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迷宫晨曲
北大陆的秋天来得比较早，虽然是夏末，但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前，还是会感到一丝清冷。
晨光的凉风经半敞的窗子吹进来，夏天的被子有点薄，挡不住清晨的风，蕾奥菈先从凉意中醒来。
窗帘被风微微掀起，蕾奥菈半睁开眼，望着书桌前的窗户。
两边的窗果然都还半敞着，没有关上。
没有关上，蕾奥菈的视线落在艾维那半敞的睡衣上，被解开的钮扣并没有被系上，也没有继续往下解开。
是可惜，却并不后悔。
想起艾维那颤抖的双肩，想到马上能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现在看着红发少女身上那些未解开的钮扣，蕾奥菈把前言收回。
多少还是有些后悔。
天气有点凉了，蕾奥菈给艾维系上领前的钮扣。
艾维的睡眠很浅，察觉到蕾奥菈的气息靠近，下意识地闭息，想起睡觉是能呼吸，胸膛又恢复正常的起伏。
一度静止的呼吸变得不再自然，刻意控制换气的速度，鼻息的节奏有点乱。
木钮扣滑入扣眼，布料跟肌肤摩擦，不适的触感让艾维再度闭息，指腹不经意的掠过胸膛，她的锁骨会颤动。
黑色发尾拂过脸庞，艾维感到鼻尖发痒，手指也因紧张而微弯。
在帮艾维系着钮扣，蕾奥菈凝视着被指头勾出皱褶的床单，不禁为昨晚没能让床单彻底凌乱感到遗憾。
红发少女的睫毛轻轻颤动，蕾奥菈也发现赤发下的耳尖悄悄发红。
初秋的凉意似乎在退去，蕾奥菈注视着还在闭眼熟睡的艾维。
“……艾维，该起来了。”
蕾奥菈觉得自己需要叫醒她。
听见呼唤，红发少女这才举起手揉着眼睛，半睁开眼望向蕾奥菈。
“早。”
艾维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耳尖却早已染红。
两人习惯并没有怎样改变，喜欢洗两次澡的红发少女依旧带着制服去澡堂，蕾奥菈也在这个空档换上制服。稍微有点不同的是，今天的艾维并没有扭开淋浴间的热水，也没有冒着热气回到宿舍。
***
荒废的旧校舍位置于学园的边上，两侧走廊交汇的尽头有一个房间，里头是一扇被锁起的门。
学院里一直流传着有魔物居住在旧校舍的迷宫，所以才把门锁起来。
“是的，传说是真的，迷宫里有魔物。”
棕发的独眼老师，也就是卡努斯向学生坦白，他的手上就拿着钥匙。
棕金发的辛西娅老师就在旁边，她也会参与这次的课堂。
学生们已经各自组成队伍，卡努斯老师把圆柱状的钥匙插进锁眼，圆柱上的术式跟孔中的纹路对应，钥匙亮起微光，石制的大门缓慢开启。
“这是六层的迷宫，首两层没什么危险，之后会有魔兽，第四层开始会有些小魔物。”
卡努斯老师把迷宫中的危险和布局都告诉学生，大家的表情亦由惊讶转为失望。
为此，学院也特地制作出一份地图，上面清晰地印着迷宫的结构。
蕾奥菈看着老师派发的地图，每个区域带都有编号，还亲切地标示出暗道和隐藏的房间，神秘的色彩都被去除，变得系统化。
探索的乐趣会消失，趁还没完全看清楚前，蕾奥菈把地图叠起收好。
同组的亚麻发少女则是仔细地记下每一处，娜塔夏不喜欢探索未知，而浅茶发白挑染的埃塞尔似乎对迷宫不感兴趣。
艾维把地图转了几圈，倒转后终於找到看起来是入口的地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可是这样一来，上面的文字也倒置了，转回去又看不懂迷宫的路线。
“埃塞尔同学，我跟你一起走吧。”
蕾奥菈知道自己要跟艾维保持距离，自制力已经到达临界点了，只能邀请旁边的白挑染少女。
转了一半的地图停住，艾维的视线望向黑发少女的背影，蕾奥菈并没有留意自己这边，她跟埃塞尔进入迷宫了。
地图的边缘被捏皱了，艾维松开紧捏的手，理平边缘的皱褶。
“你们吵架了吗？”
正在看地图的娜塔夏抬头，这红发少女罕见地没有跟在蕾奥菈旁边。
“没有。”
早上还好好的，艾维不知道蕾奥菈为什么要远离自己。
“是吗？那快走吧。”
娜塔夏已经把主要路线记下，她快步跟上去，虽然不是竞赛，但她不希望落后于人。
人造的古建筑，由灰色石砖建成的地下室，跟现代规整的地下建筑不同。古代地下室的每条走廊和石室的位置并杂乱无章，无序的结构很容易迷路，所以才会把地下的古建筑称为迷宫。
暗道和结构已经被标出，单纯的探索没什么好比。最能量化的是魔石，这座迷宫算是中型大小，下层还有魔兽和魔物，学生们默契地从第三层开始，也就是魔兽出没的区域。
“这迷宫已经被探索过，记得要看地图。还有，就当作观察练习，不要用魔力探测。”
最后方的辛西亚老师提醒，她知道学生们总喜欢暗自比拼，有竞争意识是好，但这座迷宫并不是真的适合学生探索，只希望大家会按照地图的指示走。
带着埃塞尔一起的蕾奥菈没有拿出地图，她选择跟随直觉走，打算把每一个房间都走一遍。
大家都在第三层，而她们俩却在第一层闲逛，艾维抬头望向迷宫的天花砖，希望能知道蕾奥菈在哪个位置。
“你闲着的话就来帮助找魔兽。”
