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穆旬?你怎么在这?”杜松溪有些意外。
蒋穆旬算是他妹妹的追求者,但可惜杜希苗对他没感觉,蒋穆旬一没事就天天往他们那跑献殷勤,积极程度不亚于杜松溪找周唯。今天竟然在酒店遇见了。
徐成竹端着副笑脸:“我有点事找周行,问问情况。”
找周行?
杜松溪瞬间敏感起来:“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徐成竹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解决好了。不过我打算过几天约希苗一起去公园走走,她不同意,舅哥要是愿意的话能不能帮我劝劝希苗?”
“这个还是要看希苗的意思,我确实劝不动,不过你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舅哥一定帮你。”
在新社会,孩子代表着文明的延续和推动者,所有人都负有生子义务。但理论上来说,人类对伴侣的选择会延缓新生儿的出生,浪费的时间足够生几百个足球队了。所以新社会的婚姻遵循分配制。
包括住房工作等一系列很可能会过多浪费精力时间的事情也全由区政院一手包办分配。
但和铆钉们强制性统一分配不同,新社会对于中央区的人总会有点优待的。一切强制性的分配都变成半强制性,有两年时间的放松期。比如伴侣问题,达到适婚年龄的人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但期限两年,若两年后还没结婚生子,则区政院统一分配。
当然,除了这些方面,中央区和普通区的不同几乎贯彻在方方面面。就说学校,中央区的学校教的是知识,而普通区的学校教的全都是硬“知识”,包括怎么修东西,怎么使用工具这种生活实用技巧。
徐成竹低头看了眼腕表:“那我就先感谢舅哥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嗯,回见。”
等看不到徐成竹的人影了,杜松溪才叮嘱沈从:“多和情报处的人结交是好的,但千万不要和他们交心。”
沈从看了眼徐成竹离开的方向,没说话。
看着像不以为然。
杜松溪只好又说:“我知道你有主见,不喜欢听这些说教。但是长辈的话听听总没错的,你就算不信也时刻注意着,长点心眼。”
沈从含糊地“嗯”了声。
知道周行肆意妄为的性子,杜松溪不想让他生烦,也就不再多说。叮嘱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后面的几天除了死了几个玩家外没再发生什么事,沈从指路已经指得十分熟练,是连组长都满意的程度,杜松溪非常轻松地给他打了高分。
周五到周天是休息日,医院里一下就少了很多人。沈从需要和值班医生一起坚守岗位,但工作时间短了些,下午六点就可以下班。
休息日的人少,但医院运行依旧正常,没出岔子,沈从闲了一上午。下班的时候杜松溪没让他回去,而是带他去外面散步,说是深入6区公民生活,丰富实践内容。
和工作日的冷清不同,街上多了很多人,小摊小贩也冒了头,整齐排列在路边,叫卖声此起彼伏,但并不吵,都心照不宣地按着顺序拉客。
大型商场的人最多,商铺开门,影片放送,游乐设施一一摆在空地上,舒缓高雅的音乐隐约放着,大变样程度堪比换了个世界。
但应该和一片向荣的场景相匹配的热闹轻松却完全不见。不能说完全吧,比起以往,气氛其实活泛了许多,不过活泛得有些浮于表面。
杜松溪规划得还挺好,带着沈从直奔电影院。
估计整个新社会的消遣方式都把看电影放在第一位,影院的人要比其他地方多出一半,沈从不可避免地又排起了队,杜松溪在一边跟他介绍电影。
“怎么又是这几部?几个月了还不上新片子,浪费我时间。”说话的是另一排队伍里的一位大哥。
大哥的嗓门在新社会里是极其罕见的大,周围人皱眉侧目也没让他收敛,反而一个个瞪了回去。
杜松溪来了兴趣,停下话头观察着大哥。
大哥旁边的卷发男拍了拍他的背:“来都来了,就先看看吧,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都是几百年前的小孩子把戏。”
大哥冷嗤一声:“无聊,还不如去上班。”
“咦。”卷发男赶紧捂住大哥的嘴,紧张地四处看了看,“这种话可不兴说。休息日不准工作的,你还想不想活了!”
“啧,你手上哪来一股死人味,赶紧给我拿开。”大哥头一偏,拽开卷发男的手,“你哪颗眼珠子看到我工作了?说都不让说了还。”
卷发男又往四周看了看,正要劝人,就听旁边响起声音:“确实,叫我们铆钉还真就把我们当铆钉了?我们是人,说句话还不行了?”
大哥眉毛一扬:“对对对,不就是这个理。你哪位啊?”
卷发男看到插话的人伸出一只手:“杜松溪,先生怎么称呼?”
