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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那我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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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和头哥,在一起了。”

原以为这话我已猜想过千百次,听到的瞬间本应觉得理所当然。

可当莎莎亲自告诉我这一句时,我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洪流,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大抵是见过他们来时有多苦,才知道这样的结果下背负着怎样的决心和多么的不易。

“是那天吗,我们和龙队吃饭的那个晚上?”

“嗯。”莎莎回忆起那个晚上,眼眸里带着笑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真好啊。”我笑着笑着,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流。

莎莎用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许久,“笙姐,我以为你会好奇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当然很好奇。”我抹了抹眼泪,又补充道:“可是我发现,只要知道你们在相爱,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笙姐你知道吗,其实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辨认我对大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对搭档的信任。”

“可相对于其他搭档而言,我似乎对他有着更多的期待。”

“后来我以为那是对哥哥的依赖。”

“可当我尝试过和他保持距离,我才发现,原来我想靠近他,并不只是因为我需要他。”

“我也想在他脆弱无助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莎莎,你知道吗,”听到莎莎说这些,我心里竟由衷感到一阵欣慰,“在你俩冷战那段时间,大头曾经说过,他希望你支持他,不是因为他是你的搭档,也不是出于他是国乒的一员。”

“他希望有一天,你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只是因为他是王楚钦。”

莎莎沉思着点头,“那晚你们走后,大头把这些真心话,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

“那你呢,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吗?”

莎莎靠进我的怀里,眼眸流转一笑,“当然。”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一直聊到餐厅闭店,甚至没有意识到窗外下起了大雪。”

“所以从餐厅出来,才发现我们都没带伞。大头准备打车的时候,我拦住了他。”

“我说:头哥,咱们跑回去吧。”

莎莎害羞地笑了笑,“我知道这听起来挺疯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就是有种无法克制的冲动,想和他一起在这个雪夜里狂奔。”

我也不禁被这样热烈的情绪感染,“然后呢,大头怎么说?”

“他只愣了几秒,就抓起我的手腕,拉着我一起冲进了大雪。”

莎莎回忆这些的时候,眼眸在宿舍黯淡的灯光里,如同黑珍珠一样泛着迷人的光。

“笙姐你知道吗,迈开步子的那一刹那,那些原本缓慢下坠的鹅毛大雪像是被我们按下了加速键,随着风一起呼啸着擦过我们的脸。”

“看着眼前头哥的背影,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18年我们跑一万米的那个夏夜。”

“那种感觉很奇妙,我和同样的人、以同样的方式、带着同样呼之欲出的强烈情绪,在不同的环境下、因为不同的原因、和不同的过去和解。”

“雪花在我脸上变成冰晶,又融化成湿热水汽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了龙队说的自由。”

“而不同于18年那种甩掉包袱后的轻松感的是,那一刻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新的、爱与被爱的自由。”

莎莎抬眼看向我,真诚又炙热,“笙姐,我和楚钦,过去好像都被困住了。”

“是什么困住了你们呢?”我问。

“恐惧。”

“18年的我们,包袱里装的都是对输掉比赛的恐惧。”

“而过去这大半年里我们之间别扭的种种,不过是因为,我们都害怕这份感情是个潘多拉的魔盒。”

我深有同感,“其实,大头从开始闹得惊天动地,到后来和你保持距离,都不过是害怕有一天,他也只能被列为你无数队友中的某一位罢了。”

“是啊笙姐,”莎莎用力点着头,“我也很害怕,害怕没厘清自己的感情,害怕未来走不下去,害怕这个盒子昭然于世的时候,却成为了禁锢我们的枷锁。”

“可是那天王楚钦拉着我回头的瞬间,雪花将他的头发染成银白,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我们的未来。”

“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陪我走了那么长的来路,还和我有着共同的前路,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分道扬镳呢?”

“我就是在那一刻下定决心的。”

莎莎笃定地看向我。

“所以当他面对着我,眉眼弯弯带着笑意,伸手轻轻拂去我发梢上的雪花时,我忍不住回应了他的希冀。”

“我说:楚钦,其实你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我支持的,从来都是你王楚钦本身。”

“唯独你,只有你。”

我不知道这话对大头的冲击有多大,可莎莎哪怕仅仅是复述,也足够让我在当下忘记呼吸。

“那大头呢,他什么反应?”

莎莎皱了皱小鼻子,翻个白眼略带嫌弃道:“他哭了。”

“哭了?!”我诧异。

“估计是被我吓的吧,他从小就是个哭包,那天晚上红着眼睛在路灯下一边发呆一边流泪,我哄他半天还和我嘴硬,说自己是被冻着了。”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

“后来等他平静下来,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雪,他说:‘莎莎,我以为,你不需要我了。’”

莎莎说这话时,眼里莫名有些神伤。

“我告诉他不要胡思乱想,可他却认真盯着我。”

“小心翼翼地和我确认:‘莎莎,如果我在你身边,你真的会更自由和更快乐对吗?’”

“你点头了对吧?”

