活的好帮手。
猪板油切块,林染又拿下来一条熏肉,表面清洗干净,切片。准备加点盐,裹上面粉,放油里炸了。
铁锅里的热水倒出来烫鸡毛,林染开始炼油渣。
炼油特有的香气弥漫开来,谢韵仪吸吸鼻子,“阿染,什么时候能吃?”
林染瞥一眼小姑娘,才刚相互半坦诚,这丫头就开始现出本性了。
骄傲,好奇心重,不服输,吃亏了要报复回去,现在还要加上一条:爱吃。
刚出锅的猪油渣香脆油润,曾经嫌弃猪肉低贱的大小姐,现在一口一个,嚼得一脸满足。
林染将炼好的猪油装了满满一陶罐,油渣单独收到空间,剩下的油用来炸肉片。
调味料只有盐,但对身体极为缺乏油脂和蛋白质的林染和谢韵仪来说,金灿灿的肉片,外酥里嫩,肥而不腻,吃得停不下来。
尤其是裹在大饼里,一口咬下,层次分明,口感丰富,好吃得叫人叹息。
“这么好吃的肉饼,可惜不能给阿娘阿妈也尝尝。”谢韵仪明白林染不告诉她们的原因。
阿娘阿玛太老实,藏不住事。若是知道了阿染身怀宝物,她俩绝对会寝食难安。
林染咬一口“肉夹饼”,指着剩下的肉片:“这堆没裹面粉的,炸熟了也一样好吃。”
这是带回家,给林春兰和林秀菊吃的。
家里等着她们回去吃肉汤,林染看看天色,将带来的东西都收空间里,“明天再来熬半罐子盐,熏一天肉就差不多了。”
谢韵仪看着盐山不舍:“只熬一罐子?家里不是什么都缺么?小心着,在集市上换点,应该不会有事。”
话刚出口,她自己就改口了:“算了算了,还是有风险,瞒不住有心人。”
林染想了想:“有空还来多熬点,我收着。”
收在空间里,什么时候要用都行。
出山之前,两人背上背篓。
离家门老远,就听见了喧闹声。
“我家人多,秀菊妹子,一会怎么也得多给一勺汤吧?”
“今儿也算是阿染的好日子,怎么祭山去这么久还不回来?”
“天旱成这样,院子里的菜都干死了,也没像样的礼拿来,秀菊妹子别见怪。”
“春兰姐姐还没回来呢?也是,满村的麦子,就你家的还有点指望。过几天收了麦子,妹妹能换一把,给我家芸芸尝尝新麦的味道么?”
林染和谢韵仪的身影刚从拐角出现,这帮婶子们就迎上来了。
“哎哟,是小两口回来了!我看看这都背的什么?嚯!这时候上哪摘的这么多新鲜菜?”
林染径自往里走:“婶子可别看今儿我家有肉汤喝,那是山神赐福。家里的口粮都拿去换了药,明儿的饭食还没着落呢。这不,天蒙蒙亮,我和阿清就上山去谋口吃的。”
“哎呀,这里头装的啥呀?咋滑溜溜的?”村头刘家婶子的手伸进了谢韵仪的背篓里。
谢韵仪擦擦额头的汗,羞赧一笑,忙拿下背篓,扒拉开上面的野菜给她看。
新媳妇柔柔弱弱的,又乖顺又老实,不光不阻拦,还细声细气,一五一十的交代:“阿清抓了两条蛇。再下面是两个陶罐,特意绕了半个山头去装了水回来。后院的茄子和瓠瓜浇上水,多少也能顶些日子,可不能现在就给干死了。”
刘家婶子忙不迭收回手,蛇这东西,死了也怪恶心的。
见这林家的新媳妇也是个懦弱的,婶子们纷纷越过不好惹的林染,围过来问话:“是叫阿清吧?真是个好姑娘,听说你前天刚来时还病得不省人事呢,咋昨儿就陪着阿染进山去了?”
谢韵仪脸颊一红,偷偷瞄一眼林染,绞着双手,声音小小的:“阿染病也才好,阿娘阿妈不放心她一个人上山。我,我也不放心……”
“那可是两头野猪打架,你们咋不怕,还敢去捡漏?”
谢韵仪脸上顿时露出一阵后怕来,小脸都白了几分,虚弱的捂住胸口:“怕呀,咋不怕。可那野猪直直的就冲着我们来了,幸亏阿染力气大,那畜/生挨了几下子,一瘸一拐跑了。
可吓人了,要不是家里头没吃的了,谁愿意去山里晃啊。我昨儿大半夜都不敢闭眼,一睡着就梦见自己血糊糊的倒在山里。”
她说话的口音一时改不了,就学着村里人说话的语气和用词。叫人一听,就觉得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小媳妇。
林染:……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要不是亲眼见到大小姐拿刀砍猪,她都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