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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第121章 旧忆·有不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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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标榜过良善,如何便成了伪善之人?”老剑神不紧不慢地坐在黑锦对面的蒲团上,平淡的眼眸与黑锦那怒瞳对视,各有各的难明心绪。

“占着道德大义的制高点,去斥责他人之恶,却不去想这世道恶的源头是什么。白有白的路,黑有黑的道,你怎能确定,被你随手杀死的恶,不曾有过善?人心混沌,你却只顾所见,不究缘由,以一面之缘来裁定他人善恶,秉持正道之名予以审判,又如何不是伪善?”

“我何时说过,我便是善?”

老剑神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把刚冷笑着说出一大段话的黑锦给梗住了。她看着这模样平凡的老人,仿佛是第一次见他——实际上也的确是第一次见他。

她的确没想到,这位广为人知的正道魁首般的人物,这位编纂了剑法总纲教化世人的先生,这位与无尽海域理事会共同维护世间安宁的巨擘,竟会说自己并不代表良善这般话。

“我之成就,无非是编纂了一些书籍,教出了一些人,或许可自傲为剑道中的开拓者,但这与我是否为善又有何种干系?

“我之行事,功过是非兼而有之,实难评判为善人。你要以圣人标准要求我,天下之大,总会有真正的圣人,但其中恰恰不包含我。行事不求天下大同,但求问心无愧。

“我之弟子,自认教化有度。蚩黎天生之材,入圣临而背负骂名,但他所行之事皆为正道,只是在他之后的圣临又走歪了路。帘天、无隐性格沉稳,各有宗派,可引领一方,故帘卷宗与流影剑派皆为维护江湖安稳而行事。烛照性子偏激,寡言却好战,但尚无主动杀人之举。劫月、易初性格顽劣,从师于我之后,亦曾是保一方安宁的仙人。他们性格各有不同,却从未有过伤天害理之事,是我之荣幸,我之慰藉。

“我一生至此,无愧于心,非你所言能破。而你,夺人身躯,残人性命,所言所行皆将你自己之外的人看作虫豸。如此行径,如何有资格评判他人善恶?如何有资格评判他人对错?”

老剑神的语气虽是平静的,但随着话语的递进、情绪的累积,后面的话,便愈发强硬,乃至掷地有声。他的眼神,亦如剑般锐利,似要剖开人的心肺,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恶心人的东西,再予以最深刻的判决。

黑锦闻言,情绪反倒是静了下来。她只是笑,不知那是真笑还是嘲弄,配着那诡异至极的紫黑符文,流光闪烁。

“与你没道理可讲,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共通之处。你这样理想的人,就该在无光之域过上一段时间,好好品尝一下什么叫吃人的世界,什么叫方圆十丈最好只留自己一个活物。”

“不如你再讲讲那所谓的无光之域?”老剑神也便顺口问了一句。

如果这恶鬼果真自傲又自大的话,或许会对她所诞生的世界讲上几句,这样也能对那个世界有所了解。既然黑锦能出现在诺德尔撒,那也代表其他的黑锦同族人也有可能来到诺德尔撒。以他们这样诡谲的能力以及对玄气的贪噬,很难不说是一场浩劫。

如果她不说,要么是心机深沉,要么便是已经自视甚高到不屑于讨论此话题。

而黑锦呢?

她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种。

她虽是兰因斯人,自破晓之地诞生,由无光之域成长,最后征伐了整个无光之域,夺得无光荣主之名。但她依然是孤独的,没有人陪在她身边,也没有人有资格陪在她身边。破晓之地不曾给过她温暖,更遑论尽是罪恶者的无光之域,她对整个兰因斯都没有归属感,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值得她眷恋。她在兰因斯拼搏,只因她出生于兰因斯罢了。

哪怕是殒身于诺德尔撒以后,她无数次想回到兰因斯,想的也不是要统治无光之域,或者征伐整个兰因斯,而是复仇,向破晓之地那群战时下黑手的杂种复仇。

复仇以后呢?

她不曾想过。

现在来说的话,如果还有命活的话,或许留在诺德尔撒,也还不错?起码不需要每天都绷紧神经,不需要无时不刻都必须提升自己,不需要忍着无止境的天灾、黑暗以及各类肮脏的罪恶。诺德尔撒有澄澈的天空,有纯净的湖水,有着可用“鸟语花香”这种兰因斯根本理解不了的词汇所描绘的山林原野,也有可怜的、可爱的、让自己心中有些欲罢不能的……小家伙。

所以,她并未回答老剑神目的性极为明显的问题。兰因斯于她,诺德尔撒于她,其实都不重要,而无光之域,一个充满了罪恶与肮脏、吃人与被吃、时时刻刻都有人死于天灾地缘、终年不见阳光的罪恶之地,有什么可聊的?