“当然。”莎莎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满是感慨,那个敏感细腻的小王,犹豫不前的小王,收敛锋芒的小王,终于还是在莎莎这里得到了肯定答案。

“在我点头后,他伸出左手,给我做了个手势。”

“手势?”我疑惑不解,内心嘀咕小王总不至于在如此浪漫的时候犯中二病吧。

“对,”莎莎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然后并拢。

“这是我们配混双的时候,自创的交流手势。”

“它的含义,是进攻。”

“大头做出这个手势的时候,偏头看向我。”

“他说——”

“莎莎,如果你同意,那我进攻了。”

我下意识比出这个手势,脑海里突然响起大头曾说的那句“我爱她就好了”。

这半年里,少年的情谊如同箭镞,因人们畏惧它的锐利锋芒而被次次磨平。

可莎莎却呵护着它的棱角,因为她知道,那是支不会伤人的武器,里面包裹着一颗最为炽热又柔软的真心。

后来,我在他们的很多场混双比赛里,都见过这个手势。

可它再一次出现在赛场之下,是2022年的澳门冠军赛。

在那场焦灼的比赛里,站在小王对面的人,是同为左手的高远。

那是巴黎周期的初始,连过马龙和许昕的王楚钦,碰到了将在这个周期里,和自己过同一条独木桥的队友和对手。

比赛是可想而知的激烈,左手将的路本就狭窄而残酷,没人愿意轻易丢失这次机会。

直到大比分3:2,小比分12平,大头落后。

追分到绝境,防御无果的时候,他瞥了眼坐在他对面看台上的莎莎,无奈摇了摇头。

而女孩在这场无人敢于外露情绪的内战里,在对方的赛点,在男孩迷茫看向她时,挥了挥左手,打出了那个他们最熟悉、意义最特殊的手势。

她说:“正手进攻,王楚钦。”

她做出指令,他坚决执行。

那天,男孩时隔840天,重新拿到了男单冠军。

赢下比赛后,男孩第一次没有回头庆祝,只是朝着女孩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那我进攻了。”

这个手势,是他们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暗语。

也是这段秘而不宣的感情里,最稳固而牢靠的地基。

*

莎莎告诉我这一切的那个晚上,我们聊过去、聊未来,甚至聊到了2017年,我们在马来西亚机场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大头还嘲笑我在麦当劳里点九珍呢!”莎莎狠起来连自己也不忘调侃几句。

“自打我认识你们起,大头就爱逗你。”聊到百感交集处,我忍不住搂住她,“莎莎,让我抱抱你。”

“笙姐,你怎么啦?”女孩的语气虽然疑惑,却同样轻轻环住了我。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想靠近你。大概是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很多,我不具备的勇气。”

我微微一顿,“而这些勇气,能让我拥有,重新面对过去的力量。”

莎莎依偎在我身边,“笙姐,你还记得雅加达亚运会那天晚上,我说你是个很丰富的人吗?”

“当然,那是我听过最特别的评价。”

“所以你的丰富,是因为那些过去吗?”她问。

“如果是因为那些过去而变得丰富,那我宁愿自己是个寡淡无味的人。”我笑得苦涩。

“这些过去,和那个教你手语的男孩子有关吗?”

莎莎的敏感和细致让我讶异。

而在我惊讶到不自觉放大的瞳孔里,莎莎已经知道了答案。

“其实,17年的时候,在征求你的意见之前,教练组就是否把你留下来,问过我们的想法。”

“除了一个人以外,我们全都投的‘赞同票’。”

我疑惑,“那个人是?”

“是你师傅。”

这个答案出乎我所有预料,我怔在原地。

当初师傅来劝我的时候,我本以为他希望我留在这里。

“他说,你更想学手语翻译。如果你一直没有机会去做,这样的遗憾会永远跟随你。”

“不过,当时的你可能正处于一段迷茫期,他说来这里你也许能找到答案。”

“所以他恳求教练组让他去问问你的想法。”

原来,当年师傅并没有打算说服我。

他只是想让我看清自己的路。

“其实我们都没想到,你最终同意留下来了。你知道吗,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天我真的很开心。”

莎莎喜悦的神色里藏着隐隐的担心,“可当我知道大头曾经去劝过你,我很害怕你是受他影响,而做了错误的决定。”

“所以我一直试图寻找让你迟疑的原因。直到那天发觉你会手语,直到你提到那个男生。”

“那个男孩子,他是和我一起长大过的朋友。”再度和另一个人提起他,我的心脏竟莫名感到一阵抽痛,“他是我找不到出口的少年记忆里唯一的光亮。”

“与你和大头相似的是,我们的关系里存在着许多没能说清的违心话。”

“但和你们不同的是,谎话堆积久了就会成真,我们之间,早已有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你见不到他了吗?”莎莎共情地柔声问。

我抿嘴无奈点头,“我高中毕业前,他被送去国外治疗了。”

“那段过去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段乏善可陈的痛苦记忆。”我自嘲地笑着,“也许他早就开启新生活了,也许学手语翻译,不过只是我想再见他一面的借口罢了。”

“那就去见他吧。”

莎莎果断得让我愕然。

“只要你想的话,笙姐,我们都去试试。”

“就像不去试试,我永远也不知道我和大头未来会面临什么一样,你只有试试,才知道那段记忆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我也希望自己能陪着你。”我紧了紧环住莎莎的手臂。

“如果需要你牺牲自己的梦想和幸福来陪伴我的话,那我宁愿不要。”莎莎诚恳真挚地看着我。

“这些年来,能像头哥和你一样陪我这几年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来去匆匆。”

莎莎习以为常的过去,也正是我无法离开的理由。

“从前我会觉得难过和不解,不明白人和人之间怎么只能有如此短暂的一段交集。”莎莎释然地长舒一口气,“可是经过这些年我理解了,每个人都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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