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可儿得逞一笑,她就知道,云汐澈不会承认,这段时间她将前因后果都细细想了一遍,云汐澈并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那么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不曾袒露心扉呢?她想起她在上海见到的云汐澈的父亲,那个俊美如希腊太阳神般的男人,他高贵倨傲,更有上位者的冷酷霸道,舒可儿一见到他就两腿发软,说不出一句话来,事后云汐澈介绍说那是他的父亲,那时舒可儿就知道,云汐澈的父亲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更何况她从那次盛大宴会中便可窥见一斑,云汐澈家世之显赫,绝不是诗梦蝶这等贫困人家所能匹配的。
因此她在赌,赌云汐澈绝不敢承认对诗梦蝶的心意,只要她赌赢了,她就还有机会,尽管她也与云汐澈相差甚远,但云汐澈能带她回家,就证明她是上得了台面的。
“你既不喜欢她,那就证明我还有机会,我不会放弃你的云汐澈,你是我此生见过最优秀的男生,我要你成为我的。”
诗梦蝶不知怎的,心里嫉妒得发狂,尤其舒可儿最后那一句,简直像在剜她的心,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抢走她好不容易拥有的一点温暖?她已经有叶瑾了,为什么还要来跟她抢云汐澈?
诗梦蝶像头愤怒的小兽,回击道:“不,汐澈学长是我的!”
舒可儿冷冷讥嘲,“那你不想想,你是多少人的?”
这句话瞬间把诗梦蝶打回原形,是的,她拥有不堪不耻的过往,尽管她一度想忘,但那就像是烙印在她身上的痕迹,她永远没法洗掉这污浊,而她更不能用这污浊脏了云汐澈!
诗梦蝶顿失了所有力气,已经躲在云汐澈的庇护下多久了呢?久得她都忘了身份忘了过去,直到舒可儿的到来,才让她幡然醒悟,她凭什么妄想?她有什么资格妄想?哪怕仅仅是爱慕云汐澈,也会弄脏了他。
云汐澈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小少女此时眉眼低垂楚楚可怜,不由得心下一痛,柔声安抚道:“小蝶,识人不淑并不是你的错,在我心中,小蝶纯真无垢,一腔赤诚待人,比之恶意揣度他人者,优秀不要太多。”
旁观这一幕的舒可儿彻底怒了,云汐澈虽是与她要好,却从不曾像这般温言软语,嫉妒让她发了疯,于是伤人又伤己,舒可儿不留情面地讥诮,“到现在你还在维护她,她有什么好?她拿着你当垫脚石,靠着你上位,如果没有你一力扶持,她只会一文不名,连站上舞台的资格都没有,更不可能取得名次,一个一事无成的人,却妄图做着登上顶峰的梦,简直就是个笑话。”
舒可儿甚为寒心,她为爱迷失自我,到头来却比不过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诗梦蝶!
云汐澈出声制止,“可儿,说话之前最好先过过脑,恶语相向,只会伤人伤己。”
“伤人者必先自伤,这我又如何不知?只是你心疼着她,再不会对我温柔以待了,以前你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可现在你把你的好都给了她,连一丝一毫都不肯分给我了,难道我的喜欢对你来说就一文不值吗?”
“可儿我本无意伤你,但你执意如此,我只能说,不必对我抱有任何期待,我对你只有朋友之谊,再无其他。”
随即云汐澈再不看舒可儿,拉过诗梦蝶手腕,“小蝶,我们走。”
少女垂着头,呆呆地不发一言,但被云汐澈拉着,也就乖乖跟着走……
转念想着被拒的舒可儿,诗梦蝶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诗梦蝶永生难忘……
只见公主丢掉了全部的骄傲,神情无限哀戚与悲伤,像极了曾经绝望无助的她,然后她从包里摸出了一把美工刀,诗梦蝶惊恐万分,忙拉住云汐澈……
后来发生的事就有点脱离轨道了,诗梦蝶始终记得,那个炎热的下午,舒可儿当着云汐澈的面绝望地割腕自杀,然后满眼含泪朝云汐澈哭诉,“云汐澈你知道吗?我是为你死过一次的,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鲜红的血顺着她纤细的手腕蜿蜒而下,蔓延了一地,刺目的红灼伤了诗梦蝶的眼,让她的视线变得朦胧模糊……
云汐澈抱舒可儿去抢救,舒可儿紧紧捉住云汐澈的衣襟,眉眼凄楚道:“汐澈,我很开心,你终于肯抱一抱我了,这是我一生渴求的拥抱,没想却需要用命去换。”
云汐澈抿唇,“你的身体要紧,其他以后再说。”
云汐澈让诗梦蝶先坐车回学校,诗梦蝶本想跟着去看看情况,舒可儿却举起淌满鲜血的手对她说:“你到现在还要跟我争吗?”
