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海紧缩眉头，狐疑的视线来回扫荡：“你是施嘉意家长？”
办公室。
汪以礼顶着上午刚染的新鲜绿毛，脚踩骚包小皮鞋炸裂登场。
任谁看了都得嘟囔一句“哪来的黄毛”，不，哪来的绿毛。
精神小伙汪以礼帅气甩头：“是的，主任，我就是施嘉意的舅舅，我们施嘉意是犯了什么罪？”
“你……”刘大海暗暗决定在校规里加一条，来访家长必须出示相关证件。
他对辣眼睛的“时髦”套装实在接受无能，干脆转向少女：“施嘉意，你自己和你舅舅说说，你往学校带什么了？”
施嘉意垂着眉回道：“我往学校带了相机……”
听此，汪以礼义愤填膺：“施嘉意，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知道学校不能带电子设备吗？老师，啊不，主任，你看这样……”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下文。
汪以礼大手一挥： “我们施嘉意确实是违反了校纪校规，您就看着处理吧……该处罚处罚，该退学退学！”
刘大海：？
施嘉意：？？
不是，你到底和谁一伙的！
刘大海咳了一声，缓解情绪后推推眼镜：“施嘉意家长，这件事倒也没有那么严重……这样吧，施嘉意啊，你就手写个一千字检讨，这周五之前交上来就行。”
施嘉意心情灿烂欣喜：“好的主任，那我的相机……”
刘大海打开凳子后的抽屉柜，从内里掏出施嘉意许久未见的“小姑”，没递给少女，而是扭头给了汪以礼。
他交还时神色还是很凝重：“孩子这回成绩考得不错，但一码归一码，学校的校纪校规还是要遵守的……”
“是是是，”汪以礼连忙点头，做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痛心疾首说，“您放心，这相机我们回去就锁起来，高考之前都不让她碰了！”
“施嘉意家长啊，您这……孩子读书固然重要，兴趣爱好也要适当培养一下，您说是不是？”
“主任说得有理，施嘉意，听见没？周末你再来楼上拿你的相机，平时就好好读你的书……这回就考了个第二，下回要争取考第一知不知道？”
施嘉意：啊？
以前也不见你关心我成绩啊！？
“施嘉意家长啊……”刘大海苦口婆心，“孩子到这年纪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做家长的还是多鼓励为主，不要压得太紧……”
“是，是，主任说的有道理，那主任您看……我们今天能走了吗？”
“能走，能走！”刘大海一路护送施嘉意到办公室门口，最后还不忘嘱托。
“施嘉意家长啊，孩子读书不能急，平时还是要以孩子的心理健康为主……”
汪以礼揣着相机，一步三回头：“是，是，谢谢主任，主任再见！”
刚过转角，汪以礼瞬间回收咧开嘴角的笑：“服了你了，施嘉意，你带个相机都能被收走，当初我天天带手机也就被抓到过一回！”
施嘉意怒了：“我还没说你呢！舅舅，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你杀马特回流呢……“
”这里是学校，你顶着这样的头发来，人家老师看了肯定要怀疑你到底靠不靠谱……”
“哟，我还不靠谱？”汪以礼冷笑一声，“我看这相机你也别要了，周末再来拿吧！”
“别别别！”施嘉意的态度说软就软，“好舅舅，天底下最最最好的舅舅——你大人有大量，染的头发还这么……这么独特，和你玉树临风的天才脸蛋简直绝配！”
“……怎么样，相机就还给我吧？”
绿毛鼻子一翘，心情满分：“行了，给你带回家放着，就放你们家那餐桌上。”
“谢——谢——舅——舅——”
回教室的几分钟行程里，施嘉意一路换了四五曲调调，整个人洋溢着如释重负的欢快，就差踮着脚一蹦一跳回教室。
“心情这么好？”宋韫安在后座摸摸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当然，亲小姑接回来了，能不高兴么。”
“……亲小姑？”
宋韫安眯起眼，在有限的脑容量里搜索大半天也找不到相关关键词。
“嗐，就是我的相机，那相机是我奶奶最宝贝的东西，在家的地位跟我差不多。”施嘉意好心解释。
宋韫安了然：“原来如此，看来下回见了小姑我还得打声招呼。”
施嘉意：“那倒也不必。”
“各位，各位！”简文心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来，像只兔子似地窜进自己位置，“我有一个天大的消息，你们谁想知道？嗯？谁想知道——”
简文心看向陆垣也。
陆垣也头也不抬，自顾自翻着习题册。
简文心的目光平移至宋韫安，少年的视线慢慢上挪：“这电风扇可真电风扇……”
“……”
简文心只好眼巴巴望向施嘉意。
施嘉意眼观鼻，鼻观心，对别人的事情一概不八卦。
简文心勃然大怒：“不是，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
宋韫安幽幽说：“你哪回的消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简文心：“这回还真不是！你们真不听？何大美女的花边新闻也不听？”
