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从游乐场回来后，两人的关系便有了质的变化，而感触最深的莫过于在公司的员工们，他们私下都会蛐蛐顾总变温和了，而且身边还常常跟着个吊儿郎当的江助理。

比如今天的食堂内，两人正对坐着吃饭。

“欸，今天下午三点出发，假调好了吧？我们得在那儿过个夜。”江渔边吃着饭，像是怕人听见般，俯身靠近。

对面，顾往正拿着筷子的手闻言顿了顿，抬头看去：“都弄好了，等会儿开车可能会很累，吃完饭先去睡个觉吧。”

“行。”

沉默半晌，他又道：“除了苏邱……还有谁一起去？”

“还有我几个发小和兄弟，别不好意思哈，都是自己人。”江渔正常的说着，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然顾往也只是垂下眼夹了块菜，随后轻应了声。

很快时间就到了三点，办公桌前的人掐着点放下笔，揉了揉眉心，遂而起身走向办公室内的小隔间——一个临时卧室。

推开门，只见床上正躺着个少年。

走近看，他睡得正熟，黑色的床单衬得皮肤白皙透亮，一张嘴红嫣嫣的。顾往瞧着像是出了神，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接着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了唇边。

而睡着的江渔此刻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眼睫轻颤。某人刚想再近一步的手就这么硬生生的顿住了，直叫人惋惜。

由此，顾往骤然回神。

“江渔，我们可以出发了。”他平静开口，仔细听声音，似还透着些不易察觉的沙哑。但刚睡醒的江渔怎么可能发现呢，他只暴躁的抓了抓自己杂乱的头发，应了声“好”。

————

车窗外，景物飞速后移，而此时的越野车内正聊得热火朝天。

“哥们，我们之前见过的，就那次在MJ，打台球那次，还记得吧？”后座上，染着一头黄毛的少年身子前倾，手肘攀在副驾的椅背上兴味盎然。

“记得。”顾往道。

见他回了话，黄毛更来劲了，毕竟这几个月天天都有人在他耳边念叨这个名字，比如他爸妈，恨不得顾往才是他们儿子，可是他们不知道啊……

“那之前我问的那事，那事是不是真的？”他一脸兴奋道。

虽然这话不是对江渔说的，但他却也跟着想了想之前他到底问了什么，只在刹那间，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于是还没等一旁坐在副驾驶的顾往开口，江渔就率先打断：

“真的什么真的，你别乱问啊，顾往是我兄弟，我不允许你问他问题。”

顾往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黄毛：“哟哟哟，你俩这是什么关系？”

“江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件事……他问的那个问题我好像也想起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调侃起来，而最后一句更是暴击。

只听后排中央坐着的苏邱也开口道：“江渔，你说你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基呢，是你兄弟我们就不能问啊？这是什么道理。”

于是寡不敌众的江渔被说得红了耳，但那张嘴却硬得要命：

“那是你腐眼看人基，关我什么事，我跟顾往是纯正的兄弟情。”

“是吧？”他乘着开车的间隙看像一侧，满眼真诚，像是希望唯一中立的顾往能帮他说点话。

但这回的人好像没get到他的意思，没应他的话，只问到：

“你问的哪个问题？我想想。”

“操，顾往你完了。”在一群哄笑声中，江渔怒吼。

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

“就之前江渔跟我们玩大冒险说你骗他感情，这是真的吗？”

顾往闻言先看像江渔，不想就见他的耳朵已然红得要滴血，遂而不自知的勾起嘴角：

“是真的。”

此话一出，气氛直接炸了。

“那那那你是怎么骗的？”即使再躁动，但此时此刻大家却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想听听答案，以弥补上次被钓起的心。

但顾往却道：“这个……不能说。”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唏嘘声，唯一开着车假装冷静的江渔终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他单纯的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幼稚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转而又想：顾往果然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于是假惺惺的开口道：“好了好了，问，你们也问了，这事就这么过了啊。”

虽然不甘心，但……谁让人家不想说呢，最后就只能过了。

————

一个小时后，几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下车跟另一车的人汇合，随后便一起在别墅外架起了烧烤架，因为是预定的，所以这里的东西都是提前布置好了。

气球灯光，一切都刚刚好。

几人拎来几打酒放在桌上，于此同时，烤肉炸串，香味四溢，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变暗。

