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歉意和溫暖
王都的南区，一般被称作平民区，街上的行人穿着跟西区比较为单调，简单的服装没有配戴太多饰物，即使是饰品也多数是木和铜，银制的饰物也不多见。
这里的建筑跟比西区有点破旧，不过设施和店铺也算齐全，亦有卫兵在巡逻，治安算是不错。
穿着常服的两人在挂着战士团团章的建筑物前停下来。
门上的铃当响起，在大厅喝着酒玩着纸牌和勇士棋的战士们停下来望向门口的位置。
是委托吗？终于有委托了吗？
战士们期待地看着黑发少女和红发少女。
看见客人，银发的女接待员送来两杯水，她的肤色是罕见的褐色。
“谢谢。”
蕾奥菈稍稍看着她黝黑的皮肤和黄色的眼睛，这种肤色在王都里好像没见过，她看起来大约是二十多岁。
艾维也凝视着边上的黄绿发少年，额上的鳞状皮肤延伸到眼角的两侧王，少年脸上的凸起角质像岩石般粗糙。
他是蛇？还是蜥蜴？
“你在瞧什么？”
土黄色眼眸的岩鳞少年大步走过来，手拍在桌子上，杯子里的水被震浅出来。
艾维马上挪开视线望向窗外，自己只是疑惑，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
“好了，鲁克你可别又把客人吓走了。”
“莱薇小姐！！”
随着呐喊，岩鳞少年也被褐色皮肤的银发小姐架起带走。
蕾奥菈用责备的眼光看着旁边的红发少女。
“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
被眼神责备了，艾维下意识否认。
“那么这位大小姐，你是来委托什么？”
一位壮得像熊的楬发青年战士问。
听到这称呼，蕾奥菈微微一愣，艾维也不自觉地看着她。
“啊……还是说你们在是平民？”
熊战士抓了抓头。
没想过还没开始说话就被看出来了，蕾奥菈有点无奈。
见黑发的大小姐在叹息，熊战士也解释。
“虽然衣服很普通，但是太干净了，皱褶也过于平整，她是侍从吧？还有，大小姐你的黑发是染的吧？怎么故意染成魔女的样子？”
发色和衣着随时都能换，可是举手投足的习惯在短时间是无法改变，熊战士见红发少女一直跟在身后，除了是侍从也没有别的答案了。
“不，艾维不是侍从。”
蕾奥菈纠正他的说法，至于发色的误会她打算保持下去，要是知道这真的是黑发反而更不好相处。
而艾维可是自己最不可或缺的小火炉，并不是侍从。
不过艾维对朋友这种称呼没什么表示，只是打量着那壮得像熊的战士。
“不好意思，我搞错了，你们想委托什么？”
熊战士单刀直入。
这个时候反而轮到蕾奥菈不知道怎样说明，或者说不知道从哪里说明。
“有能做成黑色螺旋烧伤的魔兽吗？”
艾维开口问，这是蕾奥菈胸前的伤。
“对，应该是会喷黑色火焰的魔兽或魔物。”
蕾奥菈想了想补充。
“嗯……黑色火焰的魔兽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几类，魔物就不同了，强大而罕见，你找这种魔物来做什么？”
“我想找到治疗的方法。”
只要找到魔物就能对症下药，烧伤是不可能回复的，不过蕾奥菈还是希望自己那黑火般的疤痕能变回普通的烧伤。
“治疗不是应该去找教会吗？”
他摸着下巴思考，战士团可不是医疗院。
这点常识蕾奥菈当然知道，父亲也找过不少相熟神官，他们都说这无法治，这种态度还算是礼貌。更多的看到这发色就不想管，是说自己是来自地狱的灵魂。
直到现在，母亲现在的精神还不隐定，蕾奥菈从来没正面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有银紫发的雷欧能见母亲。
“……黑色的，像地的黑火般的伤痕。”
蕾奥菈艰难地开口。
“是黑色的烧伤。”
艾维不喜欢蕾奥菈这样说。
