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年龄比自己小很多的红发女生，依琳直接略去称呼。
“……那个，依琳小姐，我十四了。”
见依琳用逗小孩的方式跟自己说话，艾维忍不住打断她。
“不是十二？”
烟灰发女性一脸惘然地看着蕾奥菈。
“是的，快十五了。”
说到这个，蕾奥菈也有点愧疚，她觉得艾维的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只是艾维的个子比较小，经常被人当成小孩。别说其他人，即使是蕾奥菈自己，有时也会把她当成孩子。
“那就好说了，你想要哪一种的结晶？矿石的魔力含量低，但比较稳定。而魔核的魔力浓度较高，但难控制，你的魔法是用来攻击还是防御？”
依琳略过基础直接切入重点。
“我喜欢好看的。”
艾维问非所答。
“……”
好看的定义是什么？依琳根据过往的经验思考，对于饰物、衣服这种东西的确会用好看来评论，而魔石不是饰物。
退一步来说，魔石的确可以制成饰物，但那是镶嵌在饰品上，只会说这饰品的工艺很好，而不会说这魔石很漂亮。
魔石是工具，是消耗品，正如农夫会不会追求一把好看锄头一样。
“你觉得怎样的魔石才算是好看？”
依琳不再去思考。
“这颗和那边的都很漂亮。”
艾维分别指着杂物箱和柜子里魔石。
杂物箱里的是的不完全结晶，半透明的晶体带着一点粉色的魔矿边角料，只能当作打火石用。另一颗是纯粹的赤红，是来自亚龙的魔核。
不知道该说她眼光好还是不好，依琳困惑地看着红发少女。
“亚龙的魔核送你吧，杂物箱里的也不值钱，喜欢就带走吧。”
“……诶？”
艾维怀疑自己耳背听错了。
“不，等一下！依琳小姐，那可是亚龙，是龙的魔核？！”
蕾奥菈赶紧上前，虽然是小亚龙的魔核，那也算是龙的一种，即便只有一个硬币大小，已经值一个大金币。
“没关系，就当交个朋友吧，蕾奥菈同学你在店里有喜欢的东西吗？”
灰发女性不以为意。
“没有。”
没有比免费更费的东西，蕾奥菈谢绝她的好意。
“……是她的命令？”
即使是富商这也过于慷慨了，蕾奥菈猜测问。
“一半吧，算是道歉。”
依琳笑着回答。
“另一半是？”
“这样说吧，她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需要找染发剂可以去坩锅街。”
依琳巧妙地躲开某些问题，而蕾奥菈也识趣地没有深究。
用来染发的药水，那不是一般杂货店能买到的东西，来往其他街道不需要折回中央广场，只需要穿过旁边横街就能来到贩卖药水的地方，就是大家常说的坩锅街。
蕾奥菈在入学前已经知道这个地方，即使故意跟哥哥唱反调，有时也是需要考虑实际情况。
在城镇里还好，最多只是态度不好。村落的村民多数都抗拒黑色的发色，不染成别的颜色怕不是又会被他们用草叉把驱逐，或打自己当作恶魔上火刑。
以后需要不时离开首都，染剂还是常备着比较好了。
“艾维，走这边。”
蕾奥菈在红发少女走错方向时提醒。
可是她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眼睛完全没有在看路，而是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箱子。里面装着依琳送的魔石，放着一颗亚龙魔核和一些魔矿的边角余料。
“果然是小孩……”
这哪有十四岁的样子，十岁还差不多，蕾奥菈无奈地摇摇头。
艾维方向感异常地差，从小就经常迷路，就算是同一个地方都能搞错方向，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样带着自己走出森林。
回想起她过往的表现，胆心她又再走失，蕾奥菈直接牵起她的手。
这街道上的店铺都是以贩卖魔药为主，店铺的格局都是一个样，柜子上面放用玻璃瓶装着的魔药，里头的矮柜就放着一些常用草药，矮柜后就是工作区，店铺的老板就在里面工作。
这里没有被称为魔药街是因为这里的店铺都置有一个巨大坩锅，比起柜子里的魔药，冒着泡泡的坩锅更来得显眼，所以称为坩锅街。
各店铺大大小小的坩锅都在沸腾，不同味道的药水在空气中混合，成为一股刺鼻的气味让路过的人皱着眉头。
闻着这呛人的气味，艾维终于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间光线昏暗的店铺前。
“好臭。”
艾维皱起眉头抱怨。
“马上就回去了。”
蕾奥菈也觉得附近的味道有点难闻。
挂铃随着门的开合而响起，一位棕灰发青年抬起头。
“欢迎光……临……”
看见两位客人，青年眨了眨黑色的眼眸，然后以惊讶的目光凝视着黑发少女。
“你好，这里有没有染剂？”
对这打量般的目光，蕾奥菈早已见惯不怪，能够正常沟通就可以了。
“你也是来自东方的人？”
棕灰发青年瞪大黑色眼睛问。
“也？”
“你是依琳小姐的妹妹还是亲戚吗？”
他疑惑地望着蕾奥菈的黑发。
“不，我只是听依琳小姐说这里有卖染剂。”
自己跟依琳完全不像，怎么可能是妹妹，蕾奥菈摇头否认。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
棕灰发青年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客人你喜欢什么颜色？大部份的颜色我都可以调配，不过实际效果根据每人的发色会有些差异。”
“差异是？”
“比如深色的头发无法染成白色，最多只能染成灰色，而我的发色是黑发，是漂白后才能染成这样浅棕。”
听完青年的解释，蕾奥菈基本上明白了，染发的原理跟染布差不多。
“银紫……不，让我想想。”
银紫色，这是家族的发色，亦是哥哥曾经要求的颜色，已经拒绝过，蕾奥菈自然不想折回。
