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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利刃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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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秋绪,顶级怂包,见到虫子让出房子,轻微讨好型人格,只会生窝囊气。

现在的秋绪,斧头破锁,怼过皇帝,亲过太子…… 不对这个不算,再加上一条上过文言文医学课,战绩可查。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所以真的没有很多耐心去调解面前这两位心理年龄不超过八岁的小男生莫名其妙的吵架了。

啧,偏偏都还是很难哄的货色。

如果可以,秋绪蛮想一人一巴掌,给他俩通通打晕过去。

她进屋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听他们吵。

原本秋绪此番来见梁翊辰,是想劝他收敛收敛,别有事没事往东宫跑,不仅不妥,她还得担心在亲密的弟弟面前,身份有暴露的危险。

然而此时,梁翊辰正怒目圆睁地对顾玉初说:“顾玉初,你从小就随身携带先皇后给你的护身符,有什么资格说我?”

嘶——

秋绪暗暗咋舌,顾玉初今天出门该翻翻黄历,怎么大家伙儿光逮着他捅刀子呢?

梁翊辰所说的护身符,即是林皇后给顾玉初佩戴的冻玉海棠。

而顾玉初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实在不巧,那只是母后的美好寄托,而孤向来不信神佛,随身携带,只因那是母后遗物。”

梁翊辰一时语塞,只能色厉内茬地重申道:“总之!这护身符,只要我乐意送,阿姐乐意收,与你无关!”

听到这里,秋绪赶紧趁机澄清:“没这回事,我可没乐意收。”

梁翊辰眼眶泛红,如小狗般泫然欲泣:“阿姐你怎么了?连我送个礼物都要看他脸色?”

“不是,哎呀,说不清了。”

秋绪迅速找了个借口,“辰哥儿,阿姐知你心意,可是这玉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本就是你求的,换了人佩戴,可就不灵了。”

梁翊辰看着怕是要碎了,连声音都哽咽:“阿姐,你在东宫是不是过得很委屈?是不是他欺负你?你是不是很害怕?”

秋绪:“……”

祖宗哎,你能不能闭嘴了。

不能再听他说下去了,这位大魏说唱歌手已经用上排比,下一步可能要押韵了。

她当机立断,站起身来,将梁翊辰的身子一扭,让他面朝大门,然后一个用力推他脊背:“快走!别在这添乱了。”

梁翊辰一步三回头,眼眶边缘坠着一颗没有落下的泪,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瞧他这样,秋绪也有些于心不忍:“改天我亲自去天圣宫求个平安符,好吗?”

梁翊辰这才神色稍缓,冲她招招手,大声喊道:“祖父祖母还有母亲都记挂阿姐呢,得空一定要回来看看!”

“知道了,快走吧。”

秋绪望着他终于离开的背影,长长叹口气,转身正要开口,却发现厅堂内已经空无一人。

殿外已是暮色浓重。

她走出来,奇怪道:“太子呢?”

兰心指指:“刚沉着脸往紫宸殿去了。”

可当秋绪到了紫宸殿,宫人又说,太子方才急匆匆离开东宫,似是有公务在身。

直至夜幕降临,听闻太子已归,她便又来了一趟紫宸殿,但没见到顾玉初,出来迎她的是阿山,满脸歉意地垂首道:“殿下操劳过度,已然安歇,要不,太子妃殿下明日早些来吧。”

秋绪一抬眸,望向阿山身后灯火犹明的寝殿,指甲都掐进手掌里。

分明醒着,不过是不愿见她罢了。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一件小事就这般动怒,连见都不愿意见她了?

况且她自问并未做错任何——到底要如何天赋异禀,才能既能扮作梁家贵女维系与养亲关系,又得防着顾玉初疑心猜忌?

想到此处,秋绪心里也来气,当即一扭头,径自回了昭明殿,此后数日,再也没有去紫宸殿找顾玉初了。

拜托,她也很忙!

从第二天起,授课之人就换成于元于太医,大概是洪院判觉得,她这零基础的学生,实在用不着他这位泰山北斗亲自教导,简直暴殄天物。

一大早,她才刚抵达偏殿,抬眼便见于太医仪表堂堂,浅笑行礼。

“昨儿臣整理了一本病历册,实例能让殿下对医学概念有更好的理解。”他显然是知晓昨天秋绪被洪院判折磨得不轻,特例给她翻阅以往记录的相关材料。

确如兰心所言,于元虽是军医出身,却天生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脾性也极好,他的教学方式与洪院判截然不同,尽量运用通俗易懂的话,和形象贴切的比喻,将知识讲得深入浅出,妙趣横生。

秋绪不禁感叹道,于太医口才极佳,真是远胜那院判,结课之时,她万分真诚地说:“日后若有于太医的讲堂,定要留本宫个席位。”

于太医笑道:“殿下,咱们马上要前往临阳,实战才正要开始呢,虽然殿下金尊玉贵,无需亲自动手操劳,但多看看,也没有坏事。”

“那本宫还能继续跟于太医学习!”秋绪从她的银杏叶收集箱里挑出一枚漂亮的叶子,“此叶便作拜师帖了,师父勿要嫌弃寒酸。”

“微臣不敢!”于元连忙行礼,“微臣能帮上殿下,已是莫大荣幸,不过,叶子可以收下。”

他珍重地将叶片夹在随身的本子里,学着方才秋绪的话夸她,“太子妃殿下聪慧勤勉,一点就通,微臣也教得很轻松,若日后有讲堂,定会给殿下留个席位。”

甭管这话是否出自真心,秋绪听着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在这段时间里,秋绪和顾玉初没有再见面。

