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

“诸位来的好早，”昨天那名女弟子嘴上这么说，其实她来的更早。“掌门正在殿内等候，诸位请随我来。”

好耶！欧阳靖开心到跳起来，水灵珠的事情终于有眉目了，全员HE近在眼前。

大殿深处，一道空灵优美的女声响起。

“让各位久等了。巫月神殿掌门海棠，有礼了。”

海棠夫人视线一一扫过面前十人，目光最终停在李逍遥身上。“……一贫道长带领这么多人前来，都是为了水灵珠之事？”

“……啊，”李逍遥如梦方醒，“是这位龙溟龙兄弟，水脉紊乱后他的家乡干旱许久，故来人界寻求解救之法。”

“若要修复水脉，水灵珠、神农鼎、女娲后人三位一体，这个方法各位应该都知道。不过因为现在缺乏觉醒灵力的女娲族，故而试图寻求他法，是吧。在下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立刻找出女娲后人的平替，但可以将我对五灵珠以及五灵气脉的见解告知诸位，希望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她以巫术幻化出五灵珠的形貌呈现于众人眼前，“众所周知，女娲后人是女娲大神直系后代，拥有人界至高灵力。但女娲一脉只能生育女孩，而且幼子的诞生会吸取母体灵力，使得母体往往在孩子尚未成年时便亡故。所以，理论上只能同时存在一位女娲后人。这样的灵力继承方式虽然残忍，但损耗极低，也正因如此，女娲大神的灵力才能流转千百年而不衰竭。而五灵珠只能由女娲后人驱使的原因也在此处，只有具有人间至高灵力者，方能激发五灵之力与神农之息。”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收集到与女娲后人同等规模的灵力，照样可以驱使灵珠？”

海棠略显纠结地看着欧阳靖：“……理论上确实可行，但女娲毕竟是上古三皇之一，想要具备与她同等强大的灵力，至少得是神族。”

言下之意，就凭你们这些普通人、夜叉、蜀山道士，外加可能还不是纯血的蚩尤血脉，怎么可能达到上古神的灵力储备？

龙溟闻言也深深皱眉。海棠夫人说的没错，那毕竟是上古三神的血脉，其力量还几乎没有任何稀释地传承至今，想要替换掉女娲后人，恐怕至少得达到神农后人或者伏羲后人的标准才行……

可是现在是仙五前传，仙七的修吾可能还没出生呢。如果找重楼……且不论找到他就够费时间的，要说服他让他帮忙可能又是一番功夫，等到那时说不定李忆如都能试试看了呢。

可是记得五里，小蛮问出来的逆天阵就是用蚩尤血脉延续女娲灵力，也就是说不同的种族之间是可以实现灵力的互相转化的，那……

欧阳靖突然灵光一现：“……那，如果化整为零呢？”

阿奴不解：“小公子何意？”

“毕竟人界都是普通人，要让我们在人界找一个替代女娲后人的个体估计是天方夜谭了。但，如果将许多许多微小的力量叠加在一起呢？”

李逍遥一拍手：“好主意啊！我可以令蜀山所有弟子排作阵法，将众人灵力汇聚起来，说不准就能达到女娲大神的力量呢？”

龙溟也说：“若是不够，龙某的一身修为也只管拿去，只要能够救我夜叉与水火之中！”

阿奴的神情依旧沉默，“抱歉，可能我忘记说了。水脉的修复非同小可，它需要聚精会神探寻水脉断裂之处、并激发灵珠力量进行穿针引线般的修补。就算人间千千万万生灵的力量全部搜集起来，真的能够企及女娲之力，但最终操纵水灵珠和神农鼎得终究只能是一个人。多一个人，阵法便多一分凌乱的思绪干扰，到时只怕灵力耗尽了也找不到气脉缺口吧。”

“……啧，也就是说，光是找到大量灵力激发灵珠还不够，这份力量还必须能够聚焦于一处，被一个人所用……”欧阳靖嘴里念叨着，脑子飞速运转：如果将巨量灵力的总集比作一个核电站，水灵珠就是位于电缆传输终点的一台计算机，需要持续不断的高强度供电来维持高精度的运算。所以，如果核电站的问题可以解决，那么欠缺的环节就是——