而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发色有什么问题，何况法律上没有规定格雷托尔家的人一定要是银紫色的发色。
“……银蓝色吧。”
是母亲的发色，蕾奥菈对母亲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她那银蓝的背影。在父亲的描述中，她是一位是很美丽的女姓。
尽管知道她讨厌自己，蕾奥菈还是憧憬着母亲的怀抱，希望能得到一点点的关爱。
决定颜色后，青年从材料柜翻出深蓝色的花朵，他把花瓣放进透明的药水里，花瓣被浸透然后溶化在药水中，药水也变成深蓝色。
“然后要配合这个使用。”
他再翻出一瓶药水。
“这是？”
蕾奥菈盯着柜面上小玻璃瓶，第一次见染发需要用两瓶药水，以前用过的染剂只有一瓶。
“漂白剂，想染成淡色的发色要先漂白。先试一下吧，如果颜色不合心意我会再调整。”
了解完步骤，黑发少女在扭开瓶盖，按建议的用量，把几滴漂白剂滴在长发上，黑发瞬间被漂白，褪去黑色变成灰色的长发。
再滴上几滴能改变发色的魔法染剂，灰色瞬间被色素覆盖，可是蓝色的染剂并不能完全覆盖灰色，呈现出灰蓝色。
果然还是无法染成母亲那清澈亮泽的银蓝色，再好的药水也只能染成泥水般混浊的灰蓝色……
蕾奥菈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把手伸向漂白剂。
“再淡的颜色是做不到的，这已经是极限了。”
青年人把漂白剂拿走，他自己也尝试过，但头发会被药水化开。
“……那就这样吧。”
发色是天生的，即使是魔法药水也无法改变自己的本质，蕾奥菈有些失落地揉着哑色的发尾。
买到染剂，蕾奥菈转身打算离开，发现艾维像躲着什么似的站在靠窗的位置。
“怎么了？很奇怪吗？”
蕾奥菈明白自己的发色确实是不好看，也应该不至于要站到那么远。
“不，没有。”
红发少女别开脸，往后小退。
“真的吗？”
蕾奥菈前进了一步。
“真的。”
退无可退，艾维干脆推门走出去。
清脆的门铃声再次响起，只留下一脸疑惑的蕾奥菈在店铺。
棕灰发青年大概可以猜到那红发少女在躲着什么，她自踏进店后就一直皱着眉头，还站得远远的。
偶然也会有嗅觉敏锐的客人来光顾，漂白剂的气味并不好闻，即使已经加了其他香味来掩盖味道，但他们依然能闻到药水的气味。
何况她在进来前就已经表示过了。
“大概是漂白剂的味道吧。”
棕灰发的青年解答。
***
晚上，在王立学院大门的位置站岗的两个卫兵远远看到人影马上提高警觉。
根据规定，没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进入学院是需要出示怀表，特别是脸生的新生。看守的卫兵还没能认识全部新生，通常会让生脸孔的人出示学生证明。
见到一位穿着常服的烟灰发女性，卫兵只是微微点示意，很快就让她进入学院。
那具有异国风格的象牙肤色很容易让人记着，她是尤妮蒂亚公主的侍从兼护卫，没有人会怀疑她的由来。
依琳回到露娜宿舍，这里蓝色制服学生专用的住所，也就是优等生住宿的地方。房间比史黛拉宿舍来得宽阔和豪华，更设有独立的浴室，提供了更多的私人空间。
不过这私人空间已经被征用了，她进入自己的房间还得敲门，以示对客人的尊重。
她轻轻敲响门，得到里面的人应声才进去。
“玩得开心吗？”
书桌前的淡金发少女抬起头问，随即把注意力放回手中文件上。
“玩什么，我是去工作。”
依琳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略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边境领地的报告书。
“既然回来了就快让这家伙离开，我已经说过我不喜欢虫子。”
尤妮蒂亚望着桌上的巴掌大的黑色蜘蛛，这小家伙是依琳的使魔，亦是依琳的眼睛。
“还有，这堆报告也帮我整理一下。”
公主看着这城墙般高的文件，已经能预见到今晚又要通宵了。
“我的假期是到晚上正点。”
只是让黑蜘蛛回到暗处，依琳并没有打算帮忙。
“而且，我是外国人，可看不懂这么复杂的文字。”
依琳把手中的文件放回去。
貌似很有道理，但是在尤妮蒂亚听起来，这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依琳平时看的商业条文和报告比这些报告复杂了多，任何细节都不能忽略，还要留意里面的文字游戏。相比之下，这些报告对她来说是再直白不过的文章。
“我今天见到那个黑发少女了，作为道歉，我把亚龙魔石送出去了。”
商人是不会接受亏损的，怎样也要有一点盈利，依琳那深灰色的眼眸望着桌面上的死囚档案。
“不行。”
公主按著书桌上的档案。
“那这个呢？”
依琳突然拿走一份有关掠夺团的报告，上面描述了村庄的受到袭击，财物被抢掠，小孩子和妇女被带走，村庄也受到焚烧。
“士兵们在处理。”
“真的吗？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
语气中带着不屑，依琳冷笑。
要不是掠夺团抢掠了男爵的庄园，恐怕这份报告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你要帮忙吗？”
公主试探性地问。
“怎么可能？我没有义务去保护尤妮蒂亚以外的人，我只是提醒一下而已。”
依琳毫不客气地回应。
“我会提供报酬。”
公主知道大多数的领主都不会管这些杂务，因为这些村民不是他们领地内的领民。
“多少？”
依琳稍微有点兴趣，等待淡金发少女说出明确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