大哥也爽快伸出手:“三个字的?挺少见啊。你叫我原厂就行。”
杜松溪和原厂聊起来了。两人一个粗犷,一个斯文,谈吐用词都天差地别,偏偏还挺聊得来,哥俩好似的并行着过了闸机。
被冷落在一边的卷发男开始无聊起来,左右看了看,决定也拉着沈从聊聊天混时间。
他觉得沈从和杜松溪是一起的,杜松溪这样健谈,沈从肯定也不差。然而卷发男一场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密谈梦没几回合就被沈从的冷淡击碎了,碎得彻彻底底。
在第不知道几次得到了“嗯”“呵”“哈”之类的语气词,以及不知道被怼了多少次时,卷发男放弃了,心如死灰、面如枯槁地盯着快乐畅谈的原厂和杜松溪发呆。
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什么,声音小得可怜,跟讲小话一样。卷发男揉了揉额发,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不插进去当第三者了。
还挺巧,四人看的电影是同一部,座位刚好连在一排。杜松溪和原厂表示很满意,卷发男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沈从表示很心累,顿觉不如出去跟小孩比套圈。
电影是文艺片,背景就是新社会,讲的是主角三人从小在普通区长大,但自命不凡,不满于铆钉的身份,认为人人平等,新社会主义简直离谱愚蠢至极。但他们毕竟是主角,不会傻到单枪匹马跟区政院干。他们约定,三个人各自发展地下势力,提升实力,如果能混进中央区更好。等到时机成熟,三人里应外合,一起颠覆新社会,建立新世界。
为了胸中志向,三人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偷偷发展人脉。其中,主角A凭借其天赋被誉为普通区千年一遇的天才,很快被01校收纳,进了中央区。
主角B人情练达、洞明世事,很快在分配的岗位上干得如鱼得水。主角C默默付出,比较透明。
后来,主角三人的发展顺风顺水,在前期工作顺利完成之后抓准时机悍然出击。很快,新社会被颠覆,区政院成了空壳。主角三人十分欢喜,立马投入到了新世界的建设中。
然而在建立新世界的过程中,主角三人却屡次失误。问题不出在他们身上,而是执行不行。他们所谓的社会理论根本不能施展,由此引出的一系列问题都让他们头大。
直到这时,主角三人才发现他们是多么的幼稚。弃真理于不顾,视邪说为真谛,让本就和谐的新社会陷入混乱当中。主角三人痛定思痛,于是决定重新建立新社会。
在主角三人的奋斗下,不出一年的时间,世界就又恢复了美好。电影的最后,主角三人站在原界大楼上相视一笑。
先不说内容怎么样,反正意思是表达得很清楚的,就差把目的团吧团吧糊脸上了。
一场电影的时间,原厂和杜松溪已经建立起了深刻友谊,对分开都十分不舍。于是两人一合计,并象征性地问了下另外两人的意见后,干脆决定一起同行,在广场上散散步。
徒留意见被无视地卷发男无力张嘴,幽怨盯着原厂的眼神就像在看有了新欢的忘了旧友的负心汉。
杜松溪也意识到这样不太好,停下脚步自然地把话题引到卷发男身上,原厂这才注意到寂寞了一路的人,提溜着卷发男一起走了。
“哥!”
杜松溪正跟原厂聊着,就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他转头一看,有些惊讶:“希苗?你怎么到这来了?”
杜希苗快走几步挽上杜松溪的胳膊:“蒋穆旬带我来的。”
徐成竹点头:“希苗说想你了,我就干脆带她来了。”
杜松溪皱了下眉,有些不满:“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啊——”杜希苗晃了晃哥哥的胳膊,拖着声音,撒娇道,“我们是兄妹,在一起才对吧,我为什么不能来?”
身边围着这么多人,杜松溪不好解释,他安抚道:“哥哥不是不让你来,只是担心你。算了,既然来了就逛逛吧,你以后很少有机会来普通区了。”
“好!”杜希苗一蹦,眼镜瞬间亮起来。
揉了揉妹妹的头,杜松溪看向原厂:“我妹妹要跟我一起,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嗐。”原厂无所谓人多人少,当即道,“走吧走吧,妹妹挺可爱的。”
眼看来了新人,还是个看着蛮活泼的,卷发男也很高兴,转到杜希苗旁边就要聊。结果杜希苗的活泼仅限杜松溪,礼貌回了卷发男的搭话后就只顾着黏杜松溪,根本不怎么搭理他。
卷发男:“……”今天就不该出门!
徐成竹看着三人的背影,颇觉好笑。
沈从缀在三人后面,没理任何人,偶尔看看来往行人,街边风景,仿佛只有他是在单纯散步。
徐成竹跟上去,神神秘秘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