他联想到先前自己这副身体异常的共鸣能力，恍然大悟。

“——我。”

姜承难以置信，“靖儿，你说……什么？”

“……是我！”

他望向姜承的双眼，目光依旧坚定。

“我可以做到。或者说，这世上只有我能做到。”

他用古代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了一通核电站和计算机的比喻：毕竟核电站不可能直接给一台电脑供能，这期间必须经过各种输电线、中继器、变压器，最后流入电脑的锂电池或者主板。

（当然这套比喻可能不太恰当，毕竟核电站的巨量电能并没有完全体现在计算机的运行上）比喻成用放大镜聚焦阳光、烧焦纸张也许更好，现在他们急缺的就是一样能够将所有能量聚焦，汇于一点的“放大镜”。

而具有共鸣能力的自己，能在楼兰王附体的情况下直接将其鬼气化为己用，能在神降秘境里蓝条空了的情况下直接抽了环境中的灵力拿来用，甚至能在三皇玄坛里无意间吸收神力、又得到了女娲大神残魂亲赐的部分神力……既能胜任“放大镜”，又可作为“计算机”完成最后的修复工作！

“之前凌波师侄同我谈过你的事，欧阳。”李逍遥走到他身边，“不可否认你确实有些特殊能力，但……是否太过冒险了，这么做有什么后果你都不知道。”

“可我之前在楼兰城中被楼兰王附身，加上璇光殿和神降秘境那几次，都是下意识借用了周围不属于我的力量，也没什么事啊。”

“这……这听起来挺邪乎的啊。”瑕还是不放心，“小少爷，还是考虑一下吧。”

“这还不简单。”结萝发言了，“与其在这里猜蒙有没有危险，不如找机会试验一下，反正水灵珠和神农鼎都在我们手里，又跑不了。”

“我看行，”厉岩附和道，“这种事试一下不就得了。”

“结萝姐姐和厉大哥说的没错，又不是立刻让我修复水脉去，先简单演习一下不就知道了！”

阿奴见他们心意已决，继续说道：“既如此，几位不妨将女娲族圣物‘天蛇杖’也一并拿去。此物虽然只有女娲后人能够驱使，但既然小公子天生异能，它说不定也能助你们一臂之力。”说罢，她看了一眼李逍遥。而后者点点头，笑的有些苦涩，却有几分释然：“这东西也是好久没见了…………呵，不，没什么。想起了一位故人罢了。”

“……天蛇杖存封于镜池，几位请拿好水灵珠，我们这便出发吧。”

镜池常年水封，内部生着许多适应了无氧环境的怪物。由于阳光照不到这里，地面和建筑表面总是爬满厚厚一层青苔，幽绿的环境，令人幻视亚特兰蒂斯。

众人解开最后一道镜面反射的机关，通往祭坛的大门缓缓开启。先是密集的气泡从门缝里冒出，后又由于门内外流体密度不一，众人很快感到一股水流扑面而来。水下的一切声音都是空灵的，连石门开启的隆隆声都变得柔和。

一尊雄伟神像赫然伫立于众人眼前，它的完成度与神降秘境的那尊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海棠俯身行了一礼，道：“此处便是女娲圣像。”她又念了道听不懂的咒语，女娲像那只向着天空高高举起的掌心发出亮绿的光来，天蛇杖像一道全息投影一样缓缓被“打印”在众人面前。

欧阳靖大着胆子上前触碰。仿照先前的经验试图共鸣并同化神力，果然在建立起链接的瞬间，一道明显比神降秘境那时更加霸道的力量粗暴地占据大脑，只感觉灵魂好像都被抽离到了异空间。

【……唐蠡。】

一个温柔和煦、明显属于人类的声音。

“呃……是？”

欧阳靖懵了，他本以为会再次听见在神降秘境中听得的那个威严肃穆的声音，可这个声音明显属于人类啊，难道镜池中的神像权能反倒不如神降秘境，只能与女娲后人共鸣而无法直接与神明对话？

【外来之人，何须疑惑。你能够见到我，而非单纯的与神之力共鸣，恰恰说明你的此种异能已臻化境。】

“请问，您是……”