大家都围坐在了桌前。

“来来来，大家一人一瓶酒，干一个，祝江渔生日快乐。”苏邱率先举杯道。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接二连三的，大家也都附和起来。

在灯光的映照下，江渔笑得肆意的桃花眼像是跌落了月亮，闪亮又温柔。

他说：“谢谢兄弟们，大家同乐，我先干了。”

紧接着，他仰首饮酒，一截修长白皙的颈脖就此露了出来，因是喝的有点急，些许酒水不时溢出，顺着脖子流进了衣领，隐于下方。

顾往看着，握着酒瓶的手不自觉就握紧了，喉结滚动，大口的喝着嘴边的酒。

“行，老规矩，上次欢迎江渔回国我们玩了大冒险，那这次咱们换一个，玩你有我没有。”黄毛继续道，“规则就是每个人说一件别人没有做过的事，要是真没人做过，那没做过的人就都喝酒，要是碰巧有人做过，那就说话的人喝酒。”

“没问题吧？”

很显然，大家都没意见，于是游戏就开始了。

第一轮，江渔是寿星，便由他开始了。

“我有辆赛麟S7。”他得意道。

全场此时只有一个声音：“切。”

“怎么这你也有。”黄毛酸到。

但没法，酒还是得喝的，至于下一轮刚好是江渔左手边的苏邱。

他先拿了根串，而后缓缓道：“我高中就喜欢上了一个人，现在都喜欢，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就那个狗东西。”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人顿感又得喝酒了。毕竟爱一个人容易，但爱下去太难了，更何况还这么多年。不少人都端起了杯子，江渔更是直接干了，但一旁坐着的顾往却突然开口：

“我高中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

江渔听了这话，刚进嘴的酒差点喷出来，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而后急忙放下杯子：“真的假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那颗本沉寂着的心不知何时又开始重新有力跳动着，比之过往，有过而无不及。

也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

不想刚转过头就对上了顾往看着他的眼，深幽幽的，内里满是欲言又止。

“真的。”他看着愣住的江渔定声道。

而江渔只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问出是谁，情感告诉他，问出来就会发生点他接受不了的事。

但他不问不代表别人也不想知道，黄毛更是首当其冲：“是谁啊是谁啊？江渔也不知道？”

苏邱得意挑眉，戏谑道：“这谁能说的明白呢，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全场一片寂静，大家都默契的等着顾往的回答。

但他只道：

“这个……不能说。”

黄毛：“又不能说？怎么什么都不能说啊，这人又不在这儿，你说就是了，我们保证不告诉别人。”

“是啊是啊……”

“……哥你就说吧，我真受不了了。”

但顾往只是笑笑，依然没说话。

“行了，这酒我喝了，心甘情愿。”苏邱说着，起身一饮而尽。

倒是对面的顾往朝他这看了眼。

接下来的几轮虽然气氛也很可以，但终归是没有顾往那事炸裂，谁能想到看起来矜贵非常的商界新贵——顾往，也会搞暗恋啊，还一喜欢就那么多年。

不敢想，是真想不到。

最后，大家也都脱离了原本的位置，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醉醺醺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刚提起的事勾起了某种回忆，顾往沈默着喝了好几杯酒。

桌前凌乱的放置着好几瓶空瓶，面前的场景就像是高岭之花坠落神坛，江渔看着这样的顾往没由来的就有点伤感。

“顾往，不就是喜欢一个人，你你别这样，她不喜欢你也没事，大不了……换个人喜欢。”他越说声音越小，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安慰谁。

然，顾往听见了，他总能听清江渔的话，但他的话却总那么绝情。

“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谁？”

放下手中的空杯，顾往转头看向身边自这句话后就开始沉默的江渔，继续道：

“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吗？”

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轻，又或者是那些人吵闹的声音太大，一时间竟没人注意到这边诡异的氛围。

周围明明嘈杂的很，但他却总感觉不及自己心里一丝凌乱。

最终，不知如何自处的江渔起身，不料身旁的顾往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在同一刻，他伸手一把攥过面前的人，而后顶着他一脸震惊的眼神，吻了下去。

这是个单纯又青涩的吻，同时这又是顾往第一次敢在江渔清醒着就亲上去。

他像是放弃了，只想沉沦。

江渔瞪大了眼，他似乎都看清了顾往颤抖着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