于是诗梦蝶生生顿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云汐澈抱着舒可儿消失在视线中……
后来,云汐澈好长时间没有回来,诗梦蝶在孤寂无望的等待中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果不其然,不久后,全校盛传舒可儿和云汐澈在一起了,在所有人对这一惊天大瓜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诗梦蝶沉默不发一言,她只觉心很痛,痛得像是快要窒息!
没了小师父答疑解惑,诗梦蝶学习又开始变得笨拙起来,习惯了云汐澈耐心细致的讲解,对于老师三下五除二的讲解实在吃力,她这才知自己有多依赖云汐澈,依赖到一旦生命中缺失,就好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空气。
很快又到了放寒假时间,诗梦蝶麻木地背着书包坐上大巴车,当列车载着她驶过礼姿校门,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云汐澈也是在这里,开车送她回家……
那是她最绝望的时候,他却如一束光照进她的生命,照亮她的至暗时刻,让她从此不再惧怕艰难险阻,纵使前路荆棘丛生,她也能披荆斩棘,奔向黎明。
那天的苦痛都已淡去,她却清晰记得云汐澈惊艳时光的从天而降!
那一日,日光倾城,他颀长身形融在满天日晖中,满身璀璨光华流转,眼睛却是浸染霜花般的清澈透亮,那眼神是温柔,是缱绻,抑或是不舍……
想起旧时光,想起时光里的那个温润少年,她就那么轻易地落下泪来……
纵使他给的回忆唯一美好值得眷恋,她也终是须得放下了!
是梦就会醒,对此她早有预料,但真到梦醒那刻,她却宁愿永远沉溺其中……
黄粱一梦,一梦千年!
整个寒假期间,诗梦蝶都过得浑浑噩噩,她只能不停学习做作业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只要她停下来,她就会克制不住地思念……
见之不忘,思之如狂,古人诚不欺我!
杨素看诗梦蝶这样用功,喜忧参半,她欢喜女儿的懂事,却又心疼她的懂事,父母总想子女飞得很高很高,却又怕她摔下来很疼很疼……
转眼高三下学期开学,伴随着莘莘学子的齐聚,免不了又是一场兴师动众的开学盛典,诗梦蝶万分期待着云汐澈上台发言,发言人却换成了高一新生代表,诗梦蝶顿时笑不出来了!
校长陶侃说:“也不能总让云汐澈做代表,他今年就毕业了,我们总得给新人表现的机会。”这话戳中大多数人心中的泪点,哪怕云汐澈再不可取代,他也是要离开礼姿的,哪怕再不舍的人,到最后也总会分别的。
开学大典结束,诗梦蝶被汹涌的人潮推挤着往前走,肖遥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突然凑到诗梦蝶耳边说:“我好像看见云汐澈了。”
诗梦蝶猛地回过神来,“哪里?在哪里?”
肖遥被诗梦蝶不争气的小样气得脑壳疼,“瞧你那不争气样,我看着都丢人。”
诗梦蝶四处张望,但始终没看见云汐澈的身影,诗梦蝶不理会肖遥的奚落,拽着她的手问:“云汐澈在哪里?你快给我指指。”
肖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骗你的。”
诗梦蝶呆呆地盯着她看,直把肖遥盯得心里发毛,肖遥炸毛道:“诗梦蝶,你这是受啥刺激了?全校都知道云汐澈名草有主了,你莫不是还不死心,想知三当三?”
诗梦蝶被肖遥说得无地自容,怔怔道:“我、我没有。”
“不,你有,诗梦蝶,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开始就是高三最后一学期,如果你还想考个好大学实现你的理想抱负,就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捷径不可靠,你不是第一次为个男人伤心了,你该想想如此这般模样到底值不值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肖遥一字一句都点在她的伤口要害,她的努力不应该被辜负,而她曾为别人伤心难过许多次,又有谁真正在乎她的心情?
不过是皆是她自怜自艾,一厢情愿罢了!
或许这多日的惆怅肖遥比她看得更清楚,才会有这番人间清醒的发言,诗梦蝶不禁扪心自问,究竟值与不值?就算他是千好万好的云汐澈,她也须得自尊自爱,镜花水月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诗梦蝶下定决心再不去想其他,好好读书学习,就算一个人也要勇敢地走下去,活出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