虽然那天晚上她确实在赌气,但碍于本就心大,而且很会哄自己,所以第二天就差不多忘干净了。

只是偶尔想起来,仍然觉得顾玉初莫名其妙给她甩脸子好过分,才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但不管如何,他们还得一同前往临阳。

天刚破晓,昭明殿就已然烛火通明,秋绪被兰心和桃溪从温暖被窝里挖出来,睡眼惺忪地用过一顿早膳,随后端坐梳妆台前,套上层层叠叠的华美礼服与凤冠。

待她终于被簇拥而出,沿着青石板路前行,远远便望见了顾玉初挺拔的背影。

听见脚步声,他回首瞥了她一眼,未发一言,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宛如他们成婚次日的清晨,她忽然想起,由于他请了病假,他们还没有行过合卺礼呢。

太子夫妇出发赈灾抚民,此事极为重大,必须摆开储君仪仗。随着宦官高唱起驾,朱漆宫门次第洞开,整个车队浩浩荡荡地启程。

途径大街时,许多平民纷纷挤在道路两旁看热闹,秋绪撩开车帘一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好奇又热切的面庞。

真有烟火气呀!

卖花娘鬓边的山茶还带着露水,稚童坐在家里大人的肩上,卖力地啃着手里的糖葫芦串,还有做早点的铺子,老板正不断吆喝着。

随着秋绪露出脸来,人群们碎碎念的声音也不断地飘了过来。

“太子妃殿下!是太子妃!”

“砸锁秋天王!”

“好美!好端庄!”

“这么远看得清吗?”

“看不清。”

“远远看一眼都觉得美极了!”

秋绪听着那些话,不禁莞尔,对着他们挥手示意,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她的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

直至出了京城许久,仪仗一收,兰心先为秋绪卸下珠翠,换上舒适的燕居服,而后她换乘一辆轻便的马车。

她才刚坐下,车帘就被轻轻一掀,顾玉初躬身钻进了马车。

两人目光骤然交汇,又各自移开视线。

双方缄默不语。

秋绪并未理会他,自顾自地拿出笔记小本本,开始认真背诵上面的内容。

城外之路,远不及京城内的宽阔平坦,马车愈发颠簸摇晃起来。秋绪已无法看清任何字迹,索性将笔记本收起,望见窗外的烟雨里,远山似雾霭般朦胧缥缈。

顾玉初亦无意搭理她,坐定后便将双臂抱于胸前,闭目养神。

反正他未睁眼,秋绪便毫无顾忌地打量他。

数日不见,那张脸依然俊美,只是整个人的气场又似以往那般冷峻威严,令人难以亲近。

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

若在一个月前,她绝无可能想象自己竟敢与太子殿下冷战。

却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争执,便陷入沉默。

导致秋绪张了张嘴,最终又将话咽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也大了起来,噼啪击打车顶的声音很是催眠。

秋绪歪在软枕上,闭着眼睛,思绪昏沉。

恍惚间,好似有嘈杂声传来,甚至还有刀剑相交之声,她听得并不真切,难道外面真的打起来了?

耳畔忽然炸开锐器破空的嘶鸣,一支羽箭划破空气,径直刺穿马车的窗帘——

铮!!!

——钉在了她的面前。

秋绪瞬间被吓至清醒。

箭矢的速度极快,快到她根本没看清轨迹。

而顾玉初的速度却更为惊人,就在箭矢刺破窗帘的刹那,他的小臂已经横拦在她腰间,一把将她抱至怀中。

多亏如此,那支羽箭现下扎透的是车壁,而不是她的太阳穴。

此时忽然有刺客侵入马车,顾玉初忽然拽过旁边的斗篷,将她兜头裹住:“别看。”

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秋绪蜷缩着,隔着布料听见锐器没入身体的闷响,再是被一脚踹出去的声音。

马匹发出嘶鸣,车身突然剧烈摇晃,他俩同时往后跌,斗篷滑落,她正好看见有长枪突刺入窗,急忙一避,寒芒堪堪擦过鬓角。

顾玉初一手护着她的后颈,直接伸腿一勾,抽过枪柄顺势下踩,辗转间,长枪的枪身硬生生断成两截,尖端被送进刺客胸膛。

他掀起车帘,雨幕斜侵。

秋绪瞥见外头泥泞中横着数具蒙面尸首,大雨与鲜血混在一处,而刺客的镜中远未结束。

“低头!”

顾玉初一揽秋绪微颤的后腰,反手攥紧夺来的半截枪杆横扫,骤然击落飞来的箭矢。

而后,他将长枪横截当胸始终保持警惕,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许久,车外的声响渐渐平息。

顾玉初依然单手拎着长枪,身上皆是飞溅的鲜血,气场肃杀,对着前来查看的阿山吩咐道:“去查查身份。”

秋绪想起上回在枕洲渡口,他隔岸观火时浑身紧绷,眼底燃烧着灼灼战意的模样。

这与在东宫批阅奏折时凝眸的太子殿下,或在昭明殿眉目闲散逗她玩儿时的郎君判若两人。

——他才不是什么端坐明堂的玉面储君,而是是柄渴血的利剑,连着剑鞘时寂静无声,可一旦出刃,必要收尽敌人最后一滴血。

她一抬眼,恰好对上顾玉初望来的目光。

视线交错间,暗流汹涌,他周身的煞气莫名渐渐褪去,他忽地俯身迫近,独属于他的药香混着铁腥味扑在她的眼睫,惊了她一跳。

他的面庞近在咫尺,弯唇一笑,美得惊心动魄:“都说了,孤能保你,这庇佑可远胜一百枚护身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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