所有人的动作一滞。
施嘉意问：“思思整天读书，哪来的花边新闻？”
“那你这得问你家思思呀！我刚从高二教学楼过来，看见她跟一个帅哥在操场那儿……”
宋韫安第一个不屑：“帅哥？这学校有几个称得上帅哥？你确定不是看错了……”
“怎么可能？”简文心蹭地起身，“那帅哥送她东西的时候正好对着我，小宋子，你别太嫉妒。”
“……有多帅？”
简文心挑眉，一字一句说：“帅、裂、地、球。”
施嘉意：这比喻怎么好像哪里听过……
说话间，何思姝从教室外回来。
施嘉意定睛一看，女孩手里还真拿了个漂亮的盒子！
“思思，刚刚那帅哥……是谁啊？”简文心贼兮兮凑上前。
何思姝望着几双聚光灯似的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帅哥？”
“就那个在操场给你送礼物的呀！你可别赖账，姐妹两只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
何思姝恍然大悟：“哦，那是我邻居家的朋友。”
简文心大吃一惊：“邻居？朋友？！”
她欲哭无泪：“什么时候上天也能赐我个男神邻居……”
宋韫安：“姐，收收花痴……再帅能当饭吃？”
简文心：“你不懂，我愿意为帅哥做牛做马，看着那张帅脸，就算给我一百万我也愿意啊！”
宋韫安：“……”
你小子还连吃带拿是吧。
施嘉意的手穿过陆垣也桌上的领地，小心戳了戳何思姝的胳膊：“思思，教导主任最近抓早恋可厉害，你可不能顶风作案啊……”
她补充说：“太危险。”
何思姝玉白的脸颊染上薄薄的绯意：“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简文心冲她挤眉弄眼：“地下恋也好磕。”
“磕什么磕……”
宋韫安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座传来：“简文心，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考进年纪前十，那磕cp是你现在该做的事情吗？”
简文心白眼翻过天灵盖：“神经。”
晚自习放学，施嘉意特地在门口徘徊了几分钟。
“还不走呢？”简文心从门口出来，“等你的大帅哥啊？”
施嘉意：“滚啊，要不你留下来和我去车站！”
“我可不了，家中老母催得紧，我得先走了……明天给你带牛奶！”
施嘉意来不及说谢谢，简文心拽着书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
“……”行吧。
下课后的教室褪去白日少年们的喧闹，在略带寒意的晚风中格外冷清。
施嘉意肩膀靠着门，探进半个脑袋：“帅哥，你再不快点我们要错过最后一班车了……”
“……别喊帅哥。”
陆垣也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
施嘉意吐吐舌头：“简文心喊你帅哥的时候，也不见你反应这么大啊……”
“简文心是简文心，你是你。”
“……一个班还搞区别对待，你有没有人性啊！”
夜色幽深，两人头顶明月高悬。
银辉灯影交融，将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远。
也许是气氛太过安静，施嘉意随口找了个话题：“你说今天简文心说的帅哥……真的有那么帅吗？”
陆垣也没接话。
少女见他不语，侧过脑袋凑近，认真端详了几秒少年夏日静谭的神色：“不知道和你比谁更胜一筹。”
陆垣也自顾自走路，两眼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抽抽鼻子。
啧，又来了。
少女的香味一开始只是像料峭枝头的蔷薇若隐若现，晚风一吹，忽地又浓烈不少。
“施嘉意……”陆垣也开口。
施嘉意以为他是想说“你无不无聊”，或者“有这功夫你能多背俩单词”。
等了半晌，没想到陆垣也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你每天都喷香水吗？”
施嘉意“啊”了一声：“没有，怎么了？”
“你闻起来每天都很香。”
“？”
施嘉意大惊，跳后两步：“……大哥，你这话听起来像个变态啊！”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那支反人类设计的身体乳：“哦，不过我有用身体乳，是杏仁釉香的。”
她打趣他：“怎么，人家包装上写着怦然心动，你不会闻着闻着也——”
陆垣也表情淡定：“没有。”
“没有就行。”
施嘉意拽着两根书包带，笑嘻嘻说：“听说喜欢一个人能闻得见对方身上不一样的味道，我还以为你对本美女日久生情了哈哈哈……”
“自恋。”
“哼。”
施嘉意前脚刚到家，汪以礼后脚就跟了进来。
“我有个事情跟你说，你爸今天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个称呼太久没出现在施嘉意的生活。
她愣怔片刻，抿了抿唇：“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