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闻的家满足所有普通人对豪宅的刻板印象。
宽敞，明亮，低调奢华，璀璨的水晶灯将光线切割得细碎却又柔和，均匀洒在地板和桌面。
只是这一刻配合沈元京扯起嗓子的叫喊，就显得格外的吵。
“哥你别把我当笨蛋，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你嘴上说不管我，可计划要给我安排那么多工作，我忙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找许助理？”
“你不赞成我们在一起就直说，做这种手脚，我，我看不起你！”
“反正在追到许助理之前，我是不会去上班的，我大好青春珍贵的时间，就应该奉献给我无价的爱情！”
令宜满面愁容，真是不知道该拿这个侄儿怎么办。
沈望达知道自己劝也没用，懒得说了，拍拍“儿子”肩膀：“没事，慢慢来吧，我和你妈过些日子就要出发去南边，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沈令闻”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元京，把人盯的后背漱漱发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望达奇怪：“令闻？怎么了？”
沈元京咕咚咽了口唾沫：“哥你咋了，不会是被我气出毛病了吧？”
“沈令闻”当然没被气出毛病，因为他就不是沈令闻，芯早换了人。
许致简直不可置信。
这算什么？灵魂互换？科学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事？
是做梦？可是他根本没有睡觉。
而且邪门就算了，为什么这么倒霉，偏偏是和沈令闻？
沈元京弱弱：“哥……”
许致厉声：“我不是你哥。”
沈元京：“？？？”
沈元京瞪大眼：“不是哥，你要跟我绝交？”
许致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你先跟我去下我房间。”
沈元京条件反射一个瑟缩：“干，干嘛，要关起门揍我了吗？大伯大伯母，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令宜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眼，拿不定主意。
沈望达挥挥手：“让你去你就去，你哥是那种会随便动手的人吗？”
“喔，那，那好吧……”
沈元京一副受气包样委委屈屈站起来，然后不动了。
许致真想给他两拳，声音几乎从牙缝挤出来：“你，走，前，面。”
沈元京磨磨蹭蹭往楼上走，临走前还不忘从果盘里顺了牙西瓜一路啃。
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沈元京正想去抓把手，却被身后的人勾住后领直接拎开了。
许致压下把手走进房间，在沈元京腆着脸凑上来前反手甩上门，再反锁，留下差点被门拍了鼻子的沈元京站在门外一脸懵逼。
“啊……？”
他举着西瓜皮：“哥，啥意思啊？”
“不是，哥你真生气啊？”
“你别生气啊，我……我反正绝对不会放弃许助理的！但是你别生气啊，生气伤肝的，哥啊……”
许致没空搭理他，在身上摸了一阵找到手机，不知道密码，还好面容解锁可用，点开界面迅速拨通自己的电话。
等待音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接起，许致劈头盖脸问：“沈令闻，是不是你？”
一秒，两秒，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却是完全陌生的冷调语气：“嗯，是我。”
……
许致那边兵荒马乱，沈令闻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捧花的男士一直堵着他不让他走，并单方面进行了一场长达十分钟的深情表白，兼自我剖析，兼财产奉献。
包括不限于他的年纪，学历，工作家世，性格，梦想，以及祖上三代所有他能继承到的动产不动产。
“我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房子多，桐海往南一带沿海城市都有，你想住哪里都可以。”
“或者你就喜欢这里？我可以跟我妈说，让她把这个房子送给你。”
“对了，说到我妈，她这个人很开明的，也不想抱孙子，而且总是夸你特别喜欢你，咱们在一起后，她肯定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要好。”
“我已经拿到社会学博士学位，前途一片光明璀璨，等我找到工作，许先生你就不用上班了，我的工资都给你，我的钱随你花。”
“哦还有这些。”
他费劲地单手抱住花，空出一只手在身后掏啊掏，半天掏出一份存折和几本房产证：“看，这是我的诚意，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表白，这些都送你。”
“许先生，从见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你高贵，脱俗，跟我那些前男友都不一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你一笑，我的心就砰砰跳……”
沈令闻听明白了，房东儿子，海归博士，见色起意，财大气粗。
他有些头疼，虽说不好替别人的未来做决定，但眼下情形若是不阻止，不知道还要耽误多少时间。