“原来如此……莱薇，这是你的专长。”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的伤，应该就是黑发大小姐的，熊战士让刚才的褐色皮肤的银发女性过来。
“你好，我是莱薇，在战士团里负责处理伤口。”
褐色皮肤的女性看着蕾奥菈说。
见蕾奥菈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莱薇继续解释。
“虽然看不见尖耳，但我是精灵，擅长治疗和调配药物，不是神官。”
只有神职人员懂得治疗魔法，大部份的药物亦禁止私下制作，可是精灵并不是人，不在管辖的范围。
听到精灵，艾维警戒地瞪着莱薇。
察觉到艾维身边的魔力流动，莱薇也赶紧说明，世间对精灵的太多误解的纪录。
“精灵只会在葬礼上吃同类，平时不会吃人。”
“那么精灵吃人的事怎样说？”
最近在首都的确有精灵猎杀人类，艾维没有驱散手上的魔力。
“人类也会杀人，不过是个罪犯，能怎样说？”
“蕾奥菈，回去吧。”
艾维拉起黑发少女的手。
“等一下。”
蕾奥菈还想再确定一件事，面向着褐色皮肤的精灵。
“你擅长治疗？”
“是的，根据不同的伤势要收取不同的费用。”
对于褐色精灵的回答，蕾奥菈并不感到意外，免费的才不合理，蕾奥菈打算让她看一下伤口。
不管是个人行为，还是种族习俗，精灵会吃人这种行为依然没变，可不能让蕾奥菈跟食人的精灵独处，艾维也跟在蕾奥菈的身后来到休息室。
休息室很整洁，有好好地打理，几张空置的床铺大概是给战士团的成员和伤者休息时使用。
看着红发少女跟过来，蕾奥菈也不太好意思，很久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脱衣服了。还有侍从的时候还好，自从胸前留下伤痕后，大家都离开了，这么多年都就只能靠自己，不习惯被人看着。
然而，艾维在休息室门外停着了。
“……艾维你不跟过来吗？”
蕾奥菈的语气带着迟疑。
“你想我跟上去吗？”
艾维偏着头反问。
“不，我不怎样习惯。”
即使是同住的艾维，蕾奥菈也不习惯在她面前换衣服。而艾维每天必定会洗两次澡，还故意在早上的时间洗。
蕾奥菈多多少少也察觉到这小小的关心，她在给自己提供私人的空间，她知道自己不喜欢被看到胸前的伤口。
“那精灵不可信。”
有问题就要大喊，艾维的金色眼眸依旧盯着黑发少女旁边精灵。
想守护着休息室的少女很简单，不需要用看的，听力已经足够。
环境的声音，魔力的波动，蕾奥菈的气息，一切都可以穿透墙壁直接辨识。
褐色精灵在跟蕾奥菈的交谈声十分清晰，聊着十岁时的庄园冒险，七人的捉迷藏还有勇者挑战，然后提到魔猿和火灾。
神官的孩子先行逃出，艾维记得他是灰蓝发。
最后是八岁的艾维。
没有特别，一切如常。不久前的蕾奥菈看见猴子使魔还有点恐慌，今天的气息和魔力还算平稳，艾维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很明确了，那时的创伤还在，不过由蕾奥菈自己主动提起并没有太大问题。
休息室传出布料的声音，看来是正在解开最顶的钮扣。
她们在聊着痛感的问题，而蕾奥菈表示不知道，因为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有这伤痕。
衣服缓缓脱下，那个精灵也察觉到焦黑伤痕下方的爪痕，而烧伤大面积覆盖着撕裂的伤口，高温让两者彻底融合，但还是能够依稀看出是两种类型的伤。
貌似想止血般用火烧灼伤口，只是面积过大，不符合应急治疗的手法，更像是被魔兽误伤。
而那旋转般的痕迹和黑色的焦痕更表示着这是魔物所为。