历代女娲后人主要登场于仙三和前几代，没有配音，欧阳靖当然不知道她们的声音。但，或许是共鸣作祟，他总有种奇异的第六感——这个与他对话的人，他肯定认识。

【我是最早的女娲后人之一。或者……我想你也知晓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一个紫色的、温柔的身影在他面前现身。

“——紫萱。那么，神通广大的外来之人，是要向女娲大神祈求何物？”

“——是、是关于使用水灵珠修复水脉一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堪称仙三风云人物的紫萱！老实说欧阳靖真的很想叙旧一番，但仔细想想紫萱跟自己非亲非故的，闲聊就免了吧，还是正事要紧。何况，除了水脉，他也有一个额外的问题……

“……原来如此。现存的女娲后人不足以担此大任，你们便想寻求替代之物。”紫萱柔柔一笑，“那位夜叉之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活祭，而是另寻他法，我倒要刮目相看了。神殿掌门的理解没有错，你的提议也确实可行，只是……短时间内将如此巨量的灵力凝集到你一人身上，你真的不关心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吗？”

“还能变成什么样？”欧阳靖大喇喇地一挥手，“最次也不过就是大脑过载或者san值清零，电脑主板烧了都能抢救回来，我怕他个什么。何况修复水脉这事我一定要做到，不计代价。”

“……我知道你以为自己有过前几次共鸣的经验，觉得身体并无大碍，因此掉以轻心。但你毕竟不是女娲后人，乍一吸收如此庞大的灵力，即便你的天赋不会让身体四分五裂，我只怕你的神智会被侵蚀。”

“此话怎讲？”

“记得你方才说，被楼兰王附身时的感受吗？那个时候，你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至于为何你在三皇玄坛与神降秘境时并未失去神理智，恐怕和你共鸣到的力量有关。神力不同于人、鬼和魔之力，它是一种纯粹至极、无我之境的力量，因此只会增强你的法术，而不会反过来恶意侵占你的精神。生灵之力却不然，那些灵力之中蕴含了过多情感，怨憎会、爱别离，纵然你的躯体足以承受力量本身，你的神志迟早也会承受了过多情感而崩溃，最终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真到那时，由于你本身具备了堪比女娲后人的至高力量——脆弱的人界，很可能难以承受这一切。”

“…………”

欧阳靖咬住手指，虽然此刻只是灵魂在这里，但他几乎感到冷汗在往外冒。

“我担心的并不只是你，还有那些可能因此遇害的所有人。”

“原来我一直以为，只要全部由自己承担代价就好……”他脱力地跪下去，“到头来，我还是会伤害到别人？”

“人生在世，总难免要伤害他人。你正在下的这一盘大棋，又有谁能真正置身事外？”

紫萱也蹲下身去，却轻抚他的发顶。“但……汇聚灵力的方法，我依旧会教给你。你只不过是来向我求教之人而已，我无权替你做出选择，只能将每个选项背后可能付出的代价告诉你，最终还是要由你来做出选择。”

“紫萱……？”

“你不也是这样做的吗？”紫萱轻轻微笑，那笑容薄得像一片羽毛。“只是为他铺好每一条路，清除前方的障碍，告知他每条路通向的结局……你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他在岔路口多一个选择。而选择的权力依旧在他手中，你绝不妄加干涉，我说得对吗？”

“是的。我……虽然我不能不承认，我果然还是更希望他选择那条路……但，正如你所说的，选择的权力在他手里。如果我替他做了选择，仅仅是因为我为他‘铺路’有功，那也太霸道了。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不应该剥夺他选择的权利。”

似乎是被少年的忏悔勾起生前回忆，“紫萱”的双眸慢慢黯淡下去，那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那么，你的另一个问题呢？”

“啊，是关于……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魔族隐藏魔气？”

“……隐藏魔气？”紫萱有些许惊讶，“魔气之于魔族，如同真气之于人类一样自然。但要想让魔族隐藏气息，可比让一位武林高手隐藏实力要难上许多。因为魔族的力量是与生俱来，而人类大多后天修炼而成。而且我方才翻阅了所有女娲族的记忆，似乎并未找到什么方法。”

“啊？这样……”

眼见欧阳靖灵魂的呆毛都垂了下去，紫萱又笑了几声：“我话未说完。神农鼎的创造者乃是魔族先祖，你若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