“抱歉，这位先生。”
他打断对方：“我今天很累，而且还有工作没做完，下次再说可以吗？”
话是没说死，但波澜不惊的淡漠状态好像已经是体面拒绝的意思。
房东儿子璀璨的玻璃心脏很受伤，不死心：“下次是指多久啊？”
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换回去，沈令闻只能给他不确定的答复：“尽量在下次我想起来的时候吧。”
“……”
好直白的婉拒。
房东儿子悲愤点头，含泪离开，苦情得甚至没有心情走电梯，从逃生通道就一路冲下去了。
沈令闻松了口气，抬头面对一梯两户的两扇门，思忖片刻，合理猜测右边是许致的房子。
因为门口掉了几片玫瑰花瓣，估计那人刚才就是等在那儿。
钥匙在裤兜里很好找，沈令闻顺利打开门，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很干净却算不上整理，总有零碎的小东西待在它不该呆的地方，比如餐桌上的小台灯，比如酒柜里的方便面。
单人吧台上除了零散的蛋糕包装盒，还摆放着几个相框，框着的无一例外都是猫的照片。
从相框的玻璃面，他可以隐约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不属于他的脸庞，沉静，漂亮过度。
下一秒手里的电话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却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甫一接通，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夹带着一股压抑的火气向自己发出质问：“沈令闻，是不是你？”
沈令闻眉心微动，觉得这也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他的身体没有昏迷不醒，许致的灵魂也没有因为他的鸠占鹊巢而走丢。
他嗯了一声，情绪相较许致来说可谓万分镇定：“是我。”
可他的镇定让许致更火冒三丈：“你做了什么？我怎么会到你的身体里？”
沈令闻：“许先生谬赞，上流社会的资本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许致一个字也不信：“真的不是你搞的鬼？”
沈令闻就近在吧台椅子上坐下，抬手才发现还拎着一块蛋糕，包装盒上的店铺logo和其他空盒子一样。
看不出来，倒是挺爱吃甜品。
他将蛋糕放下，反问许致：“许先生为什么笃定是我，这么做于我而言并没有好处。”
许致冷嗤：“怎么没有好处，最期待我被鬼上身的可不就是沈总您。”
沈令闻：“沈元京是我堂弟。”
许致：“不然？”
沈令闻：“但我还不至于为他牺牲到这种地步。”
资本家最是巧言善变，许致不想再跟他多废话：“至不至于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现在怎么办。”
沈令闻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犹豫：“我现在去找你，见面再说。”
“现在？”
许致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已经完全暗下，外面只有路灯的光，四周环境安静得不像在闹市之中。
他防备地问沈令闻：“你家在哪？”
沈令闻：“梧城心语。”
许致反应很快：“城北的别墅区？”
沈令闻：“是。”
许致险些气笑：“你知道你现在在哪么，城南外环，我们隔着一座城的距离。”
沈令闻：“所以？”
许致：“所以如果找不到换回去的办法，你是打算见完我再回去，还是打算明早直接从城北赶去城南上班？”
沈令闻指尖点着吧台：“你缺勤的损失，我会按三倍补偿你。”
许致这回是真被气笑了：“凭什么。”
沈令闻：“五倍。”
许致：“凭什么不是你缺勤。”
沈令闻：“明天我有重要会面，不能缺席。”
许致：“懂了，你高贵我低贱，我能缺勤你不能，就算我们无亲无故，我也活该吃亏无私帮你。”
沈令闻：“我不会让你吃亏。”
许致：“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过来找我就是在让我吃亏。”
沈令闻知道他这是新仇旧怨一起算进去了，无奈：“那你想怎么样？”
许致：“待着，明天再说。”
沈令闻：“如果明早没有换回去？”
许致：“那就下班后见面再说，沈总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提前去找你，大不了一起旷工，算我占便宜，毕竟我的时间不如沈总值钱。”
这位许助理并不怎么好说话，这点沈令闻在白天就已经深切领教过了。
知道按照自己的提议绝计谈不拢，简单忖度后，他选择妥协。
“好，就按你说的。”
沈令闻：“如果明天还不能换回去，那就下班后见面详谈，我会替你去上班，作为交换，你需要替我去见合作方，具体怎么做我会提前告诉你。”
对方的妥协无法彻底安抚许致的情绪，到底是好受了些。
他卸了力在沙发坐下，昂贵坐具的柔软度几乎将他完全包裹：“可以。”
沈令闻：“二楼走廊最里左侧是我房间，对面是书房，93827645，这是电脑开机密码。”
许致：“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想让我替你加班？”
沈令闻：“想作交换，我需要你的电脑密码登陆邮箱和办公软件，还有，辛苦帮我念下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