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反了天了！”
朱见深大怒，“说贞儿是狐狸，那我是什么？朕岂不是成了纣王？”
那他们是什么？姜子牙、杨戬还是哪吒？！
真是想想就来气，前朝前朝不安生，后朝后朝给他使绊子。
什么劳什子狐妖，分明就是以讹传讹。
结果不少大臣竟然上书，说因为天子无德，皇帝应该下“罪己诏”。
简直是倒反天罡。
他还没有下令斥责下头这些人办事不利，好好的凶杀案查不出来就往狐妖头上栽，他们反倒还指责起他来了。
后宫这倒不是空穴来风，明显是有人针对贞儿。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想着不必着急，有什么事情总归先平稳过渡了再说。
谁想他们一个两个全都跳出来了，若是一开始就被拿捏了，日后他还怎么当这个皇帝，他可不是三岁小孩。
朱见深冷笑：“东厂果然都是一群废物，锦衣卫也是！”
最早锦衣卫是皇帝的爪牙，但后来发现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锦衣卫了，尸位素餐，不过养了一群草包而已。
再后来，东厂是皇帝的爪牙。
一开始倒是比锦衣卫好用，毕竟东厂都是太监，虽然办事儿的是从锦衣卫当中挑选得力的，但是太监是听命于皇帝的。
监察百官，让这群人不至于无法无天，必须捏在皇帝手中，顺便让东厂盯着些锦衣卫。
当年东厂的话怎么说的。
——锦衣卫不敢办的事、他们敢办。
——锦衣卫不敢动的人，他们敢动。
但如今的现在东厂也不过是个草台班子了。
锦衣卫动不了的人他们也不敢动，锦衣卫办不了的事儿他们也不敢办。
区区几个杀人案都办不明白，简直是养了一群蠢货。
“我先收拾了后宫这帮子烂事，再收拾你们前面这帮子烂人。”
朱见深说，“给我把皇后和牛玉都喊过来。”
皇后大概是正在附近，这么急匆匆的就过来了。
“陛下。”
朱见深冷笑：“有件喜事，应该让皇后知道，万贵妃有了身孕。”
吴皇后立刻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恭喜万贵妃很快就要为皇帝绵延子孙了。”
“可是最近宫中有传闻，说是那宫外的狐妖都已经跑到宫里面来了，还和贵妃有关。”
“这都是一派胡言，臣妾立刻让人严查。”
“不必了，我看你也查不出什么头绪来。”
朱见深说，“贵妃是狐狸精，那她岂不是会给我生个狐狸崽子？日后大明朝的皇帝会是一个小狐狸？”
吴皇后满头都是冷汗，只能跪在地上，不敢去看朱见深的表情。
说真的，小万不觉得这件事是她做的。
毕竟从那之后，皇后甚至和娘家的往来都明显冷淡了，估计要不是怕直接一刀两断不合适，会引人怀疑，她真的会这么干。
倒也不是她铁石心肠，可救不了家人，总要救自己吧。
况且她家最多被夺了官职爵位，总不会没命。
“陛下……臣妾真的……”
牛玉此时姗姗来迟，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好。
但远远就看见皇帝勃然大怒之色，腿更抖的厉害了。
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万贞儿耳边了。
“让牛玉去了南京？”
两京一十三省，北京有的南京也有。
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朱见深将牛玉贬去南京司礼监，掌印太监还是掌印太监。
不过，南京又没有皇帝，掌什么印。
“陛下说皇城内谣言四起，都是牛公公的错。”
万筝问：“那皇后呢？”
“陛下也训斥了皇后，说皇后管束下人不利，让她闭门思过。”
万筝有些高兴：“姐，这是好事。如果主子这就废了后，两位太后也不一定就松口让你当皇后。”
但若万贞儿能生下长子，那可就不好说了。
万贞儿说：“尽人事，听天命而已。陛下能为我做到这一点，已经是足够了。”
她能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又是不是儿子，最后能不能做皇后，这个孩子能不能继承大统，这是人力不可及的。
“不过姐姐，那个狐妖的传闻到底是谁说的？我觉得不是皇后。”
可不是皇后，还能是谁？总不能是太后吧。
哪个太后，钱太后还是周太后？
朱见深不是周太后养大的，但是毕竟是亲妈。
当年也是同甘苦过的，可以同甘苦就可以同享乐。
他和万贞儿是这样，他希望他和他的母亲也是如此。
“母后，儿子已经处置了牛玉，让皇后闭门思过了。”
周太后皱眉：“仅仅是闭门思过？”
“不然母后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废后不成？”
周太后不置可否。
朱见深继续说：“我知道，母后您素来不满意皇后，我也不太满意她，不过如果费后，您心里觉得立谁为新后更好？”
这话一听周太后来劲儿了。
“那当然是淑妃王氏了。”
她喋喋不休，“当时我就看上他，觉得她又听话又贤惠又懂事，家世差了些怎么了，咱们不看这个。”
“可是吴皇后是当时父皇亲自为儿臣选定的正妃。”
“嗨，谁说是先帝定的。”
“难道不是？”
“哼，当时她们三个进宫都好几个月了，陛下一直都没能够定夺，到了陛下又病了，神志不清，怎么能够说清楚。”
周太后敲着桌子，“当初先帝中意的太子妃人选本来就是王氏，你也知道的，牛玉和吴家有关系，所以牛玉假传先皇之命，吴氏才能正位中宫。”
朱见深：“当真？”
“千真万确。牛玉欺君之罪，正该斩首示众，再废了吴氏，立王氏为后。”
朱见深看了周太后一眼，要么说父皇的眼光也是很奇怪。
明明前太后和周太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可父皇竟然都喜欢，父皇的口味也真是多变。
大概父皇也并没有什么真爱吧。
“母后，贞儿已经有了身孕。”
虽说是早了点，但毕竟也过了孝期。
天子守孝，也不必三年。
“什么？”周太后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立她当贵妃还不够，你还要让她当皇后不成？！”
当年的孙贵妃也是因为生下长子，被改立为皇后的。
孙贵妃和朱瞻基本就是青梅竹马，原是内定的太孙妃。
偏偏朱棣横插一杠子，觉得这小孙不行，硬是选了小胡。
不过朱棣和朱高炽同年驾崩，朱瞻基可不就放飞自我了，想立谁立谁、想废谁废谁。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和贞儿之间的感情比青梅竹马更亲更真。
周太后气的七窍生烟：“我不许。”
“母后，您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朱见深站起来，俯手在后、声音严肃。
“别的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和钱太后争了一辈子，表面上看我现在是帮她，但实际上我也是在帮您，您自己心中知道。”
“你——”
“母后，您说贞儿出身低微，但您不也是如此……”
周太后伸手就要打他，但朱见深拦住了。
“您有今天是因为生了我、我父皇的长子，贞儿也必须生下我的长子。”
“您无中生有，在她头上扣什么狐狸精的帽子，陷她于不义之地，如果您不是我的母亲，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结。”
朱见深淡淡说：“母后，我是您儿子没错，但我也是皇帝。外朝的大臣想拿捏我，您也要拿捏我吗？”
说完这一句，他大步离开。