“你说你的名字黑锦,意为‘恶鬼之礼赞’,而你给二丫冠名‘瑾白’,是否也有着类似的意思?”

“有又如何?我何必与你言说?”黑锦冷哼一声,虽是应了老剑神这话,但也并未实际回答。

“便无话可聊了?”

“无可奉告。”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假惺惺的话,便不必谈了。”

“我也觉得,所以该让二丫醒来才是。”

“……?”

下一刻,黑锦瞪着放大的双眼,脸上甚至还残余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转眼便失去了知觉。又是如此,也不知老剑神使了什么神鬼莫测的手段,她再一次不知缘由地陷入了深度沉眠当中,甚至难以自我唤醒,只能将一切寄望于时间。

莫非,这老头拥有类似魂系魔法的能力?

这个问题,还是留待下次醒来再问吧。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

似乎过去了没太多久,二丫睁开眼睛,眨巴了几下,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竹屋之中,一时之间脑中也是混沌一片。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洛魂哥哥和那坏蛋对打的场景。当时那坏蛋不敌,其护卫便抓了以自己来要挟洛魂哥哥,另一个护卫也跟着一起去打哥哥。尤其是看见那坏蛋把刀伸向被抓住的哥哥时,自己心中的确是怕极了,不论这两日有什么不愉快,自己对他存在诸多不理解,但那也是二丫的光,是大雪夤夜里唯一照亮她的光。

她此刻尤其愤恨,恨自己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一切,没有办法帮上洛魂哥哥一分一毫。但与此同时,她意识到还有一个家伙有这般能力。

于是,她尖叫着唤出了黑锦的姓名,把一个从旁作壁上观的恶鬼,唤来下场成为终结闹剧的执行者。而她自己,则是甘愿堕入沉眠,将身体彻底交由恶鬼来掌控。

再醒来时,便是现在了。

她睁眼之后,猛然起床,大口大口喘息着,环视一周,却见不到自己所熟悉的任何事物。

没有大树,没有草地,没有雪,没有河流,没有篝火堆,没有架起来的铁锅或者陶罐,也便没有那香气四溢的各种汤汤水水,更见不到那庇护自己一路的洛魂哥哥。

她看见的,只有简约到可以称之为朴素的竹屋内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底下垫着厚度不薄的褥子,身上盖着暖融融的丝绵被,往外所见为竹面铺地贴墙,墙面有几枚夜光珠在白日也能提供些许光亮。

除此之外,房内便只剩下一张摆了茶壶茶杯的桌子,两把铺了蒲团的椅子,一个摆了些许书籍与瓷器的置物架,以及几盆点缀室内的盆栽。除却这些,便也没有其他物事了,显得空旷而幽静。

她脑中是懵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明明上一刻还被人擒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洛魂哥哥与人打生打死,下一刻便在一张木床上醒来、周围尽是岁月静好之景象。与其过得这般糊涂,还不如不要这份安静,让她能更清楚地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黑锦,黑锦?”

她小声唤了几句这目前她所能最快找到的知情人,显而易见的,得不到任何回应。当然,她也习惯了,黑锦总是这样,动不动便身处沉眠,这次大约是又累了?

不清楚黑锦真正水平的二丫如是猜测着。

洛魂哥哥可能在外面吧。

抱着这样的期望,二丫也顾不上穿鞋袜,落地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时还瑟缩地哈了口气,便小跑着去了那门边,推门而出——

所见,呼啸的北风掠过竹林,无数飘雪纷纷扬扬地落下,青与白混杂融合的颜色,让她响起故土常吃的小葱拌豆腐,亦是这般素净的色泽。

所见,连绵几片的池塘,阳处游着红鲤,阴处结着薄冰,嶙峋似骨的残荷弯折其上,带着冬日的衰败与无力,静待来年春日。

所见,一间一间的竹屋错落其间,有栈道或是廊桥相连。自己所在,亦是这竹屋群落中的一处,是这间偌大竹屋中最为中心的一间房。竹屋檐角悬有冰棱,结出了如霜花般的美丽模样,在光下闪着熠熠的斑光。

可不论她怎么看,甚至跑到了竹屋的拐角,看见了背后的竹林与崖壁,还是没见到她所想见的。

洛魂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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