见艾维对着天花发呆，娜塔夏忍不住要她来帮忙。
学生们追踪着魔兽的踪迹，在迷宫的走廊中追着小小的青蛙，各色的飞弹交错，不知道是谁的魔法击中那只跳来跳去的青蛙，每人都主张自己的飞弹是致命一击。
娜塔夏的石弹是最后射出，在石弹击中前，那青蛙已经被其他的飞弹贯穿，自然无法加入争论。
“无聊。”
带着小猴子的粉发少年把挡路的青蛙一脚踹开，他对这小魔兽不屑一顾，柯尔顿的目标是第六层的魔物。
“娜塔夏你不去追魔兽吗？”
艾维指着从转角冒出来魔兽影子。
随着那一指，学生们的视线瞬间捕捉到那身影，他们扔下青蛙追逐新的目标。
“那小魔兽太简单了。”
才不是自己的魔法太慢，只是想找更强的目标，娜塔夏不舍地看着其他学生追逐魔兽。
“要去有魔物的第六层吗？”
艾维想了想问，小魔兽挑战性不够的话就只能去找魔物。
见娜塔夏低下头思考，艾维知道自己提议可能不适合。
“魔物也许太强了，第五层？”
“太强？你是觉得我打不过吗？”
怎么突然说自己能力不足，娜塔夏瞪着红发少女。
“……不，我什么都没有说。”
艾维很确定刚才只是说魔物有点强，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不，你说了。”
对方太强不就是指自己太弱了吗？娜塔夏攥紧拳头，认为艾维这个普通人也在看扁自己。
已经习惯被轻视了，娜塔夏转身就向下层的楼梯走，她知道要证明自己就要去第六层，姐姐当年就是独自清理第六层的魔物。
“艾维，你要去第六层吗？还是去找蕾奥菈？”
娜塔夏头也不回地问。
被落下的艾维更困惑了，刚才指责自己，现在又邀请自己，她完全搞不懂这个亚麻发的少女在想什么。
不过，艾维听懂她对蕾奥菈的想法，她没有称黑发的蕾奥菈为魔女。
这娜塔夏第一次喊出蕾奥菈的名字，也许是能够跟蕾奥菈正常相处的人，艾维从后追上她的步伐。
恶雾会堆积在密闭的地方，迷宫就跟森林一样，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充斥着恶雾，有害的物质沉积在底部，据说越往下走，窒息感也会越强烈。
自己是没有任何不适，不过娜塔夏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想起娜塔夏不喜欢被提醒，走在前方的艾维没有再说什么。
楼阶回转着向下延伸，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中交错。
“你对黑发的人有什么看法？”
艾维打破楼间的沉默，想直接了解她的看法。
娜塔夏望着她那带着疑问的双金色眼眸，这指代也太明显了。
“好管闲事的人。”
她是第一个插手那两兄弟的事，娜塔夏不禁有点佩服。
“嗯，我也这样认为。”
即使明白蕾奥菈只是想帮忙，但艾维也觉得她也太冲动了。
“你不反驳一下吗？”
“为什么？”
红发少女不明白娜塔夏的意思，她并没有说错。
“我以为你会维护她，她是你的……不，是朋友？”
同为同学，娜塔夏观察了她们有一段时间，两人总是形影不离，艾维总是像侍从走在蕾奥菈后一点的位置，很少见两人并排而行。
说是侍从，她的态度又不够恭敬，朋友的话感觉并不对等。
“……最重要的人？”
艾维偏着头思考。
最重要可以指代的关系可多了，挚友、亲人、爱人，娜塔夏觉得这个答案太模糊了。
“你喜欢蕾奥菈？”
两人的年龄相近，又是最重要，娜塔夏觉得恋人一词比较切合。
“不，不对。”
艾维可以确定这不是爱。
“你没有姓氏吧。”
“是的。”
是蕾奥菈把自己带上马车，艾维不会忘记那天的事。
“恩人？”
娜塔夏认为要不是蕾奥菈的关系，一般人的艾维应该无法来到这个学院。
“……可能吧？但感觉不太像。”
的确，自己很感激蕾奥菈所给予的一切，也很想报答她。
“不过，我倒是很想成为蕾奥菈的侍从。”
艾维很喜欢自己被别人误会是蕾奥菈的待从。
想帮助整理房间却说不需要，想帮她提一下东西却被拒绝，每天只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可惜蕾奥菈没有给予自己这个机会，艾维还是有点失落。
希望蕾奥菈不会讨厌自己，希望能帮上忙，艾维望着眼前的亚麻发少女，不抗拒蕾奥菈的娜塔夏。
为了蕾奥菈，艾维知道自己需要振作，她察觉到空间中细微的波动，墙后是一只魔物，是娜塔夏期望的目标。
“我觉得那边有魔兽。”
要娜塔夏完全接纳蕾奥菈果然还是有点难，艾维觉得自己是适合的桥梁，那么自己要先跟娜塔夏成为朋友，毕竟朋友的朋友比较容易接受。
“你探测了？”
娜塔夏没有忘记老师的提醒，他们要自己靠眼耳去观察。
“我只是耳朵比较好而已，应该是在拐角那边。”
对於艾维的解释，娜塔夏没有想太多，她望向艾维那带着金属色泽的红发，虽然跟常人很像，不过罕见的光泽已经说明一切。
这光泽应该就是来自祖父母或更远的血统，血统已经很淡，只剩下着一点亚人的特徵，听力应该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