这烧伤太久了，无法用魔法处理。那黑色的焦痕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什么魔物做成的，也是无法治疗，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淡去，未来是也不可能的。
真可怜，不能穿礼服了。
莱薇总结最后的判词。
艾维感到胃在抽痛，手用力地捏着衣摆。
听见衣服已经穿回去，她也让嘴角上扬。
回到宿舍的蕾奥菈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坐在床上翻著书。她的睡衣也是带领子的款式，不，那不是睡衣，而是常服，她只能把常服当作睡衣。
红发少女爬上蕾奥菈的床，依偎在她的怀中，刚好相差一个头并不会影响视线。
把书放放旁边，蕾奥菈自然地从后环抱着小小的艾维，略高的体温能让人放松。
“在看什么？”
艾维轻声问。
“是你不喜欢共通语。”
是艾维一直学不会的语言，蕾奥菈抚摸着红色的脑袋。
“……对不起。”
“怎么了？”
“我都听到了，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门那么薄。”
蕾奥菈也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对不起。”
艾维像犯错的小孩一样抓紧蕾奥菈的衣袖。
“那让再我抱一会吧？”
“嗯。”
得到同意，蕾奥菈把头埋进温暖的颈间，小艾维像大号的玩偶一样承托自己，暖意流进心里，融化悲伤，泪水也跟着沾湿她的衣服。
泪水的温度让艾维感到刺痛，那微微的颤抖像烙印般刻进灵魂，已经很久没见过蕾奥菈的泪水了。
艾维只能重复着道歉。
“对不起。”
***
学校生活意外地忙碌，不擅长战斗而受伤，术式错误变成爆炸，多种语言引起混淆，反省、改正再进步，一个月的时间瞬间就过去了。今年首次测验的成绩亦已经公布，就张贴在教学楼的大堂。
学生们都围着公告板查看自己的成绩。
黑发少女一言不发地看着红色史黛拉班级的成绩表。
“……差太远了。”
蕾奥菈的视线停在中游的位置。
艾维从下看起，下就找到自己名字，比预期中的好。
详细的成绩单会在之后的课堂收到。
接过成绩单的蕾奥菈快看完各科的评级，心中有了个大概，大堂公告板上的成绩是综合成绩，所以所有科目平均下来的成绩还算可以。
蕾奥菈瞧了一下艾维的成绩单，语言学科在自己的指导下勉强合格，术式倒是不错，白刃战嘛……还要再加倍努力。
在教室里派发成绩单的棕发青年是卡努斯，三十岁左右，右眼带着眼罩，只露出蓝色的左眼，虽然是独眼，但他是负责教导战技的老师，亦是史黛拉一年级的班主任。
今天的理论课不需要去户外的练习场，卡努斯老师在黑板上讲解各种魔物的弱点和应对方法，不过大多数都是草草一笔带过，然后告诉学生只要有大概认知就可以了，最重要的还是要多练习。
“蕾奥菈、艾维、埃塞尔、娜塔夏，你们四人留下来。”
作为班主任，卡努斯老师要负责处理班上的各种问题。其他学生早就完成三到四个任务了，只有这四人到现在连一个任务都没完成。
“你们是有什么困难吗？”
卡努斯老师知道这四个学生，黑发的贵族少女被称为魔女，而红发少女从不独立行动，总是待在她的身边。另一个则是罪人的直属后代，被称为忏悔者，还有一个是普通的少女，但态度过于强势。
怎么都是问题学生，卡努斯老师有点头痛。
四人对望了一下，由蕾奥菈先开口。
“我跟艾维找不到队友。”
一年级的任务都要求四人一组，蕾奥菈实在找不到其他人。
“你们不就是四人吗？”
卡努斯老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们。
“我才不要跟魔……蕾奥菈同学组队。”
亚麻发的娜塔夏用眼角看着蕾奥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